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赵晚意靠在软垫上,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日桃花宴上的一幕幕。
萧珩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仿佛能洞穿她所有的伪装。他究竟是敌是友?提及沈家案件是有意试探,还是另有所图?
赵晚意轻轻抚摸着袖中的匕首,冰凉的触感让她稍感安心。这柄匕首陪伴她十年,是她从不离身的防身之物,也是那段血腥往事留下的烙印。
车行至朱雀大街中段,忽然猛地停下。惯性使赵晚意险些撞上前壁,她急忙扶住车窗。
“怎么回事?”她扬声问道。
外面先是寂静一瞬,继而传来车夫惊慌的呵斥声和兵器相交的铿锵声。刀剑碰撞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有刺客!保护小姐!”随行护卫高声喊道,声音中透着紧张。
赵晚意心中一凛,悄悄掀开车帘一角,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十余名蒙面黑衣人如同鬼魅般从暗处涌出,正与赵家护卫缠斗。月光下,刀光剑影交错,鲜血飞溅,已有两名护卫倒地不起。
这些刺客身手矫健,招式狠辣,招招致命,明显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杀手。赵家护卫虽也武艺不俗,但人数处于劣势,渐渐落入下风。
刀光剑影中,一名刺客突破防线,直向马车扑来。那人眼中凶光毕露,手中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赵晚意下意识地握紧袖中匕首,心跳如擂鼓。十年来她虽习武不辍,但真正面对生死搏杀的机会少之又少。此刻强敌当前,她不禁手心冒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身影忽然从旁侧的屋顶上一跃而下,剑光如闪电般划过夜空。只听一声闷响,那名刺客应声倒地,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
来人转身,月光恰好照在他清俊的脸上,竟是萧珩!
“殿下?”赵晚意惊讶不已,难以理解这位以体弱多病著称的皇子为何会在此刻出现,更令人震惊的是他方才那一剑展现出的高超武艺。
萧珩却不答话,一把拉起她的手腕:“此地不宜久留,跟我来!”
他的手掌有力而温暖,与平日示人的病弱形象判若两人。赵晚意还未来得及思考,已被他拉着跃下马车,转入一旁狭窄的巷道。
萧珩拉着赵晚意穿过纵横交错的巷道,他的步伐迅捷却不失从容,显然对京城街巷了如指掌。身后厮杀声渐远,赵晚意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巷道幽深阴暗,只有偶尔从民居窗棂透出的微弱灯光照亮前路。赵晚意的裙裾被夜露打湿,脚步也开始凌乱,但萧珩的手稳稳地扶着她,引领她向前。
“殿下为何会在此处?”她忍不住再次问道,声音因奔跑而略显急促。
萧珩头也不回:“稍后再解释,先离开这里。”
二人拐进一处看似普通的宅院后门,萧珩轻叩门环三下,两长一短,木门应声而开。开门的老仆须发皆白,见到萧珩,恭敬行礼,对赵晚意的存在却视若无睹,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宅院内部比外观宽敞许多,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显然是精心设计的秘密据点。穿过回廊,来到一间雅致的书房。萧珩这才松开赵晚意的手,点亮烛火。
烛光驱散了黑暗,赵晚意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房间。四壁书架上摆满了典籍,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深远的水墨画,案几上散落着一些文书,整个房间透着淡淡的檀香。
“赵小姐受惊了。”萧珩递上一杯热茶,神情自若,仿佛刚才的生死搏杀不过是寻常小事。
赵晚意没有接茶,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殿下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萧珩轻笑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本王若说只是巧合,小姐信吗?”
“不信。”赵晚意斩钉截铁。
“聪明。”萧珩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实不相瞒,自从赵家卷入大哥的视线,本王就一直派人暗中保护赵家,特别是小姐你。”
赵晚意心中一震:“为何?”
萧珩踱步至窗前,望着夜色中摇曳的树影:“一来,赵家因本王而惹祸上身,本王有责任保赵家平安;二来...”他转身直视赵晚意,“本王对小姐很感兴趣。”
烛光下,萧珩的面容不再有平日示人的病弱之态,反而透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赵晚意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闲散的皇子,恐怕才是诸位皇子中最深藏不露的一个。
“今日那些刺客,可是大皇子派来的?”她问道。
萧珩摇头:“大哥虽急躁,却不蠢。在京城当街行刺朝廷命官家眷,这等猖狂之事,他还不敢做。”
“那会是...”
“小姐可还记得十年前沈家血案?”萧珩突然转变话题。
赵晚意强压心中波澜:“殿下为何一再提及此事?”
萧珩从怀中取出一物,在烛光下展开,那是一块半圆的玉佩,质地和纹路与赵晚意贴身收藏的那枚惊人地相似!
“这...”赵晚意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胸前的玉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枚玉佩她贴身佩戴十年,从未示人,萧珩手中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一块?
