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一周里,南淑的生活被各种“订婚前准备”填满,忙碌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江鹤宥的特助周谨在第二天就准时出现,带来了厚厚一叠订婚宴流程,场地布置方案,以及数个顶级高定品牌和珠宝品牌的目录。
周谨的态度专业,将所有选择权交到南淑手中。
说是,一切都看南淑的意愿,喜欢最重要。
江鹤宥的态度给了南淑尊重,甚至有一点超出现有关系的意思。
南淑冷静了一下,将心里的那点奇怪和微乱的心跳压下。
她略随意翻看着那些奢华至极的选项,思考着哪些与现在的身份匹配。
不仅是南淑了,也是江鹤宥的未婚妻。
总要选择合适的。
她最终指了一件Dior的裸粉色长裙,款式相对低调典雅。
首饰点名要南家旗下的最新设计款,一套简约的钻石套装,正好是个机会。
周谨一一记下,没有任何异议。
“南小姐,礼服和珠宝会在订婚宴前三天送到府上试穿。这是媒体通稿的初稿,请您过目。”
周谨又递上一个平板电脑。
南淑接过,快速浏览。
通稿用词精准,完美描绘了一场“青梅竹马,佳偶天成”的浪漫故事,将商业联姻粉饰得如同童话。
她对此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将平板递了回去。
“没问题,就按这个发吧。”
“好的。另外,”周谨顿了顿,从公文包里又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江总特意吩咐给您的,关于江氏艺术基金会的一些初步构想和架构草案。江总说,您可以先熟悉一下,方便日后接手顾问工作。”
南淑接过文件,指尖微顿。
他的动作真快,迫不及待地要把她纳入他的商业版图了。
“替我谢谢江总。”她淡淡地说了句。
周谨离开后,南淑才翻开那份文件。
内容详实,规划清晰,资金投入之大,目标之远大,远超她的预期。
不得不承认,如果能借助这个平台,她的“南风艺术投资”确实能获得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
但这个机遇,是捆绑在“江太太”这个身份上的,让她一时心情复杂。
她正出神,手机响起,“合作方”在屏幕上显示。
她犹豫了一下,接起。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
南淑眼皮莫名一跳,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江总,请问有事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
江鹤宥沉默了两秒,似乎对她的疑问句不甚满意,但也没多说什么。
“明天晚上有个商业酒会,主办方也邀请了南氏。你陪我出席。”
不是询问,是通知。
南淑蹙眉:“协议里似乎没有规定订婚宴前就需要履行这类义务。”
“提前适应。”江鹤宥否决了她的推脱,“这也是‘资源整合’的一部分,让你提前接触江氏的圈子。六点,司机去接你。”
说完,不等南淑回应,他便挂了电话。
南淑看着传来忙音的手机,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他好像总是这样,独断专行,将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不容许任何偏离他掌控的情况发生。
但愤怒归愤怒,她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第二天傍晚六点整,江鹤宥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准时停在了南淑家门外。
南淑选择了一条霁青色真丝长裙,版型设计大方,肩部设计是柔和的褶皱,裙摆处用同色丝线绣着似有若无的铃兰花。
她将长发挽成优雅的低髻,几缕碎发垂在颈边,弱化了五官浓颜的攻击性,添了几分温婉。
同时,搭配了珍珠耳钉和手包,妆容清淡精致。
车门打开,她才发现江鹤宥也在车里。
居然亲自来接她。
他今天穿着深蓝色暗纹西装,打着领带,颜色巧合的和她裙子一样。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清晰凌厉。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复又低下头,评价道:“很得体。”
南淑回以微笑:“谢谢,江总今天也很隆重。”
南淑在他身旁坐下,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她看着窗外,心里盘算着今晚可能遇到的状况。
“这是今晚与会的主要嘉宾名单和背景资料,”江鹤宥递过一个iPad,“你看一下,避免叫错人。”
南淑接过,有些讶异于他的周到。
但一瞬间,她产生了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做事越是滴水不漏,越显得这场联姻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什么。
酒会设在某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
当江鹤宥带着南淑出现时,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最近关于两家联姻的风声早已在圈内传开,正式的公告尚未发布,但嗅觉敏锐的人已从两家近期的频繁互动中窥见了端倪。
此刻见两人一同出现,无疑是坐实了传闻。
