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淼在编制排课系统过程中表现出色，所以顺利获得国家奖学金，所有人羡慕的看着孙淼手里的证书，只有孙淼自己更在意这笔奖金，终于可以和王婷租一个属于她们自己的，不被打扰的安全空间了。
孙淼攥着刚取出的8000元奖学金，和王婷站在中介门口，看着面前的老旧小区。楼道里贴着褪色的广告，墙皮剥落，但至少离学校近，价格也在预算内。
“就是这儿了。”中介推开门，屋内光线昏暗，客厅堆着未拆的纸箱，厨房水槽里泡着几个脏碗。“另一间卧室住的是一对情侣，也是你们学校的。”中介补充道。
王婷探头往里看，孙淼却皱了皱眉，孙淼讨厌计划外的变量，尤其是“陌生人”。但王婷已经兴奋地拉着孙淼的手：“先看看房间！”
卧室很小，一张双人床几乎占满空间，窗户正对隔壁楼的墙壁，采光很差。但王婷已经盘算起来：“床够大，书桌可以放墙角，衣柜我们共用……”王婷转头看孙淼，“怎么样？”
孙淼盯着墙上的一块霉斑，半晌才点头：“嗯。”
搬进来的第一天，矛盾就爆发了。
合租的男生叫陈锐，计算机系大四，女生叫林嘉，文学院的。陈锐见到孙淼时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个假笑：“哟，学神也住这儿啊？”
孙淼没接话，只是沉默地把行李箱推进房间。
林嘉凑到王婷旁边，压低声音：“你室友……挺高冷啊？”
王婷笑笑：“她只是慢热。”
可接下来的日子，“慢热”在合租生活里成了“难相处”
- 孙淼洗完澡会一丝不苟地擦干地面，陈锐却总是甩着湿拖鞋踩进来，留下水渍。
- 孙淼习惯凌晨写代码，键盘声惹得林嘉抱怨“像在敲木鱼”。
- 最严重的是冰箱，孙淼严格分区食材，陈锐却把吃剩的外卖塞进她的保鲜盒，汤汁漏了一格。
那天晚上，孙淼盯着冰箱里混着油渍的剩菜，手指捏得发白。
“算了，我帮你擦干净。”王婷伸手去拿抹布。
“第几次了？”孙淼突然问。
王婷一愣。
“第三次。”孙淼关上冰箱门，声音冷得像冰，“我去说清楚。”
客厅里，陈锐正翘着腿打游戏，林嘉敷着面膜刷剧。孙淼径直走到电视前，拔掉了电源线。
屏幕一黑，陈锐猛地站起来：“有病啊？！”
“冰箱，第三次。”孙淼盯着他，“你的东西，别碰我的区域。”
陈锐嗤笑：“至于吗？合租而已，真当自己大小姐？”
林嘉也皱眉：“孙淼，大家互相体谅下嘛……”
“体谅？”孙淼指向厨房，“你们堆的碗筷三天没洗，体谅过别人要用灶台吗？”
陈锐突然摔了手柄：“装什么清高！平时在系里就一副谁都瞧不起的样子，现在住一起还摆谱？”他上前一步，“你以为你代码写得好就了不起？”
孙淼手指蜷紧，指节泛白，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孙淼很生气，但一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孙淼！”王婷看出孙淼已经到了极限，眼看孙淼就要动手，于是急忙冲过来拉住孙淼，挡在孙淼与陈锐中间，“冷静点！”
陈锐见状更来劲了：“怎么，还想动手？来啊！”
王婷转身推孙淼回房间，关门瞬间，孙淼听见林嘉嘀咕：“……怪人。”
房间里，孙淼坐在床边，双手握拳，抖个不停，呼吸仍不太稳。王婷蹲下来，握住孙淼的手，孙淼的掌心全是冷汗。
“我知道你忍很久了。”王婷轻声说，“但动手解决不了问题。”
孙淼低头：“他们故意的。”
“或许只是误会。”王婷捏捏她的手指，“我去聊聊，好吗？”
孙淼没吭声，算是默许。
王婷敲开隔壁门时，林嘉表情尴尬：“那个……刚才抱歉啊。”
“孙淼不是针对你们。”王婷递过两杯奶茶，笑了笑，“她只是……习惯秩序。”
陈锐冷哼：“秩序？洁癖还差不多。”
“你记得上学期数据结构课的实验吗？”王婷突然问。
陈锐一愣。
“ deadline 前那晚，你代码跑不出结果，在群里求助。”王婷说，“凌晨两点回复你的是谁？”
陈锐表情变了。
“是孙淼。”王婷戳开奶茶，“她改了你三个逻辑错误，但没留名字，这是我登她账号才看见的。”
林嘉惊讶地看向男友：“真的？”
陈锐抓抓头发，没否认。
“还有，”王婷继续道，“你上次发烧请假，教授问谁有课堂笔记，主动传你PDF的是谁？”
陈锐彻底不说话了。
“孙淼的性格确实孤僻了些，所以她的表达方式很多人都受不了，可她是个善良的人，对谁都是，相处久了你们就知道了。刚才的事是孙淼的不对，我代孙淼给你们道个歉。”
听完王婷的话，陈锐和林嘉都没有说话。
第二天清晨，孙淼推开房门，发现冰箱上贴了张便签：【Sorry，以后外卖不放你那边了。——陈锐】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道歉小人。
餐桌上，林嘉推来一盒洗好的草莓：“尝尝？我刚买的。”
孙淼僵了僵，低声道谢。
王婷在桌下悄悄勾住她的手指，小声耳语：“看吧，星星要互相照亮才行。”
孙淼反握住她，很轻地“嗯”了一声。
自此之后，四人由之前的剑拔弩张，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2011年11月，出租屋
厨房的窗户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王婷系着一条印着小黄鸭的围裙，正踮着脚去够橱柜顶层的调料罐。王婷的手机架在一旁，屏幕上显示着"排骨汤教程第三步：加入八角、香叶"。"奇怪，明明上周才买的......"王婷嘀咕着，手指在柜子里摸索。身后突然传来拖鞋的啪嗒声，一双手从王婷头顶越过，轻松取下调料盒。
"在找这个？"孙淼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孙淼刚睡醒的头发乱蓬蓬的，眼镜也没戴，眯着眼的样子像只慵懒的猫。
王婷转身，鼻尖差点撞到孙淼的下巴。晨光透过雾气朦胧的玻璃，在孙淼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点。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能看清孙淼锁骨沾着一根碎发。
"你、你怎么起这么早？"王婷突然结巴起来，手里的勺子差点掉在地上。
孙淼指了指咕嘟冒泡的锅："香味飘进卧室了。"孙淼掀开锅盖，热气腾地升起，"......这是要做红烧排骨还是排骨汤？"
"啊！我的排骨汤！"王婷慌忙去调小火，手忙脚乱间碰到孙淼的手背。两人同时缩回手，调料盒啪地掉进锅里，溅起的汤汁在围裙上绽开几朵油花。
沉默三秒后，孙淼突然笑出声。她很少这样笑，眼角挤出细小的纹路，虎牙明晃晃地露出来。王婷望着孙淼，胸口泛起一阵酸软的暖意。"笑什么！"王婷红着脸去捞调料盒，"这可是我第一次做汤......"
