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宁与魔物正斗到胶着处。
月白剑光与紫黑骨镰反复碰撞,灵光与魔气炸开的光晕映得场馆忽明忽暗,沈玉宁额角已沁出薄汗,魔物胸前虽添了道深可见骨的剑伤,却愈发狂暴,骨镰挥舞得几乎密不透风。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少年音陡然划破兵刃交击的脆响:“沈玉宁,我来帮你!”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如离弦箭般从侧后方窜出——霍时不知何时抄起了柄不知是谁落下的长剑,足尖点过散落的桌椅,借着遮蔽物的掩护,直扑魔物后心,剑刃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迅猛,显然是想打个措手不及。
却不料这魔物本性极狡,霍时剑风刚起,它那布满肉瘤的头颅便猛地一拧——竟像是背后长了眼般,硬生生侧身避开剑锋。
骨镰“唰”地回扫,带起的阴风擦着霍时耳畔掠过,险些削掉他半缕头发。
“又是你这小崽子!”魔物喉咙里滚出粗嘎的笑,肉瘤堆里的目光淬着毒,“刚筑基的废物也敢偷袭?嫌命长,想给我当点心?”
它扫了眼霍时空着的双手,顿觉不对,语气陡然凌厉:“那柄镰呢?你藏到哪去了?”骨镰往地上一顿,紫黑魔气翻涌着逼向霍时,“趁早说出来,不然你俩今日都得化作肉泥!”
霍时早借着闪避的势头往后跳开,足尖在倾倒的桌案上一点,身形又退开三尺,离魔物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他攥着剑喘了口气,故意扯着嗓子笑:“想知道?自己找啊——有本事先追上我再说!”
霍时一边借着桌椅掩护往后退,指尖已悄悄捏了个传音符诀,心声伴着灵力轻颤,直送进沈玉宁识海:“我先逗着它,让它分神。你趁机找找它的弱点——方才看它左肋肉瘤比别处软,说不定是破绽。”
话音刚落,他故意扬声朝魔物喊:“丑东西,有本事别老盯着我嚷嚷,来抓我啊!”
脚腕一旋,险险避开扫来的骨镰,余光却瞥见沈玉宁握着剑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显然已接收到他的话。
魔物被这声挑衅激得肉瘤都在颤抖,喉咙里爆出一声震耳的嘶吼。
它猛地张开双臂,两柄骨镰在身侧划出残影,竟真的撇下沈玉宁,朝着霍时猛追过去。
黑紫色的魔气如附骨之疽,顺着它的动作翻涌扩散,在地上拖出一道焦黑的痕迹,紧紧咬着霍时的脚后跟。
霍时脚下不停,借着场馆里倾倒的桌椅腾挪闪避,身后的黑雾却像有生命般,时不时伸出几道细长的触须,擦着他的衣摆掠过,留下刺鼻的腥气。
沈玉宁立在原地,目光紧追着场内一红一黑两道疾掠的影子。
霍时仗着轻功灵巧,在倾倒的桌椅间闪转腾挪,可魔物的骨镰总差寸许就要扫到他衣角,那黑紫色魔气更是如影随形,看得沈玉宁指尖微攥,剑鞘边缘几乎要被他捏出痕迹——眼底那点担忧藏在冷冽的眸光里,虽淡,却真。
他迅速收敛起心绪,目光重新落回魔物身上。
这东西绝非寻常魔物,元婴修为的魔躯强悍异常,先前那几剑虽破开了皮肉,却未伤及根本。
沈玉宁剑指轻叩剑身,清越的剑鸣里,他愈发专注地捕捉着魔物的动作:它每次挥镰时,左肋那簇肉瘤都会微微抽搐;魔气翻涌最烈处,反而有一缕极淡的灵光一闪而逝——那或许就是它维持魔躯的关键。
必须一击毙命。他在心底暗忖,握着剑柄的手又紧了紧。
霍时借着一根倾倒的廊柱翻身躲过骨镰横扫,故意将魔物引至场馆中央的空旷处——那里无遮无挡,魔物为追他,周身翻涌的黑紫魔气彻底炸开,而在那团浓稠魔气最深处,左肋下一块肉瘤竟泛着诡异的红光,魔气在此处流转时明显滞涩,连带着周围的硬壳都比别处薄了半分。
那正是灵力与魔气冲突最烈的地方。
沈玉宁眸光骤亮——时机到了!