众人眼神各异,有探究,有羡慕……
江鹤宥自然地伸出手臂,示意南淑挽住。
南淑迟疑了一瞬,还是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臂弯处。
隔着衣服,她还是能感受到他手臂结实肌肉的硬朗轮廓和温热的体温。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江总,南小姐,恭喜恭喜啊!”立刻有人迎上来寒暄。
“谢谢李总。”江鹤宥微微颔首,应对自如。
他并没有着重过多介绍南淑,但展示给别人的态度是,他很尊重南淑。
每一个过来打招呼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也将她纳入对话,仿佛她已经是江家的一份子。
江鹤宥的话不多,但每当有人将话题引向艺术或投资,他总会轻描淡写地将话语权转向南淑:“这方面,淑淑是专家。”
或者,“淑淑的公司最近在这方面很有建树。”
南淑保持着得体的笑容,配合着江鹤宥,在提到艺术相关话题时,会自然而然地接上几句,展现出不俗的见识和品味。
她能感觉到,最初带着一些猜疑和看戏心态的人,渐渐对她多了几分认可。
过程中,江鹤宥虽然看似专注社交,但余光似乎总落在她身上。
当她因为某个人观点特殊而微微倾身,眼中流露出感兴趣的光芒时,他被挽着的手臂会轻轻动了一下,收紧些许。
“这位就是南淑小姐吧?久仰大名。”一个略带轻浮的男声插了进来。
南淑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花哨西装、端着酒杯的年轻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认得这个人,是恒远集团的少东家王哲,也就是那个截胡了南家“星河湾”项目的对手公司的继承人。
“王少。”
江鹤宥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度,手臂快速地收紧,将南淑往自己身边带近了些。
一个恰到好处,彰显占有与维护的姿态。
“江总动作可真快,”王哲晃着酒杯,黏腻的眼神在南淑脸上打转,“南小姐可是我们圈子里有名的带刺玫瑰,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江总摘下了。看来南家这次,是找到大靠山了。”
语带双关,轻佻又下.贱。
南淑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正要开口,江鹤宥却先她一步。
他上前半步,看似随意,却恰好将南淑完全挡在身后,隔绝了王哲令人不适的视线。
“王哲,”江鹤宥甚至没有用“王少”这个敬称,“南淑现在是我的未婚妻,请注意你的措辞。”
他顿了顿,眸色冰冷,继续道:“另外,关于‘星河湾’项目,我正好有一些细节想和王总探讨。听说,批文下来前,恒远好像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技术问题’?”
王哲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难看,对江鹤宥有些发怵。
恒远为了拿到批文确实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若是被江鹤宥揪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江、江总说笑了……”王哲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干笑着,“我刚才喝多了,胡言乱语,南小姐千万别介意。我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他说着,慌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几乎是落荒而逃。
周围注意到这一幕的人,眼神都变了。
江鹤宥不是一般看重南淑。
南淑站在江鹤宥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心情复杂。
他维护了她,也维护了江家和南家的脸面,行为无可指摘。
但那句“我的未婚妻”,听在她耳中,更像是一种对所有权的宣告,不是对情感的认同。
“没事吧?”江鹤宥转过身,低头看她。
“没事。”南淑摇摇头,“谢谢。”
江鹤宥再次递过臂弯,南淑挽上。
他瞥了一眼,嘴角上扬极微小的弧度。
中途,南淑感到高跟鞋磨得脚后跟有些不适,微微蹙了下眉,脚步慢了一瞬。
走在她身侧的江鹤宥并没有看她,但在她下一次迈步时,不着痕迹地调整了步伐频率,让她能跟得更轻松。
南淑没有察觉,只偷偷松了一口气。
宴会进行到后半场,南淑独自在餐台边选取水果,一位侍应生端着酒水匆匆走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虽然力度不大,但她一时重心不稳,脚崴了下,不重。
她杯中的香槟也溅了出来,弄湿了她手包的一角。
“对不起,对不起!”侍应生慌忙道歉,脸色煞白。
“没关系,下次小心些。”南淑温和地说,拿出纸巾擦拭。
江鹤宥留意到这边,瞧见南淑被弄湿的手包上,又扫了一眼旁边战战兢兢的侍应生。
“怎么回事?”他问南淑。
“意外而已。”南淑不想多生事端。
江鹤宥没为难侍应生,转而看向南淑,上下打量了一番。
皱着眉,“脚不舒服就先去那边坐一下,休息一会儿。”
他指的是一处相对安静的休息区。
南淑点点头,没有逞强。
过了一会儿,江鹤宥走了过来,手里多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喝点水。”