孙淼接过铲子，轻轻推开她："我来吧。"孙淼的动作意外地娴熟，撇沫、调味一气呵成，"我妈以前......"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勺子在锅里顿了顿。
王婷悄悄靠近一步，额头抵在孙淼肩胛骨上："以后我保护你，我会好好学习做排骨汤，争取做的和你妈妈一样的味道。"
"......傻瓜。"孙淼耳尖泛红，却任由王婷靠着。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幸福的泡泡。
自从王婷帮孙淼找到了如何和小朋友沟通后，孙淼的家教做得得心印手，两人终于有机会去旅游，两人为了省钱还是选择了北戴河，找了一间民宿住下。在陌生城市，两人终于可以在阳光下做普通情侣能做的事，比如现在，傍晚的公园长椅上，孙淼正在啃一本《算法导论》。
"张嘴。"王婷突然戳她脸颊。一颗沾着糖霜的草莓怼到唇边，孙淼下意识咬住，舌尖蹭到王婷的指尖。
"甜吗？"王婷眼睛亮晶晶的。
孙淼点头，视线却落在她沾着草莓汁的手指上。鬼使神差地，孙淼抓住那只手，舔掉了指尖的红色汁液。王婷瞬间僵成雕像，连呼吸都停了。
"......没带湿巾，不这样......你的手会粘。"孙淼干巴巴地解释，耳根却红得滴血。
秋千区传来小孩的嬉闹声，王婷突然跳起来："我们去玩那个！"
"幼不幼稚......"孙淼话没说完就被拽着跑。暮色中的秋千微微晃动，王婷挤到她身边，两个人的大腿紧贴着，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小时候我爸总推我荡秋千，"王婷晃着腿，"他说荡到最高处的时候，许愿特别灵。我希望我们未来的家里能有一个吊椅，这样我就能在家里荡秋千了。"
孙淼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默默记下吊椅，并问道："你许过什么愿？"
"以前是想要新滑板。"王婷歪头靠在她肩上，"现在是......"王婷的呼吸拂过孙淼的脖颈，"希望某个人学会说'我爱你'。"
晚风突然变得燥热。孙淼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矫情。"
王婷笑着踢了下地面，秋千晃起来。越荡越高的时候，孙淼突然抓住铁链，手指覆在王婷的手背上："这样......"孙淼的声音散在风里，"算吗？"
王婷笑的如明媚的阳光：“算。”
回程的火车上，王婷接到父亲电话，内容很简单，王婷大四了，父母希望她考研或者考公，再不济考个央企、国企，然后在单位找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这样王婷的人生才算合格。王婷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和父母谈条件，所以没有反驳，听完了父母对她人生的干预性规划。孙淼虽然没听到王婷父母说什么，但听王婷的回答大致猜出王婷父母说了什么。孙淼知道王婷的压力，可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
深夜的出租屋，孙淼被键盘声吵醒。客厅亮着一盏小夜灯，王婷蜷在茶几旁的地毯上，面前摊着《公务员考试真题集》。她咬着笔帽，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洗完澡没多久。
"几点了？"孙淼哑着嗓子问。
王婷吓得笔都掉了："两、两点半？你怎么醒了？"
孙淼蹲下来捡笔，发现地毯上散着好几根掉落的头发。王婷最近总是这样，白天变着花样做饭，晚上熬夜复习到凌晨。孙淼盯着王婷发青的眼圈，胸口泛起细密的刺痛。"别考了。"孙淼突然说。
王婷愣住："什么？"
"你学的是经济，人际交往是的强项，你明明想去企业实现你的价值。"孙淼翻开真题集，指着被反复涂改的申论答案，"写这些违心话，不难受吗？"
王婷沉默了很久。夜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被雨淋湿的鸟。
"我爸说......国企稳定。"王婷揪着地毯的绒毛，"而且......" 而且什么，王婷没有说。但孙淼知道只有考上公务员，王婷才有筹码和父母谈条件不结婚，才能有机会和自己在一起。
空调嗡嗡作响，孙淼突然拽起王婷，把人按在沙发上。孙淼单膝跪地，握住王婷冰凉的脚踝，掌心贴着凸出的骨节。"明天开始，我做饭。"孙淼低头给王婷套上毛绒袜，"你专心复习，想考就考，不想考......"孙淼顿了顿，"我养的起你。"
王婷的眼泪砸在孙淼的发旋上。她弯腰抱住那颗倔强的脑袋，闻到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傻子，"王婷带着哭腔笑，"你的钱都在我这儿，我比你有钱好不好？"
"那你养我吧。" 孙淼仰头看着王婷，眼里噙着泪水"我不挑食，很好养的。"
"好，就算喝稀粥吃馒头，我也养你。"王婷双手捧着孙淼的脸。泪水砸在王婷胳膊上：“明天一起去买菜，买你最爱吃的虾。”说完王婷再次抱紧孙淼。
周末的菜市场人声鼎沸。
"阿姨，这个虾能不能便宜点？"王婷蹲在水产摊前，塑料袋套在手上戳冰鲜大虾。
孙淼站在两步外，警惕地避开地上的水渍。她怀里抱着颗卷心菜，像抱着什么精密仪器。
"小姑娘真会砍价。"老板娘麻利地装袋，"男朋友都不帮忙拎东西啊？"
王婷笑嘻嘻地指孙淼："她怕腥。"
回程时突然下起雨，两人挤在便利店屋檐下等雨停。孙淼把卷心菜顶在王婷头上挡雨，却被王婷狠狠肘击肋骨："疼不疼？"王婷又后悔了，伸手去揉。
孙淼抓住她作乱的手："......你摸哪儿呢。"
雨幕中的便利店亮着暖黄的灯，映得她们像站在琥珀里。王婷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东西："伸手。" 孙淼掌心落下两颗水果糖，透明的糖纸里裹着星空般的漩涡。"新品，叫'银河糖'。"王婷剥开一颗塞进孙淼嘴里，"甜不甜？"
酸涩的柑橘味在舌尖炸开，孙淼皱眉："......好酸。"
"是吗？"王婷凑近，"我尝尝——"
孙淼从未想过王婷会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吻自己，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孙淼僵在原地，尝到王婷唇上残留的草莓味。雨声忽然变得很远，耳边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
"甜的。"王婷退开一点，鼻尖蹭着她的脸颊，"没尝出来？那再......"