他足尖在梁上一点,身形如坠星般俯冲而下,积蓄已久的灵力顺着经脉暴涨,月白长剑嗡鸣着亮起璀璨灵光,剑刃两侧竟凝出半透明的冰蓝色剑穗,随剑势流转如活物。
“破!”他低喝一声,长剑携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刺魔物左肋那处红光!
“嗤——”
剑刃没入肉瘤的瞬间,红光骤然爆开,黑紫魔气如被点燃的油膏般剧烈翻涌,魔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骨镰“哐当”落地。
它胸前的伤口涌出黑血,肉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最后“轰”地一声栽倒在地,周身魔气迅速消散,再无动静。
霍时喘着气停在远处,见魔物不动了,松了口气笑道:“成了!”
沈玉宁收剑落地,指尖探向魔物鼻息处——已无气息。
他刚要颔首,却见那干瘪的肉瘤缝隙里,一丝极淡的紫芒一闪而逝,快得像错觉。
两人刚松了口气,霍时正弯腰想去捡那柄烬骨镰,空旷的场馆里突然炸响一道粗嘎的笑声,像生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愚蠢的蝼蚁,真当这样就能杀了本座?”
话音未落,地上那具“尸体”突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而原本已淡去的黑紫魔雾竟从四面八方翻涌回来,如墨汁泼入清水,瞬间将场馆染得一片昏暗。
“元婴的底蕴,岂是你们这些小辈能揣度的?”魔雾中,两道紫亮的光点缓缓亮起,随即是骨骼摩擦的“咔哒”声——黑雾迅速凝聚,竟重新塑出魔物的身形,只是这一次,它足有三丈高,双臂骨镰泛着更深的紫光,周身魔气浓得几乎化不开,肉瘤堆里的巨口开合间,连空气都在震颤。
霍时猛地后退半步,攥紧了剑:“怎么可能……它不是已经……”
沈玉宁皱眉按住他的肩,指尖凝起灵力——方才那剑明明刺中了弱点,怎会只是打散了它的肉身?这魔物的本体,难道根本不在那具躯壳里?
“让你们这些蝼蚁见识一下,什么才是元婴真正的力量!”
魔物嘶吼着,巨口猛地张开,竟从喉间喷出一口浓稠如沥青的黑血。
那血珠未落地面,便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道细密的血线,如蛛网般朝着场馆四壁飞射而去——“嗤嗤”声不绝,血线触到梁柱,瞬间蚀出深痕,随即竟以血痕为引,在墙面、地面、穹顶织出一张巨大的阵法图。
阵图上的纹路泛着诡异的暗红,似有活物在其中流动,随着魔物双臂骨镰往地上一顿,整个场馆突然剧烈震颤。
阵法图骤然亮起,无数道黑紫色的魔气从阵眼涌出,化作锁链般的触须,朝着沈玉宁与霍时缠来。
更骇人的是,阵中弥漫的魔气竟开始吞噬周遭的灵力,连沈玉宁剑上的灵光都黯淡了几分。
霍时只觉胸口一闷,运转灵力时竟滞涩无比,低头一看,脚踝已被一道魔气锁链缠住,那锁链上的血纹正往他皮肉里渗,带来刺骨的寒意。
“这是……魔血缚阵!”沈玉宁瞳孔微缩,挥剑斩断缠向霍时的锁链,却见更多的锁链从阵中涌出,“它竟以自身魔血为引,布下这困杀之阵!”
魔物立在阵眼中央,肉瘤堆里的目光满是残忍:“入了我的阵,你们的灵力便是我的养料——今日,就让你们成为本座恢复巅峰的祭品!”
话音落时,阵图上的血纹彻底亮起,整个场馆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将两人死死困在其中。
它哪里知晓,霍时手腕处那圈常年隐在袖中的青藤,正于此刻悄无声息地舒展了叶尖。
细如发丝的藤蔓上,竟颤巍巍顶出朵指甲盖大的雪白色小花,花瓣薄如蝉翼,却透着股清冽的草木灵气——那是他幼时在灵谷捡到的伴生藤,向来只懒洋洋缠着他吸收些微薄灵力,从未有过这般动静。
刚缠上霍时脚踝的魔气锁链似是被什么烫到,猛地瑟缩了一下。
青藤花瓣轻颤间,一缕极淡的青芒散开,锁链上的血纹瞬间如冰雪消融般褪去,整道锁链竟“嗤”地化作缕黑雾,惶惶然消散在空气里。
周遭几道正要缠上来的锁链感知到这气息,竟也像见了克星般,纷纷顿住,随即溃散成烟。
魔气退去的瞬间,那朵小白花轻轻一旋,化作层半透明的青色灵力盾,将霍时周身护得严严实实。
盾上流淌着草木抽芽般的柔和灵光,与阵中凶戾的魔气撞在一起,竟丝毫不落下风。
霍时低头盯着手腕,惊得眼睛都圆了:“小青?你……你开花了?”他抬手轻轻碰了碰那层灵盾,触感温润,“你居然能挡这魔气?先前怎么从没见你显过本事?”
