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食死徒标记的余威像层薄冰,冻在霍格沃茨的空气里。埃文斯在魔药课教室擦坩埚时,总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黑魔法气息,像未燃尽的灰烬,呛得人喉咙发紧。他的紫水晶戒指时不时发烫,提醒着那晚斯内普塞给他固魂剂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的弧度。
(您昨晚没睡。)埃文斯看着讲台旁那杯冷透的黑咖啡,杯底结着层深褐色的渍。斯内普批改作业的红墨水洒了点在杯沿,像滴没擦干净的血。(您总是这样,把别人护在身后,自己扛着所有的熬。)
“德里文尔特,”斯内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砂纸磨过木头的涩,“把那瓶缩身药水递给我。”他站在药柜前,黑袍的领口歪着,露出一小片苍白的锁骨——那里有颗淡红色的痣,是埃文斯第一次发现,像雪地里落了点胭脂。
埃文斯递过药瓶时,指尖擦过他的手背。斯内普的手比平时更凉,指缝里嵌着点洗不掉的墨绿,是处理毒触手时沾的汁液。他瑟缩了一下,像被什么烫到,却没立刻抽回,只是喉结动了动,耳后泛起层薄红。
(您在等我说话吗?)埃文斯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忽然漾起一点微澜。(等我说“教授您歇会儿”,还是等我问“昨晚的伤疼不疼”?)
“波特他们呢?”斯内普猛地抽回手,转身去翻药柜,声音硬得像块冰。
“在走廊练魔咒。”埃文斯低头擦坩埚,金属摩擦的声音里,混着远处传来的笑——是赫敏在纠正罗恩的发音,哈利在旁边起哄,三个人的声音撞在石墙上,碎成一片热闹的光。
(您其实想问的是“他们有没有害怕”,对吗?)埃文斯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暖意。(可您偏要把关心裹在冰里,像把糖块扔进苦艾酒,让人猜不透滋味。)
斯内普的动作顿了顿,药瓶磕在柜角,发出清脆的响。“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他的声音很轻,却没了平时的戾气,“以为食死徒是街头巷尾的混混?”
埃文斯抬头时,正撞见他望着窗外,黑眸里映着走廊的光影,像落了星子的深潭。阳光从高窗斜切进来,在他油腻的黑发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几缕银丝在光里闪着,像被岁月悄悄系上的银线。
(您又在偷看他们了。)埃文斯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看他们吵吵闹闹,看他们没心没肺,看他们……像您永远回不去的十七岁。)
突然,走廊传来一声惊呼,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斯内普的身体猛地绷紧,像张瞬间拉满的弓,魔杖“唰”地从袍子里滑出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教授!”埃文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胳膊往外跑。黑袍带起的风里,混着苦艾味和一丝极淡的、属于他的薰衣草香,像两种本不该相融的气息,此刻却缠在了一起。
走廊里,哈利正捂着胳膊蹲在地上,罗恩举着魔杖对着天花板上的盔甲嚷嚷,赫敏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原来是罗恩的咒语失控,打落了盔甲上的剑,差点砸中哈利。
“蠢货!”斯内普的声音像冰锥砸在地上,却在看到哈利胳膊上的擦伤时,脚步慢了半拍。他的目光在伤口上停留了一瞬,快得像错觉,随即转向罗恩,眼底的怒火几乎要烧起来,“连个‘盔甲护身’都用不好,格兰芬多扣五十分!”
(您是怕我们看出您在担心吧?)埃文斯看着他故意板起的脸,心里忽然发涩。(怕我们看到您举着魔杖的手在抖,怕我们发现您的目光在哈利伤口上绕了三圈。)
赫敏从口袋里掏出绷带,刚要上前,就被斯内普拦住。“让开。”他的声音依旧冷硬,却从袍子里摸出瓶白鲜汁,拧开时,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瓶盖太紧,是他昨晚处理伤口时不小心拧坏的。
哈利愣了愣,绿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斯内普没看他,只是蹲下身,用指尖蘸了点白鲜汁,轻轻涂在他的伤口上。动作意外地轻,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黑袍的下摆扫过地面,沾了点灰尘,他却毫不在意。
(您的指尖在抖。)埃文斯看着他泛白的指节,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是怕弄疼他,还是……怕自己这副样子被看见?)