孙淼脑中的感性再次占领身体，此时的她抛下所有的小心与谨慎，孙淼扣住王婷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卷心菜滚到地上，沾了雨水和泥土，但没人去捡。此刻两人像是乘着一只破旧的帆船，前方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两人紧握着对方的手，架着帆船冲向风雨。谁都不知道会面对什么，但只要对方在身边，就有战胜一切的勇气。
此时不远处的陈锐和林嘉看到这一幕，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只能东张西望的掩盖尴尬。这一幕恰巧又被孙淼和王婷看到，四人隔着细雨，都尴尬到了极点。
孙淼和王婷回到出租屋时，陈锐和林嘉已经回来了，出租里弥漫着中药味。
陈锐蹲在路由器前捣鼓，见孙淼和王婷回来立刻起身："那什么......我升级了下网络。"
林嘉从厨房端出姜茶："快喝点，别感冒。"
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王婷盯着茶杯里浮沉的姜片，突然开口："你们看到了。"不是疑问句。
林嘉的勺子当啷掉进锅里。陈锐挠挠头："就......菜市场那边路灯挺亮的......" "我们不会说出去！"林嘉急急补充，"但是......"林嘉欲言又止，"学校附近熟人太多，你们......"
"知道了。"孙淼打断她，“谢谢你们，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我觉着爱谁不爱谁不是程序，没有标准。我挺你们。”陈锐赞许的看着孙淼和王婷：“别人怎么说你们别管，反正你在同学眼中一直不怎么样......”
“你快闭嘴吧。”林嘉急忙打断陈锐：“他的意思是说你们别在意别人的看法，自己的感受最重要。我们虽然合租时间不长，但我能看出来，你们深爱着对方，不要应为别人的看法放弃自己最爱的人。”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陈锐附和着：“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就直说。”
“谢谢，这算是我们收到的第一份祝福，谢谢你们。”孙淼握起王婷的手，感激的看着陈锐和林嘉。
孙淼和王婷都没想过风暴会来的这么快。
孙淼站在走廊拐角，指尖死死掐着掌心。四周投来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她后背发麻。
"就是她吧？"
"看不出来啊，平时那么高冷......"
"听说照片都传到校领导那儿了......"
"两个女生怎么了，我觉着挺酷的，我觉着女生比臭男生好......"
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涌来，孙淼加快脚步，却在楼梯口被崔洁拦住。
"哟，学神。"崔洁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那张接吻照，"你代码写得再好，这次也跑不了bug了吧？"
孙淼的呼吸一滞，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冰："让开。"
"急什么？"崔洁压低声音，"教导主任正找你呢，关于你那八千块奖学金的事。"崔洁故意拖长音调，"你说，要是学校知道获奖者是个......"
"崔洁！"赵欣的声音从楼上炸响。赵欣和王婷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来挡在孙淼身前，王婷手里抱着的文件哗啦散了一地。"这么闲？"王婷握着孙淼的手，赵欣继续说到："别忘了，你的申请还在学生会放着呢，我们不签字，你没机会拿国奖。"
崔洁脸色变了变，最终冷哼一声走开了。
赵欣转身看着王婷和孙淼：“王婷，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了！”
王婷没有说话，转身发现孙淼正盯着地上散落的文件——最上面是《省优秀毕业生撤销通知》。
"......什么时候的事？"孙淼声音沙哑。
"今早。"王婷故作轻松地耸肩，"正好不用写那么多材料了。"
孙淼突然抓住王婷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王婷这才发现她在发抖，像是暴风雨中绷到极致的弦。
"你们去哪？"赵欣看着孙淼拉着王婷走开，焦急的问到。
"我们回家。"孙淼冷漠的说。
深夜，王婷被键盘声惊醒。客厅里，孙淼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打字，屏幕蓝光映着她通红的眼睛。"在干什么？"王婷惊讶的看着孙淼电脑屏幕上教务处后台系统“你黑进教务处干什么”。
"崔洁的数据库作业。"孙淼面无表情地调出一份文件，"她上周交的代码，70%抄袭自GitHub。" 鼠标悬停在"提交举报"按钮上，王婷却按住孙淼的手："这样你也会被处分。"
"无所谓。我要让她收到应有的惩罚！"
"你何苦为了这样的人自毁前程！"王婷声音发抖，"即使没有崔洁，还会有李洁、王洁。你能改变这些人对于同性恋的看法吗！"
“可是我好气啊，我们没有妨碍到任何人，她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孙淼攥紧拳头一下下的砸墙。
王婷不忍孙淼这么折磨自己，急忙上前抱着孙淼，婆娑着孙淼的后背，一边流泪一边安抚着：“好了，没事儿了，我在呢。”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只是风暴的开始。
第二天，全校通报栏贴出份公告：《关于孙淼同学退出国家奖学金评选的声明》孙淼站在布告前，耳边嗡嗡作响。她根本没提交举报，崔洁却抢先一步......
"卑鄙！"李慧气得直跺脚，"肯定是崔洁在那乱嚼舌根，你要是没资格，她就更没资格了！"
张鑫默默递来一张内存卡："回溯数据......图片和造谣言论都是是崔洁用学校计算机室电脑发出来的。"
孙淼摇头。没用的，教务处显然已经站队。孙淼望向经管系的方向，胸口堵得发慌，王婷的省优秀毕业生还有希望吗？
“小婷婷，那天我没说完你就被孙淼拉走了。你们两个才搬出去住几天，你就闯下这么大的祸。你知道吗，你们两的照片现在在疯传！你不是答应过我毕业前不公开的吗！” 赵欣一脸凝重的看着蜷缩在椅子上的王婷：“现在可到好，孙淼没有了任何荣誉的评选资格，你没有了到手的省优秀毕业生！”
“这些还不是我现在最担心的，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王婷满脸凝重的说到：“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扛过着一关。”
“你是说你爸妈知道这件事......”