那青藤上的小花似是听懂了夸奖,嫩青色的叶片轻轻蜷起,像小姑娘害羞时攥紧的指尖,连花瓣都微微垂下,染上点淡粉。
可不过片刻,它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叶片倏地舒展开,雪白的花瓣轻轻一颤,竟朝着魔物身躯的方向微微倾斜——尖端直指它左胸那处肉瘤最密集的地方,那里魔气翻涌得最烈,隐约能看见一点暗紫色的光晕,正是魔核所在。
霍时顺着花瓣的方向望去,心头一动:“你是说……它的弱点在那儿?”
话音刚落,青藤又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腕,小花晃了晃,像是在笃定地点头。
沈玉宁自始至终静立一旁,将霍时与青藤的互动尽收眼底。
直到霍时那句疑问出口,他才抬眼望去,恰与转头看来的霍时撞进视线里。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几乎同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不必多言,彼此眼中的了然与默契已悄然流转——青藤所指的魔核,定是破局的关键。
霍时却仍有些困惑,指尖轻轻碰了碰腕上青藤的花瓣:“可方才我们明明也刺中过那处,它怎么还能重组身形?”
沈玉宁目光落向阵眼处那尊庞大的魔影,眉头微蹙:“或许……方才那具躯体,只是它用魔气凝聚的分身。此刻借魔血缚阵重聚的,才是它真正的本体。”他顿了顿,指尖在剑柄上轻叩,“若真是如此,这一次,须得彻底击碎它的魔核。”
“嗯。”霍时指尖蹭了蹭青藤花瓣,忽然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沈玉宁时,眼底已闪着狡黠的光,“你看它这模样,怕不是没什么脑子——方才我逗它几句就急得乱扑,再激它一次肯定管用。”
话音刚落,腕上青藤似是应和,小花轻轻晃了晃,淡青灵光在盾上漾开一圈浅纹。
“你们在那儿嘀嘀咕咕说什么鬼话?”魔物见两人对视点头,竟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怒极,三丈高的身躯猛地一震,周身魔气翻涌得更凶。
骨镰往地上一顿,阵图上的血纹瞬间暴涨几分,“都死到临头了还唠唠叨叨,是嫌死得不够快,想让本座把你们拆成碎片吗?”
它嘶吼着,数道魔气锁链如毒蛇般再次窜出,直扑两人面门,显然是被这“忽视”激得彻底没了耐心。
可那些魔气锁链刚触到霍时周身那层淡青护盾,便像滚油遇水般“嗤”地炸开,瞬间散成缕缕青烟。
青藤小花在盾上轻轻颤着,似在炫耀般漾开圈浅碧灵光。
霍时见状,腰杆顿时挺直了几分,故意往盾后缩了缩,扯着嗓子朝魔物喊:“你这破锁链当摆设呢?连我衣角都碰不到!”他顿了顿,又扬声道,“等我们破了这破阵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那魔核砸个稀巴烂——到时候看你还怎么装凶!”
说罢还朝魔物做了个鬼脸,腕上青藤似是嫌他不够气人,竟又往外漾了圈灵光,将几道刚冒头的魔气逼得更远了些。
“呵,是吗?”
魔物喉咙里滚出声冷笑,却没像先前那般暴跳如雷。
它那布满肉瘤的脸沉得像淬了毒的墨,紫亮的眼瞳死死盯着霍时,竟透着几分反常的平静——只是那平静里藏着更狠的戾气。
它没再催动魔气锁链,显然也察觉那玩意儿对霍时无效。
巨手猛地一攥,骨镰在掌心转了个嗜血的弧光,周身魔气却不再四散,反而往掌心凝聚,隐隐透出暗红的血光。
“既然锁链拿你没办法,”它声音压得极低,像磨着牙说话,“那就从你开始——沦为本座阵中的祭品,用你的血肉,给这魔血缚阵献祭吧!”
话音落时,它猛地抬手,阵图上的血纹骤然亮起,霍时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道细缝,一股灼热又腥甜的气息涌上来——那是阵眼在响应召唤,要直接将他拖入阵中炼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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