萧珩神色凝重:“这本是一对阴阳玉佩,原属沈家祖传之宝。十年前沈家遭难前夜,沈大人将阴佩交给独女,阳佩则托人送至我母妃手中。”
赵晚意怔怔地看着那枚玉佩,脑海中一片混乱。萧珩的母妃瑾妃娘娘与沈家有何关联?为何父亲会将如此重要的信物交给她?
“瑾妃娘娘与家父是旧识?”她试探着问。
萧珩摇头:“母妃与沈大人素昧平生。”
“那为何...”
“因为这对玉佩中,藏着沈家被诬陷的证据。”萧珩语出惊人,“也藏着朝中一个大奸臣的秘密。”
赵晚意只觉得浑身发冷,十年来的谜团终于有了线索,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若萧珩所言属实,那么她手中的玉佩不仅是沈家冤案的证据,更关系着朝中某个权势滔天的人物。
“殿下为何现在告诉我这些?”她颤声问。
萧珩目光复杂:“因为危机已至,不能再瞒你了。大哥今日在朝堂上被父皇申斥,失势在即,有人想借此机会浑水摸鱼。”
“与沈家案件有关?”
萧珩点头:“当年陷害沈家的人,如今仍在朝中位高权重。他见皇子相争,想趁机铲除知情者,以绝后患。”
赵晚意忽然明白了什么:“今日刺客,是冲着我来的?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了?”
“不错。”萧珩神色凝重,“你今日在桃花宴上太过惹眼,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他必是认出了你与沈夫人的相似容貌,起了疑心。”
赵晚意颓然坐下,十年来她小心翼翼隐藏身份,不料一朝大意,便招来杀身之祸。更可怕的是,这可能还会连累赵家。
“小姐不必过分担忧。”萧珩温声道,“既然本王已知情,断不会坐视不管。只是...”他顿了顿,“今后小姐须更加小心,且要助我一臂之力。”
“助殿下什么?”
“找出真凶,为沈家平反。”萧珩目光灼灼,“也为我母妃讨回公道。”
赵晚意震惊:“瑾妃娘娘她...”
“母妃三年前病故,并非寻常疾病,而是中毒。”萧珩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下毒者,与陷害沈家的是同一人。”
窗外忽然雷声大作,春雨倾盆而下。烛火在风中摇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赵晚意望着萧珩手中的半枚玉佩,又想起自己贴身收藏的那枚,心中百转千回。十年隐姓埋名,她等的就是为家族昭雪的一天。如今机会近在眼前,却要与这位深不可测的皇子联手,福祸难料。
“小姐可愿与本王合作?”萧珩伸出手,目光诚挚。
赵晚意沉默良久,脑海中闪过十年前那个血色的夜晚,父亲临终前的嘱托,还有这十年来在赵家谨小慎微的生活。她摸了摸胸前的玉佩,那冰凉的温度仿佛与记忆中的父亲相连。
终于,她抬头迎上他的视线:“我可以相信殿下吗?”
萧珩微笑,将阳佩放在她手中:“玉佩为证,萧珩此生必为沈家昭雪,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陆先生推门而入,面色凝重:“殿下,刚得到消息,大皇子连夜入宫,状告赵家勾结外敌,陛下已下令明日早朝彻查!”
赵晚意手中茶杯险些落地。大皇子这一招狠辣无比,若是坐实,赵家便是万劫不复!
萧珩却不见慌乱,反而冷笑一声:“狗急跳墙了。也好,是时候正面较量了。”
他转向赵晚意:“小姐先回府安抚家人,明日朝堂之上,自有本王周旋。”
赵晚意点头,心中却明白,从这一刻起,赵家与她已经深深卷入这场权力斗争的漩涡,再难抽身。
临别时,她忽然想起一事:“殿下可知,那陷害沈家的奸臣究竟是谁?”
萧珩目光深邃,轻轻吐出三个字。那个名字如惊雷般在赵晚意耳边炸开。
——乃是当朝首辅,皇帝最信任的重臣,也是大皇子的岳父,李辅国!
雨越下越大,赵晚意乘坐萧珩安排的马车返回赵府,心中波澜起伏。十年冤案,皇子争斗,权臣阴谋...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而她已置身网中央。
马车在赵府后门停下,赵晚意刚下车,便见云锦提着灯笼急匆匆迎上来,面色苍白如纸。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府里出大事了!”云锦带着哭腔道,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
赵晚意心中一沉:“何事惊慌?”
“半个时辰前,官府来人将老爷带走了!说是涉嫌通敌叛国!”云锦的声音颤抖着,“夫人当场晕厥,现在府里乱成一团。”
赵晚意眼前一黑,勉强扶住墙壁才站稳。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动作竟如此之快!这分明是要将赵家置于死地!
抬头望着电闪雷鸣的夜空,赵晚意攥紧了袖中的玉佩。十年蛰伏,终究还是避不开这场风雨。既然避无可避,那便迎难而上吧!
“备纸墨,我要修书一封。”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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