“不止是我爸妈，还有孙淼的父亲。”王婷一脸愁容：“孙淼的爸爸本来就不喜欢她，这下孙淼可能一个家人都没有了。”
“你还顾得上她，先想想你自己怎么过父母那关吧！”赵欣一脸担忧的说到：“要不你们出去躲几天吧。”
“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都是要面对的。”王婷绝望的把头埋在胳膊里。
夜晚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手机在桌上震动第三次时，孙淼才按下接听键。孙淼其实知道是谁，父亲极少主动联系她，上一次通话还是半年前，为了通知她弟弟孙垚的生日宴。但这一次，电话那头的声音像刀片一样刮进耳膜：“你是不是疯了？！” 孙淼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木屑刺进指甲缝里，细微的疼。孙淼没说话，只是听着父亲在电话那头喘着粗气，像是极力压抑着某种暴怒。
“我同事的女儿在你们学校，她都告诉我了！” 父亲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刺，“你跟一个女的……你恶不恶心？你是不是有病？！”
孙淼的喉咙发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孙淼张了张嘴，却只挤出一句干涩的：“爸……”
“别叫我爸！” 父亲猛地拔高声音，“我丢不起这个人！你妈要是活着，也得被你气死！”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捅进孙淼的胸口。孙淼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呼吸几乎停滞。
“从今天起，你别回这个家。” 父亲的声音冷得像冰，“我没你这个女儿，你也别指望我再给你一分钱。”电话挂断，忙音刺耳。
孙淼盯着黑下去的屏幕，眼前发花。孙淼没哭，只是觉得胸口被掏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王婷推门进来时，孙淼正坐在床边，手里攥着手机，指节泛白。王婷一眼就看出不对劲，孙淼的背绷得笔直，像是用尽全力在维持某种平衡，可肩膀却在细微地发抖。
“福宝？” 王婷快步走过去，蹲在孙淼面前，伸手去碰她的脸，“怎么了？”
孙淼没躲，但也没看王婷，只是低低地说：“我爸知道了。”
王婷的手指僵在半空。她几乎瞬间明白了，那张照片，那些流言，终究还是传到了孙淼父亲的耳朵里。“他说了什么？” 王婷轻声问，声音发紧。
孙淼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却没笑出来：“他说……我是神经病。”
王婷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王婷伸手去握孙淼的手，却发现她的掌心冰凉，像是刚从雪地里抽回来。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我没家了。”
王婷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王婷猛地抱住孙淼，手臂收紧，像是要把孙淼揉进骨血里。“你有家。” 王婷的声音发颤，“我在这儿，我就是你的家。”
孙淼没动，也没回抱王婷，只是静静地让王婷抱着。过了很久，孙淼才低声说：“婷姐，你爸……也会知道的。”
王婷的身体一僵。她当然知道，父亲是国企领导，最看重脸面。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女生在一起……王婷不敢想。但王婷还是咬牙，把孙淼抱得更紧：“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扛。”
孙淼终于抬起手，轻轻回抱住她。可王婷却感觉到，她的手指在发抖。
那天晚上，孙淼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一扇门前，门后是她的家，母亲还在的时候，那个小小的、温暖的家。孙淼伸手去推门，却发现门锁换了，她怎么都打不开。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到父亲牵着弟弟的手，冷冷地看着她。“你不该回来。” 父亲说。孙淼想说话，可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声音。然后，她醒了。窗外，天还没亮。王婷睡在她身边，呼吸均匀，可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梦里也不安稳。孙淼轻轻起身，走到阳台上。夜风很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能写出完美的代码，能解出最难的数学题，可却连一个出租屋都留不住。孙淼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能让王婷也失去一切。
第二天，孙淼在教导处楼下等王婷
孙淼看着垂头丧气的王婷，已经猜出了结果，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优秀毕业生的事......还是不行吗？”
“嗯。” 王婷低声应道，“别想了，我们先回家。”
孙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王婷，我们分开吧。”
王婷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孙淼的声音很平静，可眼神却像是死水：“你爸妈不会接受的，你比我清楚。再这样下去，你也会失去所有。”
王婷的胸口剧烈起伏，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孙淼！你他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孙淼没说话，只是看着王婷，眼神疲惫又固执。
王婷猛地抓住孙淼的肩膀，声音发抖：“你听着，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不在乎我爸妈怎么想！我只要你！”
孙淼的睫毛颤了颤，终于，一滴眼泪砸了下来。“可我在乎。” 孙淼轻声说，“王婷，我不能再看着你为我失去一切了。”
王婷的眼泪一下子决堤。她猛地抱住孙淼，把脸埋在孙淼的肩膀上，声音哽咽：“你傻不傻……你以为你推开我，我就不难受了吗？”
孙淼没动，只是任由王婷抱着，可王婷却感觉到，孙淼的眼泪无声地浸湿了自己的衣领。
那天之后，她们谁都没再提分开的事。可她们都知道，风暴才刚刚开始。孙淼的父亲断了孙淼的经济来源，王婷的父亲随时可能找上门来。她们像两只伤痕累累的小兽，明明已经千疮百孔，却还是固执地想用自己残破的身体去保护对方。可她们比谁都清楚，有些风雨，不是靠倔强就能扛过去的。窗外，夜色深沉，乌云压得很低，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
第二天一早门铃响的时候，陈锐正叼着牙刷打游戏。他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含糊不清地喊了句“谁啊”，拉开门却愣住，门外站着一对中年夫妇，男人西装笔挺，眉宇间压着怒意，女人眼眶发红，手里攥着一条围巾，陈锐认得那条围巾，正是王婷之前总戴的的那条。
“王婷在吗？”男人开口，声音低沉。
陈锐的牙刷啪嗒掉在地上：“叔叔阿姨......”还没等陈锐说完，男人已经冲进出租屋。
卧室里，孙淼正趴在床上，下巴搁在王婷肩窝里看她刷手机。王婷的睡衣领口歪斜，露出一截锁骨，上面还留着昨晚孙淼咬出的淡红印子。孙淼伸手去碰，指尖刚蹭到皮肤，王婷就笑着缩脖子：“别闹，痒……” 话音未落，房门被猛地推开。王婷父亲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时间仿佛凝固。孙淼的指尖还悬在王婷锁骨上方，王婷的睡衣滑到肩头，床单凌乱，地上散落着昨晚没收拾的零食袋。王婷母亲看到此情景，发出一声哽咽般的抽气。
“妈……爸？”王婷的声音变了调。
孙淼几乎是弹起来的，手忙脚乱去抓眼镜。王婷父亲的目光像刀一样刮过孙淼泛红的耳尖、皱巴巴的T恤，最后定格在女儿脖颈的痕迹上。
“穿好衣服。”王婷父亲咬着牙说，“客厅等你们。” 门被重重摔上。
客厅里，王婷母亲攥着那条围巾哭。
“我们培养你这么多年，是让你过这种日子？”王婷母亲指着厨房水槽里堆的碗筷，指着阳台上晾的廉价内衣，指着孙淼磨破边的帆布鞋，“你从小到大，妈妈连袜子都没让你洗过！你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
王婷跪在地上，手指死死抠着地板缝：“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选择？”父亲猛地拍桌，茶杯震得一跳，“你管这叫选择？你知道外面多少人指着脊梁骨骂你们变态？！”
孙淼跟着跪下来，膝盖砸出沉闷的声响：“叔叔，我们会好好过……”
“你闭嘴！”父亲抄起茶杯砸在孙淼身边，瓷片炸开，“我女儿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本来该有正常人生！是你把她带进这种肮脏关系！”
“不关她的事！”王婷扑过去挡在孙淼前面，“是我先喜欢她的！”
母亲哭得更凶了：“婷婷啊……这条路太难了，爸妈就你一个孩子，怎么忍心看你受苦……”
孙淼的指甲陷进掌心。这正是她最恐惧的质问，自己给不了王婷“正常”的庇护，给不了社会认可的保障，甚至连一碗排骨汤都要王婷自己学着炖。“给我两年时间。”孙淼喉咙发紧，“我一定能……”
“你能什么？”父亲冷笑，“你连奖学金都保不住，拿什么养她？靠合租屋？靠地摊货？你不过是用你的甜言蜜语哄骗她陪你过苦日子罢了。你骗的了她，可骗不了我们！”
每个字都像烙铁烙在孙淼心上。孙淼张了张嘴，却发现王婷父亲说的全是事实。
王婷突然重重磕了个头：“爸，算我求您……”
父亲一把拽起王婷：“回家！”
孙淼下意识抓住王婷的手腕。下一秒，孙淼胸口挨了重重一脚。那一脚踹得孙淼撞上鞋柜，喉头泛起腥甜。
王婷尖叫着去拦，却被母亲死死抱住。父亲抡起的巴掌被陈锐架住，林嘉张开手臂挡在孙淼前面：“叔！打人犯法！”
“滚开！我要教训这个勾引我女儿的变态！”
“她不是变态！”王婷挣开母亲，眼泪糊了满脸，“她是我爱人！”
父亲的手僵在半空。空气凝固了几秒。“好，好。看来你被她毒害不浅。”父亲点着头后退，突然拽过王婷的行李箱，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倒出来，“这些脏东西都别要了！跟我们回家！”
孙淼蜷在墙角，看着王婷的睡衣、笔记本、她送的小熊玩偶散落一地。王婷被拖着往外走，王婷回头望向孙淼的那一眼，像钝刀割肉。王婷只对孙淼说了一句：“等我......”
