残庙内,烟香萦绕,扑面而来。别无缚被抬进庙中,过去的痛苦记忆加上如今又身处险境,整个身体抖成了筛子,只言片语也难凑出来。
抬眼间,一个人,普通长相,身着粗衣麻布,向她走来。
他通身的气派却压得氛围沉重了几分,墨言先恭恭敬敬行礼,骨鲂倒是满脸得意,似有狗仗人势之态。他开口道:“好生扶起来,我们岂是那些土匪强徒,请过来的客人别怠慢了。”声音让人觉得文文弱弱,一股子书生之气。
听得那人的声音,惊恐下,曹绍好似恢复了些理智,突然就跪倒在地,不住去扒那人下摆:“大人,您放过她,她不过是个好人家女子,不值得您挂记。”
那人眉眼舒展,温和道:“这话说的,曹公子,我当然知道她是好人家女子。勿担心,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家男子。”说完他便颇为含蓄的笑着,眼神一边给到墨言先。
墨会意罢,掏出一个荷包,外形上可见几块银锭模样:“拿去滚罢,勿管闲事。”
曹绍犹豫不决,心里泄了话叫别无缚听了去:“我不能昧了良心,可…”终究是财迷了心窍,她伸手拿了钱袋,脚步却还摇摆不定。
“走罢,小心你老母。”骨鲂偷着笑,咯咯两声,很是唬人。这话里的意思便是:再不走,便杀了你妈。
曹绍终究是抵不过威胁,再又是早已带了私心,随即走前只好对别无缚说道:“别小姐,你如今做了我妻子,我念你情分,待你走后,我定为你立个牌坊,不管他人去骂,我再不娶妻,你勿要怪我。”说着,便退步跑出去。
别无缚生性本就懦弱,此时一看,早已哆嗦着蜷缩成一团,嘴里心里只念叨:“映秋…映秋…”全然顾不得外人说些什么。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请你过来?”那人仍旧笑容满面,不过一瞬,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随即笑道,“你可读得到我的心?”别无缚这才抬头,听见墨言先心道:“这人究竟什么身份?能让上人惦记?”转而便是骨鲂的声音:“哼!绑个窝囊废还要这么大费周章。”
“听不见!”别无缚第一次因为听不见他人的心声而恐惧,越是如此,她便越是去听,折腾了好一番,依然无用,她看着那人的眼神逐渐退缩,心里惊道:“他是什么人?”而那人仿佛听见了她的话,回道:“哦,我现在叫刘观,不过庸才一个。倒是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语罢,别无缚瞪大眼睛,她不知道,似乎有些抗拒,低头不语。
“瞧这庙,知道它以前供奉的是谁吗?”他指着那尊残破的神像,“真是可惜了,他和你一样被贬入了凡间。”说着,他从地上找到三根木棍,模样虔诚的拜了拜,神情见尽是惋惜。
别无缚听见他称自己为神,登时难以接受。十几年来,她拙劣的隐藏着自己的能力,为的就是做一个常人,她哭道:“不是……映秋,我不是……”刘观缓缓蹲下,面无表情说道:“你得帮我,把身体给我。”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兴奋,突然两眼一翻,诡异的笑着,莫名其妙叫道:“师父,我回来了,我做得好吗?”
看着他癫狂地模样,墨言先竟也兴奋起来,问道:“上人,我……”话未闭,他登时跪地,嘴里还不断喷出鲜血。“聒噪……”刘观道。待到别无缚反应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杀了人,顿时尖叫不止,心里直道:“怎么可能!我方才怎么会这么做?”