南淑接过:“谢谢。”
他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松了松领带,似乎也有些疲惫。
两人一时无话。
南淑突然看向他的手腕,顿时定住。
他今天戴了一块百达翡丽的星空腕表,表盘迷人好看。
但是,吸引她注意的,是表带下方,藏匿着一根极其细小的,已经有些褪色的深蓝色编织。
好眼熟。
高三那年,学校里曾短暂流行过一种用特殊手法编织的幸运绳。
她当时觉得好玩,跟着教程编了几条,颜色各异,送给过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和社团成员。
她记得,其中好像就有一条是深蓝色的,因为那个蓝色很特别,是美术老师调的一种叫“群青”的颜料色,她印象很深。
江鹤宥也有一条?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江鹤宥,他正微微侧头看着宴会厅中央。
面部线条冷硬得很,完全看不出会佩戴这种小女生玩意儿的迹象。
“看什么?”江鹤宥忽然转过头,精确地捕捉到她的视线。
南淑慌忙移开眼睛,眨了眨,端起水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没什么。只是觉得江总这块表很配你今天的西装。”
江鹤宥低头看了一眼手腕:“嗯。”
他没有多说什么,南淑也无法确认那根绳子到底是什么。
休息片刻后,晚宴接近尾声。
司机将车开来,江鹤宥为她拉开车门,手掌绅士地护在车门顶上。
回去的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默。
江鹤宥闭眼靠着,好似在假寐。
南淑看着窗外流淌的霓虹,忽然开口:“你刚才提到‘星河湾’项目的技术问题,是真的掌握了什么,还是只是敲打他?”
江鹤宥侧头看她,洒落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不定:“重要吗?”
南淑转回头,与他对视:“对我来说重要。我不希望南家的事情,成为你商业博弈的筹码,哪怕是能带来好处的筹码。”
江鹤宥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忽然轻笑了一声,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南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防备心这么重。”
南淑一怔:“以前?”
江鹤宥已移开目光,重新闭上眼睛,音调低低的:“恒远的手段不干净,抓到把柄是迟早的事。帮你,只是顺便。”
南淑不再说话。
车子再次停在南淑家门外。
这一次,南淑没有立刻下车。
她沉默片刻,开口道:“江总,我希望在以后的‘合作’中,如果涉及到类似今天这样,需要你为我或者南家出面的事情,你可以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被动接受保护的感觉。”
江鹤宥睁开眼睛,定睛看着南淑:“知会你,然后呢?让你有机会拒绝?”
“至少让我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他重复了一遍,笑了起来,“南淑,从你点头同意联姻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做好所有准备。包括接受我的行事方式,包括面对各种场合,也包括,”他顿了顿,声音压得低沉了些,“习惯我的维护。”
他的话,让南淑有些不安和不理解,脑子都有点不清醒了。
“你的维护,是出于‘江太太’这个身份,还是出于……”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出于我”,但及时刹住了车。
这个问题太危险,也太越界。
江鹤宥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向她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车内空间本就狭小,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南淑瞬间屏住了呼吸,鼻尖不可避免地萦绕着他身上木质香的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酒气。
“你认为呢?”他反问,目光缓慢落在她微微抿起的唇上,凝着透出点点红粉的唇色,眼神幽暗。
南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
就在她以为他会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更越界的话时,他却缓缓直回了身体,拉开了距离。
“早点休息。”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仿佛刚才那一刻的暧昧与压迫感只是她的错觉。
南淑几乎是逃似的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家门。
靠在冰凉的门板上,她还能感觉到自己过快的心跳。
江鹤宥像一副她看不懂的画,言行举止都让她感到困惑和……危险。
车内的江鹤宥,直到看着某个房间的灯亮起,才收回目光。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深处,翻涌着无人得见的暗流。
司机在前排低声询问:“江总,回公寓吗?”