门关上前，孙淼听见王婷父亲最后的宣判：“你等不到她！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她。”
孙淼在玄关坐到天黑。
陈锐给孙淼递冰袋时，发现孙淼手心全是月牙形的血痕。林嘉收拾着满地狼藉，突然举起一个小铁盒：“这……还要吗？” 盒子里是她们在天津拍的大头贴，两张笑脸挤在向日葵相框里。孙淼伸手去接，才发现自己抖得拿不稳东西。窗外开始下雨，像极了图书馆外的午后。只是这次，再没有人会撑着伞，笑着对她说“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一周后，王婷的父母带着王婷来到了市精神病院。精神科诊室的灯光惨白。
王婷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戴眼镜的医生翻看她的病历本。母亲在一旁绞着手指，父亲则背着手站在窗边，脸色阴沉。
“所以……你们是希望我‘治疗’她的性取向？”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微妙。
“对！”母亲急切地点头，“她以前明明喜欢男孩子的，突然就……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医生叹了口气，合上病历本：“2001年，中国精神病学会就已经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分类中删除。世界卫生组织更早，1990年就认定——”
“那是外国人的标准！”父亲突然打断，“我女儿现在这样正常吗？和个女的搂搂抱抱，还、还……”他说不下去，额角青筋暴起。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转向王婷：“你自己怎么想？”
王婷抬起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我没病。”
“你听听！”母亲突然哭起来，“她就是被那个孙淼洗脑了！”
医生揉了揉太阳穴：“同性恋不是心理疾病，不需要治疗。强行‘矫正’反而会造成焦虑、抑郁等二次伤害……”
“开药吧。”父亲冷冷地说，“总有镇静类的药物能让她冷静下来。”
医生笔尖一顿，最终在处方单上写下“维生素B族”，抬头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婷一眼。
王婷家里，那个让孙淼感受到温暖的家，如今变成了王婷精致的囚笼。
手机被没收，笔记本被锁进书房，连窗户都被父亲钉上了限位器，只能推开十厘米。母亲每天端着精心烹制的三餐进来，却对王婷红肿的眼睛视而不见。
“吃点虾，妈妈特意挑了活蹦乱跳的。”母亲夹着油焖大虾往她碗里放，“你以前最爱吃的……”
王婷盯着虾壳上泛着的油光，突然想起孙淼吃虾的样子，那家伙总嫌剥壳麻烦，往往连壳带肉嚼两下就囫囵吞了，被她说教时还振振有词：“补钙。”
筷子掉在地上。母亲弯腰去捡，突然发现女儿的肩膀在抖。“你哭什么？”母亲的声音也哽咽了，“爸妈还能害你吗？”
王婷抹了把脸，尝到满手咸涩。她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虾剥好，放回母亲碗里。
孙淼没有钱继续交房租，只能收拾好两人的东西准备离开，可是孙淼不舍得离开，她贪恋着看着房内的一切，仿佛王婷下一秒就能出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这里曾经挤满了两人的痕迹，王婷挂在门后的鹅黄色围裙，冰箱上磁铁压着的购物清单，浴室里并排放着的牙刷……现在全没了。孙淼缓缓滑坐在地，后背贴着冰冷的墙面。恍惚间好像听见王婷在厨房哼歌，锅铲碰撞的声响混着油锅的滋啦声。可当她转头，只看到灶台上积了一层薄灰。孙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地板某处，那是王婷第一次学做红烧肉时打翻的酱油渍，怎么擦都留了淡淡的印子。当时王婷气鼓鼓地说要买块地毯遮丑，却一直懒得去挑。现在也不用挑了。窗外传来房东的喇叭声：“503的！到期了赶紧搬！” 孙淼没应，只是把脸埋进膝盖里。孙淼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天一夜，回忆像钝刀，一下下凌迟着她所剩无几的清醒。最后孙淼拖着行李箱离开时，连楼道里感应灯都没亮。
“学校门口我们经常去的烤串店今天上了炸蘑菇，我尝过了，很辣，想你一定喜欢。”王婷离开的第七天，这是孙淼给王婷发的第二百八十一条信息。坐在路边的花坛边，孙淼看着自己和王婷经常光顾的小吃摊，想起两人一起围在摊子周围，等着老板将刷满辣酱的烤肠递给自己，然后抢着将又辣又烫的烤肠送入嘴里。如今只有孙淼一个人坐在这里，旁边是早已冷掉的烤肠和只吃了一口的炸蘑菇。孙淼看了一眼依旧未读的信息。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王婷应该有平静但幸福的人生，离开自己是王婷最好的选择。孙淼心里万般不舍，但为了王婷能幸福，孙淼决定不再打扰王婷的生活。孙淼将冷透了的烤肠和炸蘑菇吃掉，孙淼一边流泪，一边自言自语的说到：“今天的辣酱真的很辣，眼泪都被辣出来了。”说完将自己与王婷的东西放到垃圾桶旁边，算是和自己不成功的初恋说了再见。孙淼将两人的照片放回铁盒，拿着铁盒回到宿舍。
宿舍的床板硬得硌人。孙淼蜷在床角，笔记本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干裂的嘴唇。游戏界面不断弹出“胜利”的提示，她却只是机械地点击“再来一局”。
“学神……”李慧小心翼翼递来面包，“你两天没吃饭了。”
屏幕上的角色正在大杀四方，孙淼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
“系主任问你怎么缺考期中……”
一局结束，新一局开始。
李慧叹了口气，把面包放在孙淼枕边。直到关门声响起，孙淼才短暂地停下操作，枕边的面包包装袋上印着“红豆馅”，是王婷最爱吃的口味。孙淼猛地合上电脑。胃部传来尖锐的疼痛，像有把螺丝刀在拧。这半年她饮食一直不规律，和王婷同居时才被逼着三餐正常。现在旧伤反扑，疼得她额头冒冷汗。可这种疼反而让她好受点。至少比心里那个血淋淋的窟窿好受。
毕业季的校园总是喧嚣的。
王婷跟在父母身后，穿过拥挤的行政楼走廊，低头填着一张又一张表格。父亲紧盯着她的每一个签名，母亲则时不时抬手替她整理衣领，仿佛她随时会挣脱逃跑。
“宿舍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母亲轻声问。
王婷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信封——那是她熬了三个晚上写的，藏在《毕业生登记表》的夹层里带出来的。