哈利的耳朵红了,想说什么,却被斯内普狠狠瞪了一眼:“闭嘴。再吵就扣一百分。”可他涂药的动作,却放得更轻了。
罗恩和赫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阳光落在斯内普的侧脸上,把他眼底的红血丝照得格外清晰,那是熬了整夜的痕迹,却在触碰哈利伤口的瞬间,软了下去,像冬雪落在掌心,悄悄化了。
(您看,温柔其实不难。)埃文斯站在阴影里,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很平静。(就像这被打破的平淡,本就是为了让藏在冰下的火,有机会烧得更旺。)
斯内普处理完伤口,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稳住。埃文斯看到他捂着胃部的手,指节泛白——老胃病又犯了,是昨晚空腹熬药熬的。
(您又在硬撑了。)埃文斯想上前扶,却见哈利已经笨拙地开口:“教授,您没事吧?”
斯内普猛地直起腰,脸色沉得像要下雨:“管好你自己。”转身就往魔药课教室走,黑袍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却在经过埃文斯身边时,几不可察地慢了半拍。
(他听到了。)埃文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暖得发胀。(听到了那句笨拙的关心,听到了这波澜里,悄悄长出的新东西。)
哈利摸着胳膊上的绷带,忽然对罗恩和赫敏说:“他刚才……好像没那么讨厌。”
赫敏笑了笑,没说话。罗恩挠了挠头,望着斯内普消失的方向,嘟囔了句“奇了怪了”。
走廊的风里,还残留着白鲜汁的清香,混着苦艾和薰衣草的气息。埃文斯摸了摸指尖的紫水晶戒指,忽然觉得这起波澜的日子,像杯加了蜜的黑咖啡,苦里藏着甜,冷里裹着暖。而他愿意慢慢尝,直到把所有的冰都等成火。
??
??22.霍格沃茨的壁炉在深夜噼啪作响,火星溅在石砌的炉膛上,像散落的星子。埃文斯坐在公共休息室的角落,指尖捏着斯内普傍晚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子时,天文塔顶。”墨迹深得近乎发黑,笔尖划过羊皮纸的力道几乎要将纸戳穿,像他此刻压抑的情绪。
(是为了食死徒标记的事吗?)埃文斯摩挲着纸页边缘,那里沾着点极淡的龙血草粉末——是斯内普处理黑魔法残留时常用的草药,带着铁锈般的腥气。(您明明可以在白天说,偏要选在最冷的子时,像怕被谁听见似的。)
窗外的风卷着雪粒撞在窗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他披上斗篷时,指尖触到口袋里的小瓷瓶,里面是他按斯内普的配方新熬的养胃药,加了点蜂蜜,比上次的甜些。(您昨晚肯定又没吃饭,胃里该疼了。)
天文塔顶的风比想象中更烈,吹得人骨头缝里都发疼。斯内普背对着他站在石栏边,黑袍被风掀起,像一面猎猎作响的墨色旗帜。他没戴围巾,领口敞开着,露出那片苍白的锁骨,寒风灌进去时,他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缩了缩。
(您总是这样,怕冷却偏要往风口站。)埃文斯放轻脚步走近,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苦艾的涩味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是昨晚处理伤口时没擦干净的。(是在惩罚自己吗?惩罚自己没能拦住那些阴影靠近?)
“来了。”斯内普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依旧带着惯有的冷硬,“食死徒的标记不是偶然。”他转过身,黑眸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刀,“他们在找波特。”
埃文斯的心跳漏了一拍。(果然是为了他。)他想起白天哈利胳膊上的擦伤,想起斯内普蹲下身涂药时,指尖那抹不易察觉的温柔。(您怕他们伤害他,怕重蹈莉莉的覆辙。)
“邓布利多教授知道吗?”