“寄生的人类蛔虫也好意思谈条件?”语罢,刘观换回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继而伸手掐灭了不知何时在一旁燃起的熏香。他对别无缚说道:“走吧。”别无缚不住地摇头,突然看见庙外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骨瘦如柴,干瘪的在门口站着,似乎有几分犹豫。别无缚不自觉向门口那人喊道:“救我……”那人听见后,跛着脚冲进来给了刘观一拳,他虽身残动作却相当敏捷。刘观这厢被打翻在地,骨鲂迅速拽住别无缚的脚踝,奋力一甩,将其狠狠掀在地上,别无缚兴是被撞折了手,躺在地上动弹不能。
待骨鲂化出一招水剑,直直贯穿乞丐的肺腑,鲜血登时喷涌而出,射在别无缚的瞳孔上。恍然间,她看见乞丐蠕动着嘴,仿佛叫她快跑。
她擦了擦眼,呆愣在原地。
他仍叫道:“跑……”直至他倒下,别无缚才出声哭道:“不对……对不起……”
待善水一行人冲入破庙时,骨鲂早已驮着别无缚藏去了身影,地上散落了她鲜红的婚服,庙内只余下刘观一人悠哉地在神像前踱步。
巫厌先是一惊,这人怎么长得如此眼熟,才想起殷儒钰生死簿上的那个游魂,可刘观魂已离体,那么这个会动的……他瞬间想到一个诡术——夺舍,如此邪门的法术究竟是何人在使?还不等巫厌问起,刘观的尸身陡然倒地,随即迅速腐化,只听到空气中悠悠飘下一段话:“文武神,好久不见。”
众人都在迷惑之际,常自在认出了地上那具尸体,三步做两步前去揽起他,嘴里喊道:“师兄……”心里祈求他能回应。巫厌心里怪道:“这人甚奇,他缘何叫我文武神。”善水则看着一片狼藉,凭地上拖拽的痕迹和血迹推断出别无缚如今估计命悬一线,心里不禁懊恼没有早点动手。
善水陡然想起曹绍,他将乞丐的尸体翻将过来,只见一张陌生的面孔,瞬间松了一口气,现下只能找曹绍问个明白。正欲转身,一张马脸从庙外瑟缩而进,见他作势要逃,善水一把拽倒,死死擒住,问道:“跑什么?别无缚呢?”
他张皇的看着善水,许是心虚不已,没有作过多的抵抗,颤颤回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就是那个人叫我将她带过来的。”他瞥见地上刘观的尸身突然换言。善水朝刘观看去,瞧不出什么端倪,便又接着问道:“你为什么从外面急急忙忙跑来?”他哭道:“我后悔了,回来求那人放了别小姐,我真没想到她……不见了。”
善水怒道:“你也配做人?映秋分明是信任你,才许别无缚作你妻子,你如今竟将人置于死地,再后悔有什么用?”
他颤抖着身体,不敢作声。善水见状,怒气更盛,欲要举拳挥下,巫厌赶忙制止,说道:“如今三条命,我们不好再待下去,你去报官,我们暂且先回城。”他指了指曹绍。
“巫兄,我想带师兄回墨中谷,能否不要让官府知道?”常自在抹了把泪,恳求道。巫厌不语,似是默许,他补充道:“我深知师兄罪孽深重,想将师兄带回去在师父及同门的碑下赎罪。”
当曹绍报完官,拿着婚服奔到春水楼时,楼下聚集的人群早已散去。映秋站在楼上远远见曹绍跑来,心里原是疑惑,后又见他神色慌张,手中拿着自己绣给别无缚的婚服,料想别无缚定是出了事。
待到曹绍上前,先不分青红皂白,一耳光甩在他脸上,映秋向来性格泼辣,此时早已怒不可遏,道:“礼仪尚未完成,你现如今丢下妹子,着急忙慌跑过来像什么样?”她此刻却仍希望听到的不是坏消息。曹绍头埋得很低,双唇紧紧咬住,猛然跪下,连连磕头。
映秋一愣,心里的防线顿时溃败,崩不住的泪霎那间涌出,愤怒和自责牢牢剜开心间的伤痕,一遍一遍,乃至鲜血淋漓,她颤声问道:“她人呢?”曹绍哭道:“我对不起您,我被威胁,将她交给了一个……陌生人手里,我真的后悔,对不起您……这……这是他给的银两,全部补偿给您……”映秋登时气得两眼一翻,一掌甩开他的手,叉着腰咆哮道:“真道是丑人多作怪,我算是瞎了眼了,看上你,你别拿了这东西来,没得叫人恶心。我甭管你把她交给谁了,你给我原原本本地找回来……”说着她失控地拽住曹绍的衣领,一掌又一掌的甩他耳光。
春水楼出来的姐妹们纷纷上前架住她,将两人拉开一定距离。映秋愈发剧烈挣扎,她心里颇悔:“世间男人果真都是一个样,我真是傻了,才将无缚推向了深渊。”悔恨伴着恼怒,已然是理智全无,她喊道:“滚!你们都给我滚!我要杀了他,老娘不是没杀过人,我能杀了我丈夫,就能杀了他这个贱人!”
这么一喊,倒是旁人惊了,议论声此消彼长,拿她的人也怕了她的话,显然松了力气,叫她溜出去拔了一根匕首,毫不犹豫朝曹绍扎去。善水拿下帏帽将匕首击落,跨步抓紧映秋的双手,死死压住叫她动弹不得。这时,众人的目光又投向了善水,皆是议论纷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