“我去宿舍拿东西。”她低声说，“很快。”
父亲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点头：“二十分钟，我和你妈在楼下等你。”
推开宿舍门的瞬间，灰尘在阳光里浮动。
王婷的床铺已经空了半年，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板。赵欣正坐在对面床上整理论文，听到动静猛地抬头，手里的资料哗啦散了一地。
“小婷婷？！”赵欣几乎是跳起来的，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抓住王婷的手腕，“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王婷的手腕细得惊人，腕骨凸出，像随时会刺破皮肤。赵欣的眼眶瞬间红了，半年前那个神采飞扬的学生会秘书长，现在像个苍白的影子。
“我没事。”王婷笑了笑，声音很轻，“帮我个忙？“王婷从口袋里掏出那封皱巴巴的信，塞进赵欣手里：“给孙淼。”
赵欣捏着信封，喉咙发紧：“你爸妈知道吗？”
王婷摇摇头，眼神往门口飘了一下：“他们在楼下等我。”
“你……”赵欣攥紧信纸，突然压低声音，“要不要我帮你逃？现在就跑，我拖住他们——”
王婷轻轻按住她的手：“没用的。”王婷的声音很平静，可赵欣分明看见王婷指尖在抖。“告诉她……”王婷深吸一口气，“凌晨两点，来楼下。”
孙淼的宿舍弥漫着泡面的味道。赵欣踹开门时，孙淼正蜷在床上打游戏，屏幕的蓝光映着她凹陷的脸颊。地上散落着外卖盒和空饮料瓶，床单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你他妈就这点出息？！”赵欣一把扯掉电源线，显示器瞬间黑屏。
孙淼缓慢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像是刚从深海浮上来的人，还没适应空气。
赵欣的怒火一下子烧得更旺。她揪住孙淼的衣领，强迫她看向自己：“王婷为了你绝食抗议，被她爸扇耳光都没松口！你呢？躺在这儿当废人？！”
孙淼的睫毛颤了颤，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知道她今天来学校什么样吗？”赵欣声音发抖，“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可她还在想着怎么见你，怎么给你递信——”
“她在哪，我现在去找她！”半年了，孙淼第一次眼里有光。
赵欣没有回答孙淼，只是猛地松开手，从包里掏出那封信，狠狠摔在孙淼脸上。“你自己看！”
信纸很皱，像是被反复展开又折起过。
淼淼：
这是一场持久战，身体是我们的本钱，所以无论如何按时吃饭。我试过所有方法了，绝食、吵架、摔东西。我爸把我锁在房间里，我妈每天哭着求我“变正常”。但你知道吗？我每次想到你，就觉得他们全是错的。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对的事了。就算与全世界为敌，我也要和你相爱。凌晨两点，来楼下。让我看看你。
——你的女王大人
孙淼的手指死死捏着信纸边缘，纸张在她颤抖的指间簌簌作响。赵欣看见孙淼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红了，像被火燎过的炭"她......"孙淼的喉结滚动几下才挤出声音，"她真的瘦了很多？"
赵欣抓起桌上半瓶矿泉水砸过去："想知道，自己晚上去看！"
孙淼握着信纸的关节上泛白："我去了......可能会害了她。"
赵欣气得踹翻椅子，自己恋爱无数，却没有像今天这么失态过，于是脱口而出："你他妈是不是个男人！"
"我不是。"孙淼转头，嘴角扯出个惨淡的笑，"所以我给不了她正常人生。"宿舍陷入死寂。孙淼慢慢滑坐在地上，信纸皱成一团贴在掌心。赵欣看见孙淼后颈凸出的骨节，像即将折断的箭矢。
"知道她为什么绝食吗？"赵欣突然说，"因为她爸说'那个孙淼肯定早放弃你了'。"
孙淼的脊椎猛地绷直。
"她不信。"赵欣一脸失望的看着即将放弃的孙淼，"王婷赌你不会放弃。你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劝王婷不要和你在一起，两个女生太难了，可王婷不听，她一次次的相信你，保护你，换不回你一次勇敢，孙淼，我对你失望及了，你根本配不上王婷。"
孙淼的呼吸变得又急又重，像是被人掐住脖子，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七点四十三。"赵欣看了眼手表，"你还有六小时想清楚------是当一辈子懦夫，还是......"
"我害她丢了优秀毕业生。"孙淼突然说，"害她被叫变态，害她......我不能再伤害她了。"
"放屁！"赵欣一把揪住孙淼衣领，"是你让她知道被真心爱着是什么感觉！"
窗外传来毕业生的笑闹声，有人用跑调的嗓子唱《同桌的你》。孙淼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天色，想起出租屋的夜里里，王婷抱着她说："就算喝稀粥吃馒头，我也养你。"自己是不是该为王婷勇敢一次。孙淼的眼泪终于砸下来，在灰尘扑扑的地板上洇出深色圆点。孙淼抖着手摸出手机，屏保还是两人在天津拍的合照。"帮我。"孙淼抹了把脸站起来，"借我套像样的衣服。"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赵欣激动的看着孙淼，仿佛看到了王婷的幸福。
孙淼站在王婷家楼下时，夕阳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孙淼抬手看了眼腕表，下午六点十七分，这个时间王婷父母应该都在家。天气不热，可由于紧张汗水还是顺着她的太阳穴滑下来。
电梯镜面映出孙淼苍白的脸色。孙淼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里面装着她们在天津拍的大头贴。叮。电梯停在12楼。孙淼的呼吸突然变得困难。她盯着1203室的门牌，想起半年前王婷父亲踹在她胸口的那一脚。肋骨早已不疼了，可那种窒息感却在此刻卷土重来。孙淼抬手想按门铃，却在即将触到按钮时缩回手指，转而轻轻敲了三下门。没有回应。她又敲了敲，这次加重了力道。
"谁啊？"王婷母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像惊雷炸在耳边。孙淼的血液瞬间冻结。"阿——"王婷母亲拉开门，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王婷母亲手里还拿着削到一半的苹果，果皮垂落在地上。
"阿姨。"孙淼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我......"
