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时周身骤然翻涌的气息让魔物瞳孔骤缩,那并非寻常修士的灵力,而是带着蚀骨寒意的魔气——且浓郁得远超它自身,甚至隐隐透着股让它本能忌惮的威压。
它第一反应不是惊觉“这小子入魔了”,而是心头猛地一跳:“这气息……怎么既熟悉又霸道?好像在哪里……”
不等它想透,霍时已在铁链崩裂的脆响中挣脱束缚,赤红的眼瞳死死锁着它,周身魔气如狂涛般卷向四周。
魔物踉跄着后退半步,声音里终于染了惊惶:“你……一个修士怎会有这般魔气?”
它死死盯着霍时身上那抹与魔族同源却更凛冽的气息,一个荒谬的念头撞进脑海:“难道……你根本不是人类?你是魔族?!”
“什么魔族?你才是该死的魔族!”霍时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恨意变得沙哑破碎,“我要杀了你——为他报仇!”
话音未落,“哐当”几声脆响,束缚他的铁链竟被周身暴涨的戾气生生震断!
就在铁链崩断的刹那,霍时额前的黑发无风自动,根根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墨色,染上炽烈的赤红。
从发梢到发根,像被淬了血的火焰燎过,张扬地披散在肩后,衬得他本就因愤怒而泛红的脸颊愈发苍白,却也添了几分妖异的艳。
他那双本是清亮的凤眼,此刻瞳仁已彻底沉为血色,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里,再无半分往日的少年气,只剩彻骨的冰冷与毫不掩饰的嗜血。
眼白上爬满的红血丝与赤红的瞳色交融,像淬了毒的玛瑙,每一次眨眼都带着要将眼前一切撕碎的狠戾。
连平日里微蹙便显倔强的眉峰,此刻都因极致的恨意紧拧着,却丝毫不减那抹因发色与眼瞳变化而生的、惊心动魄的美——是疯魔里淬出来的艳,是绝望中烧起来的烈。
只见他抬手,用剑刃在指尖狠狠一划,鲜血瞬间涌出。
他毫不犹豫地将流血的指尖按在腕上青藤上——那原本淡青的藤蔓触到鲜血,竟瞬间发出刺目红光,叶片疯狂舒展,茎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数倍,转眼便化作一条手臂粗的赤红长鞭,被霍时死死攥在手中。
鞭身缠绕着滚烫的魔气,每一片叶子都泛着嗜血的红光,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震颤,仿佛有了生命般,蓄势待发要将眼前的魔物撕碎。
“你……究竟是谁?”
魔物盯着眼前的红发青年,喉结剧烈滚动着。
方才还能随意拿捏的少年,此刻周身魔气如怒海翻涌,赤红长发无风自动,每一缕发丝都像燃着幽火,连那双凤眼里的血色都透着令它灵魂战栗的威压。
这气场比先前强盛了何止数倍,恍惚间竟与记忆深处某个踏碎魔山的身影重叠——那是刻在魔族骨血里的恐惧。
它僵在原地,震惊得忘了呼吸,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粗嘎的嗓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颤音。
霍时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它的话。
赤红的眼瞳冷冷扫过魔物,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又极尽嘲讽的弧度,“嗤”的一声轻笑从齿间溢出。
那笑声很轻,却像冰锥扎在魔物心上,带着彻骨的轻蔑。
“我是谁?”他缓缓抬臂,赤红长鞭在掌心轻颤,鞭身的叶片摩擦着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催促着杀戮,“我是来送你上路的人。”
话音未落,他猛地甩动长鞭!
“啪——!”