“他老了。”斯内普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点疲惫的沙哑,“有些事,总得有人提前盯着。”他从袍子里掏出个小小的水晶球,球体内浮动着灰蒙蒙的雾气,“这是窥镜,能预警黑魔法靠近。你拿着。”
埃文斯接过水晶球时,指尖触到他的掌心,凉得像块冰。斯内普的指腹带着薄茧,却在碰到他皮肤的瞬间,轻轻颤了一下,像被烫到似的迅速收回。
(您在怕我拒绝?)埃文斯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涩。(怕我嫌这东西晦气,怕我像躲瘟疫似的躲开您递来的一切。)
“教授,”他握紧水晶球,球体的冰凉透过掌心蔓延开来,“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斯内普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什么刺穿了似的。他别过脸,望着远处禁林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只有风穿过树木的呼啸声。“与你无关。”他的声音硬得像石头,却在说这话时,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你只要看好你自己的魔力,别给我添麻烦。”
(又在说反话了。)埃文斯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睫毛上沾了点雪粒,像落了层霜。(您其实想说“小心点”,想说“别卷进来”,想说……您护得住我。)
就在这时,塔楼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接着是赫敏压低的声音:“哈利,你确定要上去吗?斯内普教授说不定在……”
哈利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带着点执拗的莽撞:“我就是想问问他,那些食死徒到底想干什么!总不能一直躲着。”
斯内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像被乌云罩住的天空。他猛地转身,想往旋梯口走,却被埃文斯拉住了袍角。
“让他们上来吧。”埃文斯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有些事,躲不过去的。”
(您看,他们其实也在长大。)他望着旋梯口那三个探出来的脑袋——哈利的绿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罗恩举着魔杖的手在抖却依旧往前凑,赫敏紧紧攥着她的羊皮纸地图,指尖泛白。(像您当年一样,怕,却不肯退。)
斯内普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最终还是没说话,只是往石栏边退了半步,把位置让了出来。风掀起他的黑袍,露出手腕上那道浅淡的旧疤——是多年前为莉莉挡咒时留下的,此刻在月光下泛着苍白的光。
“教授,”哈利走到他面前,绿眼睛里的倔强像团小火苗,“食死徒是不是冲我来的?你告诉我,我能应付。”
斯内普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埃文斯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冷嘲热讽。可他最终只是从袍子里掏出个小瓶,扔给哈利——是瓶解毒剂,瓶塞处系着根红绳,和莉莉生前最喜欢的那条一模一样。
“蠢货。”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在哈利接住瓶子时,目光软了一瞬,“别以为会几个咒语就天下无敌。”
罗恩忍不住插嘴:“教授,你其实是关心我们的吧?”
斯内普的脸瞬间涨红,像被戳中了痛处,刚要发作,却被赫敏拽了拽袖子。女孩的声音很轻:“谢谢您,教授。”
(您看,他们其实都懂。)埃文斯看着斯内普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看着他别过脸时,嘴角那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懂您藏在刻薄底下的在意,懂您用冷硬裹住的温柔。)
风渐渐小了,月光透过云层,在石地上投下一片银白。埃文斯掏出那瓶养胃药,塞到斯内普手里,动作快得像怕被拒绝。“厨房多的,扔了可惜。”他学着他的语气,却在转身时,感觉到对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像片羽毛落下。
(这波澜起得真好。)埃文斯望着远处禁林的方向,心里忽然很平静。(让藏在阴影里的关心,有机会晒晒太阳。)
哈利他们往旋梯口走时,罗恩忽然回头,对着斯内普喊:“教授,下次魁地奇训练,你还来吗?”
斯内普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可埃文斯看到,他握着药瓶的手指,悄悄蜷缩了一下,像在压抑什么。
(您会来的。)他在心里悄悄说。(像藏在暗处的夜枭,默默看着那束光,怕它灭,又盼它亮。)
塔顶的风里,还残留着苦艾和蜂蜜的气息。埃文斯看着斯内普的侧脸,忽然觉得这起波澜的冬夜,也没那么冷了。毕竟有个人,正用他别扭的方式,把所有的风雨都往自己肩上扛,而他们,都在这风雨里,悄悄长成能互相支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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