"你走，"王母突然厉声打断"我们家不欢迎你！"
"阿姨。您要是不让我进门的话"孙淼厚着脸皮说"我就一直站在你们家门口，直到您让我进门。"
"你怎么......"王母知道孙淼说到做到，要是让孙淼一直站在门口，旁边邻居一定会发现自己女儿喜欢女生的事儿，于是只能妥协"好吧！"并让孙淼进来。
王婷没想到一向懦弱的孙淼会直接到自己家来。半年不见，王婷第一次看着孙淼，孙淼消瘦了许多，王婷很想冲上去抱抱孙淼，可是自己父母在，只能强压着心疼说"怎么瘦成这样。"
客厅里，王婷母亲端来两杯热茶，袅袅热气在沉默中升腾。王婷坐在孙淼旁边，手指悄悄勾住她的衣角，像是无声的支撑。
“你们相爱的事，我和她妈妈已经了解到，这不是精神病。”王父开门见山，语气并不严厉，却像一堵无形的墙，“我们今天不是和你们吵架，只是想和你们谈谈现实。”
孙淼的指尖掐进掌心，喉咙发紧：“叔叔，我……”
“你先听我说完。”王父抬手打断她，“第一，社会对你们这种关系的容忍度，远比你们想象的低。”王婷父亲看向王婷，“婷婷，你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可你知道多少人因为‘不一样’被排挤、被边缘化？孙淼再优秀，职场上一旦被人知道性向，她的能力就会被偏见抹杀。”
王婷立刻反驳：“那是别人的问题！如果一家公司因为这种事否定她的能力，那只能说明那家公司不配拥有她！”
“幼稚。”王婷母亲叹了口气，“你可以不屑，但现实就是，你们连展示能力的机会都可能没有。”王婷母亲转向孙淼，语气缓和却更致命，“孙淼，你舍得让婷婷陪你承受这些吗？”
孙淼的背绷得笔直，可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她比谁都清楚，王婷父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王婷父亲继续道：“第二，你们现在觉得‘有情饮水饱’，可生活不是靠感情就能维持的。”王婷父亲指了王婷“我们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可是婷婷从小没为钱发过愁，你能给她什么？合租屋？地摊货？她现在的下限，可能是你未来能给的上限。”
这句话像刀子捅进孙淼心口。孙淼张了张嘴，最终只低声道：“我会努力……”
“努力？”王父摇头，“你连奖学金都要靠婷婷帮你争取，拿什么保证未来？”
王婷猛地站起来：“爸！孙淼的代码能力连教授都认可，她只是缺机会！而我——”王婷声音发颤，“我不是你们养在温室里的花，我想要的生活，我自己会去争！”
“争？”王母红了眼眶，“你连公务员考试都放弃了，就为了和她挤出租屋？婷婷，爸妈不是要控制你，是怕你将来后悔……”
孙淼突然开口：“叔叔阿姨，你们说得对。”孙淼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坚定，“我现在确实一无所有……但请给我一年时间。如果一年后我还是给不了婷婷更好的生活，我会主动离开。”
王父和王母对视一眼，终于退让：“好，那就一年。但这一年，你们别再见面，婷婷跟我们去别的城市，你回学校好好读书。如果一年后你们还坚持，我们再谈。”
王婷想反对，孙淼却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我们答应。”
临走前，王婷偷偷对孙淼说：“不论一年五年还是一辈子，我都等你”
孙淼轻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王婷父母看着王婷这么说，只能催促着孙淼离开。
两天后孙淼偷偷来到王婷家，看着王婷家的车消失在晨雾中。孙淼知道，这场无声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她要赢的，不仅是王婷父母的认可，更是能让王婷永远“做自己”的底气和未来。
孙淼回到学校后一边上课，一边在张鑫的帮助下接各种私活挣钱。因为吃饭不规律得了急性胃穿孔。医院的消毒水味刺得孙淼鼻腔发疼。她蜷缩在病床上，右手扎着点滴，左手却仍固执地敲击着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胃部传来的尖锐疼痛像一把钝刀反复搅动，冷汗顺着她的太阳穴滑落，浸湿了枕套。
"学神，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李慧一把合上她的电脑，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怒气，"大夫说了，你再这么折腾，下次就不是胃穿孔，是胃切除了！"
孙淼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没事，就剩最后一点了……"孙淼伸手想拿回电脑，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发抖。
"为了那点钱连命都不要了？"李梦把电脑塞进自己包里，"张鑫都跟我说了，你这半年接的私活比专业码农还多，你到底在急什么？"
孙淼望着天花板没回答。她眼前浮现出王婷父亲那句"她现在的下限，可能是你未来能给的上限"，和王婷站在父母面前说"我自己会去争"时发红的眼眶。她怎么能不急？
病房的电视正播放着A市的天气预报。孙淼盯着屏幕上"晴转多云"的图标出神。那里离学校两百公里，是王婷现在生活的地方。孙淼突然想起前年冬天，王婷裹着她的围巾在雪地里蹦跳，鼻尖冻得通红却笑着说："等我们有自己的家，我要在阳台上种满多肉！"
"……学神？"李慧推了推她。
孙淼回过神，发现点滴管里回了一小段血。孙淼默默调整了下针头，轻声说："帮我买箱泡面吧，香菇炖鸡味的。"
"你！"李慧气得把床头柜拍得震天响，"就该让王婷学姐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孙淼的表情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手指无意识地摸向手腕上的手链，不知道拥有同样手链的王婷现在怎么样了。
"……对不起。"李慧懊恼地抓头发，"但你得吃饭啊，食堂的排骨汤……"
"不用。"孙淼重新打开电脑，屏幕蓝光映着她消瘦的脸颊，"我喝蛋白粉就行，省时间。" 窗外，暮色渐沉。A市的天空应该也是这样的颜色吧？孙淼想。王婷现在是不是也正望着同一片天空？
A市互联网产业园的落地窗前，王婷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人事部的加班灯还亮着，桌上堆着厚厚一摞简历，这是今天第三场技术岗面试的候选者资料。
"小王，还不走啊？"保洁阿姨推着拖把经过，"哎呦，你这黑眼圈，又熬夜了吧？"
王婷笑着转了转脖子："马上就好。"她低头继续筛选简历，指尖在某份"精通机器学习"的简介上停顿了一下。这个技术术语，孙淼曾经一边吃泡面一边给她解释过，汤汁溅到键盘上还被她骂了一顿……