“嗯。”江鹤宥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车子平稳驶离。
他想起南淑刚才在车上那个问题,唇角是压不住。
——
寰宇酒店,灯火辉煌。
南淑坐在休息室里的镜子前,任由两位造型师在她头上、脸上忙碌。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妆容比平日更加精致无瑕,每一根发丝都打理得完美无缺。
“南小姐,您看这个唇色可以吗?”造型师小心翼翼地问。
南淑点头:“很好,辛苦了。”
等到整理完造型,她站在全身镜前,自己都有点愣住。
Dior的裸粉色长裙如水银泻地,勾勒出窈窕曲线。
分量很足的钻石项链在锁骨处熠熠生辉,整套的其他钻石饰品都与项链相互呼应。
她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镜中人明艳不可方物。
“淑淑,你真美。”赵婉清站在身后,眼眶微红,语气带着骄傲,更含着难以掩饰的心疼。
她知道女儿为了家族牺牲了什么。
南怀仁站在一旁,张了张嘴巴,最终只是沉重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爸爸妈妈,我没事。”南淑转过身,扬起一个灿烂得无懈可击的笑容,“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应该高兴。”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周谨的声音传来:“南小姐,仪式快开始了,江总已经在外面等候。”
南淑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然后毅然转身,挽住父亲伸出的手臂。
门打开,她看到了站在走廊灯光下的江鹤宥。
他穿着一身Giorgio Armani的黑色塔士多礼服,身姿挺拔如松,气质清贵逼人。
他此刻褪去了平日商场的冷硬气场,更像是一位从中世纪走出的贵族,优雅至极,面上多了些缓和温柔。
他穿过其他人,直直看着南淑,停滞了片刻。
眼眸里面翻涌着南淑看不懂的情绪,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很美。”
他开口,听不出太多波动的情绪,更像是一句必要的客套。
“谢谢,你也很帅。”
南淑如他一样回应了他,然后将手从父亲臂弯中抽出,轻轻搭上他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手臂。
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微不可察地都顿了一下。
江鹤宥另一边的手轻轻搭到南淑的手上,手心干燥温热,稳稳地包裹住她的,力道适中,无可挑剔。
他垂眸,眼底倒映着她的小小身影。
“准备好了吗?”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南淑微微侧头,避开那过于亲密的距离:“当然。”
“你的状态不错。”
“彼此彼此,江总。”
江鹤宥有所不满,“欠缺了一点,应该换个称呼,淑淑。”
南淑笑了笑:“这点上确实不如你,鹤宥。”
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所有的灯光,窃窃私语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南淑挽着江鹤宥的手臂,踩着铺满花瓣的地毯,一步步走向舞台中央。
她脸上的笑容甜蜜而幸福,依偎在他身边的姿态自然而依赖,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情深意笃、璧人佳偶。
江鹤宥,他配合着她的步伐。
司仪用激动人心的语调讲述着他们“青梅竹马,佳偶天成”的浪漫故事,台下适时响起阵阵掌声和感叹。
南淑听着那些被精心编织的谎言,只觉得好笑。
交换订婚戒指的环节,江鹤宥执起她的左手。
他的指尖微凉,动作却沉稳。
那枚巨大的梨形钻戒被他缓缓推入她的无名指,冰冷的触感,沉甸甸的重量,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轮到南淑为他戴上男戒时,她的指尖微微颤抖。
握住他左手的那一刻,能感受到他指腹微砺的薄茧和他平稳的脉搏。
她垂着眼睫,努力忽略心头那丝异样,迅速将戒指推到底。
“现在,请准新郎亲吻他美丽的准新娘!”司仪热情洋溢地宣布。
江鹤宥:暗爽中……[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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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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