赤红鞭影划破空气,带着撕裂耳膜的锐响,掀起漫天魔气与血光。
那气势磅礴如惊雷落地,竟逼得魔物下意识后退半步,浑身肉瘤都因恐惧而绷紧。
“就用你的头颅,”霍时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海深仇的重量,“祭奠他的灵魂。”
话音未落,霍时手腕猛地一沉。
赤红长鞭如淬血的惊雷破空而去,“啪”的一声脆响,狠狠抽在魔物肩上——那力道之重,竟直接将它庞大的身躯抽得一个趔趄,肩骨处传来清晰的碎裂声,黑血混着碎肉溅了一地。
魔物吃痛嘶吼,下意识便要催动魔气反击,骨镰刚抬起半寸,却猛地僵在原地。
霍时周身翻涌的赤红魔气里,那股熟悉的恐怖气场正如泰山压顶般罩下来——不是修士的灵力威压,而是源自血脉深处的碾压,像幼兽撞见了万兽之王,连骨髓里都透着战栗。
它喉咙里的嘶吼卡在半截,四肢竟不受控地发软,方才还嚣张的戾气瞬间溃散,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长鞭悬在半空,霍时赤红的凤眼冷冷睨着它,那眼神里的漠然,比任何杀招都更让魔物胆寒。
它想动,却发现四肢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连抬一下手指都艰难。
霍时没给它半分喘息的余地。
他足尖在断裂的铁链上轻轻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扑向魔物,赤红长鞭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每一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道。
“啪!”又是一鞭,这次抽在了魔物的胸口。
那布满肉瘤的皮肤瞬间炸开,黑血喷涌而出,魔物庞大的身躯被抽得连连后退,撞在身后的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霍时赤红的凤眼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滔天的恨意。
他想起自己被钉在十字架上,眼睁睁看着沈玉宁为了救他而身受重伤,想起沈玉宁倒在血泊中时那绝望的眼神,心中的怒火便如同岩浆般翻滚。
他猛地向前一步,长鞭如灵蛇般缠住魔物的脖颈,用力一扯。
魔物顿时呼吸困难,脸色涨得发紫,四肢胡乱地挥舞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不是很厉害吗?”霍时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浓浓的嘲讽,“怎么现在像条狗一样任人宰割?”
他手腕一翻,长鞭瞬间收紧,魔物的脖颈发出“咯吱”的声响,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魔物眼中充满了恐惧,它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被一个看似弱小的人类逼到如此地步。
霍时看着魔物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
他知道,就算杀了魔物,也换不回沈玉宁的生命。
但他必须这么做,他要为沈玉宁报仇,要让魔物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再次扬起长鞭,狠狠地抽向魔物的身体。
一鞭又一鞭,每一击都伴随着魔物凄厉的惨叫和骨头碎裂的声音。
魔物的身体早已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但霍时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一般,依旧不停地挥舞着长鞭。
就在长鞭即将撕裂魔物咽喉的刹那,霍时的动作骤然顿住。
攥着鞭柄的手猛地剧烈颤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再难往前递半分。
赤红的眼瞳里,那片只余杀戮的血色突然被一丝痛苦的迷茫劈开——像被浓雾蒙住的镜面,瞬间失了焦点。
周身翻涌的赤红魔气陡然紊乱,与他原本的灵力在经脉里疯狂冲撞,发出“滋滋”的异响,皮肉下似有无数根针在扎。
“呃……”他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湿了鬓发。
肩后那抹张扬的赤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像燃尽的火焰般寸寸变回墨黑,垂落时沾着未干的血珠,更显狼狈。
赤红的眼瞳也渐渐沉淀,血色褪尽后露出原本清亮的底色,只是那清亮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疲惫,像熬夜看了整宿星辰,连眨眼都费力。
“噗——”
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喷出,溅在身前的魔物残躯上,也溅在自己染血的红衣上。
长鞭“啪”地坠落在地,腕上那抹赤红的藤蔓瞬间缩回,像被抽走了力气,变回淡青色的细藤,蔫蔫地贴在他手腕上,连叶片都垂了下来。
霍时身子一软,再撑不住,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倒下的瞬间,他似乎下意识想往沈玉宁的方向偏半分,却终究无力控制,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阵图上。
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倒地的魔物瞥见霍时栽倒,浑浊的眼瞳里骤然迸出狠厉的狂喜,像濒死的野狗瞅见了逃生的洞口。
它强撑着被抽得残破的身躯,每动一下,断裂的骨缝里就渗黑血,却还是死死咬着牙,用仅剩的前爪抠着地面——指爪刮过阵图上的血纹,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它像条受伤的爬虫,一寸寸往阵眼那道裂缝挪,断了的骨镰拖在身后,划出歪歪扭扭的血痕。
裂缝就在眼前了,黑黢黢的洞口透着阵外的风。
只要钻进去,哪怕只剩一口气,凭魔族的自愈力,总有东山再起的那天!