"婷婷！"同事小林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亮出手机，"我表哥，海归博士，在投行工作，照片你看——"
"谢谢，不用了。"王婷合上文件夹，无名指故意在桌面上敲了敲。
"又来了！"小林翻个白眼，"这半年给你介绍了多少个，你次次都说有男朋友，可谁见过啊？该不会是……"小林压低声音，"网恋吧？"
王婷笑而不答，从抽屉里摸出个褪色的许愿瓶，里面装着干枯的桂花，是前年年秋天孙淼塞给她的。王婷轻轻晃了晃瓶子，仿佛这样就能闻到那个人身上淡淡的代码和薄荷混杂的气息。
"哎，你呀！"小林突然指着她电脑屏保，那是张模糊的星空照片，"该不会在等什么'一年之约'吧？现实点，网恋奔现没有成的，异地恋也没几个能成的！"
王婷关上电脑，星光瞬间被收纳进黑暗里。王婷拎起包走向电梯，语气轻快却坚定："我们不一样。"
深夜的医院病房里，孙淼拔掉输液管，偷偷摸摸打开编程论坛。一条标价五位数的紧急需求跳出来："区块链底层优化，72小时交付"。她毫不犹豫点了接单。
与此同时，A市的王婷翻开《人力资源管理师》教材，在扉页写下："第47天，今天学会了薪酬体系设计。PS：食堂还是没有红枣豆浆。"
她们像两棵隔山相望的树，根在黑暗中向着彼此的方向倔强生长，坚信终有一天能在阳光下并肩而立。
转眼，孙淼也要毕业，作为这个年级能力最强的学生，所有人都希望孙淼能保研留校。可孙淼却坚持不肯保研。
张教授办公室里，孙淼在桌边，桌上的MIT的推荐信被孙淼推的很远。系主任、辅导员、张教授和几个教授围做在桌前，脸上的表情活像在参加一场葬礼。
"你是我带过最有天赋的学生。"其中一个教授摘下眼镜擦了擦，"去年那个区块链项目，摩根士丹利的人到现在还在打听你。"
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在推荐信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孙淼想起大二那年，王婷也是这样站在树下，踮脚往她课本里夹银杏叶书签。
"想好了？"系主任敲了敲桌子，"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孙淼摇摇头。
张教授的茶杯重重磕在办公桌上，茶水溅湿了保研推荐表。"你疯了？"他盯着孙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MIT的交换名额，多少人挤破头都拿不到！你代码天赋是我带过最好的学生，搞学术将来——"
"教授。"孙淼轻声打断他，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背包带——那里面装着去A市的车票，"我想清楚了。"窗外蝉鸣刺耳，六月的阳光把办公室晒得发烫。张教授注意到这半年孙淼瘦得几乎脱相，眼下青黑像是刻进皮肤里的烙印。
"为了钱？"张教授突然问，"我听说你接私活赚了不少。"
孙淼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为了一个人。"
孙淼没说是谁，但张教授看着这个从来面无表情的学生露出罕见的温柔神色，突然想起两年前那个总来办公室送资料的学生会女孩。"……算了。"老教授长叹一声，把推荐表撕成两半，"滚吧，别让我在ACM竞赛评委席上看见你丢人。"
孙淼深深鞠躬，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最后一句："胃不好就别老吃泡面！"
走廊上，李慧和张鑫堵住了她的去路。
"学神！"李慧一把拽住孙淼的书包带，"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想去MIT？就为了——"她突然压低声音，"就为了王婷学姐？"
孙淼的视线掠过她肩膀，落在公告栏那张泛黄的合影上，那是校庆时拍的，她和王婷站在人群最边缘，藏在袖子下的手指偷偷勾在一起。"嗯。"孙淼轻声说，"就为了她。"
张鑫突然把一叠文件拍在她胸口："A市公司的招聘简章......王婷在这里。"他推了推眼镜，"虽然你是个固执的混蛋，但代码写得确实漂亮……有需要随时找我。"
毕业聚餐定在校门口的川菜馆。四年过去，当年挤在食堂角落的同学们，如今都穿上了熨烫整齐的衬衫。
"第一杯敬学神！"李慧举起啤酒杯，"没有你帮我改代码，我早被数据结构课劝退了！"
玻璃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孙淼抿了一口，胃部立刻传来抗议的刺痛，这一年熬夜接单落下的病根。孙淼悄悄按住上腹，却看见崔洁端着杯子走过来。
"我欠你句道歉。"崔洁的指甲在杯壁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当初举报你们的事……"崔洁看了眼周围竖着耳朵的同学，"我没想过会闹到教务处。"
孙淼望着这个曾经针锋相对的室友。崔洁的眼底有真实的愧疚，就像大四那年她高烧不退时，是崔洁半夜背她去的校医院。
"都过去了。"孙淼主动碰了碰崔洁的杯子，"谢谢你大四那晚送我去医院。"
酒过三巡，陈锐突然红着眼睛搂住她肩膀："学神，当年合租时我说你'在同学眼中一直不怎么样'……"陈锐打了个酒嗝，"我他妈瞎了！你是我见过最有种的人！"
众人大笑起来。孙淼望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曾经在背后议论自己的同学，如今都举着手机要和自己合影；曾经嘲笑自己孤僻的室友，现在争着往她纪念册上写祝福语。
"其实……"孙淼的声音很轻，却让喧闹的包厢突然安静，"谢谢你们这一年帮我瞒着王婷。"孙淼她摸了摸手链，"我生病的事，胃病住院的事……"
李慧突然摔了筷子："少来这套！你以为我们是为了你？"李慧指着孙淼鼻子骂，"王婷学姐每次打电话问我你近况，我都得编谎话！你知道看着你们俩互相折磨有多难受吗？"
张鑫默默递来一叠纸巾。孙淼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砸在了餐桌上。四年的大学生活像走马灯在眼前闪过，体测时全班帮她加油，代码大赛后众人把她抛向空中，就连崔洁都在在自己发烧时送自己去过医院…… "敬你们。"孙淼举起酒杯，这次一饮而尽，"敬我们不完美的青春。"
离校那天，孙淼的行李比入学时还少。只带着一个双肩包走向校门。孙淼站在校门口最后回望。四年前那个不敢打饭的少女，如今终于挺直腰板走向她的未来，那里有等了她一年的姑娘，有她们说好要买的吊椅，还有无数个不再需要躲藏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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