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前爪已经搭上了裂缝边缘,腥臭的气息里都掺着劫后余生的亢奋……
一柄骨色短镰突然从它身后飞射而来,“笃”地钉在裂缝前的地面上,镰刃斜挑,正好挡住它钻向洞口的路径。
魔物的前爪猛地顿住,浑身一僵。
与此同时,一道沙哑得像蒙了尘的声音在它身后响起,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淬了冰的寒意——
“伤了我的人,就别想走了。”
这个声音……
魔物心脏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滞了半秒。
它僵硬地转动脖颈,余光里先瞥见那道月白的身影——沈玉宁竟半跪在地,单手稳稳托着昏迷的霍时,臂弯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他却连指尖都没晃一下。
方才还浸满鲜血的白衣不知何时凝了层淡金灵光,将血污衬得愈发黯淡。
他垂着眼,睫毛上沾的血珠顺着下颌滑落,滴在霍时发间,可周身翻涌的灵力却比先前强盛数倍,带着元婴期特有的威压,像涨潮的海水般漫开,连空气都被压得微微震颤。
魔物瞳孔骤缩:这气息……竟隐隐突破了元婴境?!它明明看着这人被魔气震得吐血倒地,怎么会……
“你……”魔物喉咙发紧,话没说完,就见沈玉宁抬眼望过来。
那双曾燃着星火的眸子此刻沉得像深潭,灵光在眼底流转,却没半分温度。
“是你打伤了他。”
语调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半分起伏,不是疑问,是钉死的定论。
沈玉宁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那双曾映过星火的眸子,此刻深得像埋了千年的寒潭,望过来时,竟没带半分活气——仿佛在看一截朽木,一粒尘埃,总之不是个还喘气的东西。
风从阵眼裂缝钻进来,掀动他衣摆的血痕。突然,他唇角极轻地勾了下,算不得笑,更像嘴角的皮肉无意识动了动。
那弧度浅得转瞬即逝,却比任何怒容都让人发寒——眼尾没弯,眼底没光,只有一片死寂的冷,倒像坟头夜风吹过,荒草颤了颤,透着股阴恻恻的诡异。
怀里的霍时哼了声,他手臂紧了紧,再抬眼时,那点转瞬即逝的“笑”彻底敛了,只剩淬了冰的杀意,顺着灵力往外渗,连空气都凉得像浸了尸水。
“我……”魔物张了张嘴,想辩解的话堵在喉咙口——明明是你怀里那小子把我打成这样,他怎么昏迷的,关我什么事?
可话到嘴边,却被沈玉宁周身漫开的寒气冻得发僵。
那双深潭似的眸子正盯着它,没带半分情绪,却像有无数根冰针扎进它五脏六腑,让它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哑响。
“那你就去死吧。”
沈玉宁的声音轻得像风扫过枯叶,没有半分起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话音落时,他甚至没再看魔物一眼,转身便抱着霍时往阵外走——月白的衣摆扫过地上的血污,留下浅淡的痕迹,怀里的人呼吸轻浅,被他护得极稳。
魔物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阵雾里,刚要松口气,却见先前钉在地上的骨色短镰突然震颤起来。
镰刃嗡鸣着挣脱地面,寒光一闪,竟带着破空的锐响直扑它的脖颈——那力道比霍时的长鞭更狠戾,带着彻骨的阴寒。
而阵外的阴影里,沈玉宁脚步微顿。
怀里的霍时蹭了蹭他的肩,他垂眼安抚地拍了拍,转瞬间,唇角极轻地勾起一抹弧度。
那笑藏在鬓发的阴影里,没半分暖意,反倒像蛇吐信时的冷光,潮湿而黏腻,顺着风散了开去。
身后传来魔物短促的惨叫,他连头都没回。
沈玉宁抱着霍时走出春金阁那扇雕花木门时,脚步踏得很稳。
门槛上积着昨夜未扫的薄尘,他抬脚时刻意放缓了些,靴底碾过尘灰,留下浅淡的印子,怀里的人却没被惊动分毫——霍时的头歪在他肩窝,呼吸匀净,墨发垂落,蹭得他颈侧微痒。
门轴“吱呀”一声转开,外头的光亮毫无预兆地涌进来,像铺了层碎金的潮水。
他下意识偏头,替怀里的人挡了挡,眼睫被光映得半透明,才恍然发觉,天竟已大亮。
檐角的铜铃在晨风里轻晃,声音脆得像冰珠落地。
先前被魔物戾气染得发沉的空气,此刻混着巷口早点摊飘来的面香,变得鲜活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人蹙着的眉,指尖轻轻抚过,脚步未停,稳稳地踩着晨光往巷外走。
青石板路被露水打湿,映着他衣摆的月白和霍时发间的墨黑,一步步走得扎实,像要把昨夜的血腥,都踩进这清明的天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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