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早春的风带着融雪的湿意,溜进魔药课教室的石窗。埃文斯正低头研磨着曼德拉草的根须,指尖的力度比去年沉稳了太多——紫水晶戒指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光泽,与耳坠上的宝石遥遥相和,像两簇安静燃烧的火苗。
斯内普的黑袍扫过石地面,停在他身后。埃文斯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的坩埚里,带着惯有的审视,却少了几分尖锐。“浓度刚好。”斯内普的声音比窗外的风暖些,“看来没把我教的东西全还给猫头鹰。”
埃文斯没回头,只是嘴角微微扬起一点弧度。他知道,这已是斯内普能给出的最接近“称赞”的表达。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为一次轻微的魔力反噬在**区发抖,而现在,他能在调配最复杂的狼毒药剂时,稳稳握住银质的搅拌棒。
课后,埃文斯抱着一摞草药图鉴往图书馆走,经过走廊时,撞见几个二年级学生在议论即将到来的新生入学。“听说了吗?就是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他会来斯莱特林吗?他母亲可是格兰芬多的……”
话音未落,一道阴冷的视线扫过来,那几个学生立刻噤声,慌忙散开。斯内普不知何时站在廊柱后,黑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那双黑眸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匕首。
埃文斯脚步顿了顿。他看到斯内普的手指紧紧攥着魔杖,指节泛白,连平日里最不在意的袍角褶皱,都被捏出了深深的痕迹。
“教授。”他轻声开口。
斯内普猛地回神,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似的,眼神瞬间敛去所有情绪,只剩下惯常的阴沉。“让开。”他丢下两个字,径直从埃文斯身边走过,黑袍带起的风里,竟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类似恐惧的气息。
埃文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手里的图鉴边缘被捏得发皱。他想起新年夜那天,斯内普说“与我无关”时,喉结滚动的弧度;想起那些被藏在魔药柜最深处的、标着“L.P.”的旧笔记;想起温室角落里那株从不对外人开放的百合,是斯内普亲手栽的,花瓣上总沾着他指尖的温度。
他忽然明白,那个即将到来的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能轻易打开斯内普用层层尖刺锁住的过去。
傍晚的天文塔顶,风还带着凉意。埃文斯按照约定来练习新的魔力疏导阵,却见斯内普比平时到得早,正背对着他靠在石栏上,手里捏着个小小的银色挂坠,链子在风里轻轻晃。
那是个百合形状的挂坠,花瓣被摩挲得发亮,显然带了很多年。
“您在等我?”埃文斯放轻脚步走近。
斯内普迅速把挂坠塞进袍子里,动作快得像在掩饰什么。“开始。”他的声音有些发哑,连摆放阵盘的手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埃文斯没再追问。他取出银线阵盘,紫水晶戒指与阵眼的月长石相触时,发出细微的嗡鸣。魔力顺着脉络流淌,比上次更顺畅,只是在接近尾声时,他忽然感觉到斯内普的魔力波动了一下——像平静的水面被投进石子,泛起混乱的涟漪。
“分心了。”埃文斯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他。
斯内普的脸色比石栏还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底的黑深得像要把人吸进去。“不关你的事。”他重复着这句说了无数次的话,却没像往常那样别过脸,反而定定地看着埃文斯,目光复杂得像揉碎了的星子。
那目光里有挣扎,有痛苦,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想抓住点什么的渴望。
埃文斯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攥着石栏的手。斯内普的手很凉,带着常年接触药水的涩意,指尖的薄茧蹭过他的皮肤,像砂纸轻轻划过,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教授,”他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花瓣,“您不必总这样。”
斯内普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了似的,后退半步,黑袍在石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放肆。”他低吼道,眼神却乱了,像迷路的野兽,“别忘了你的身份,德里文尔特。”
可他没有走。
风卷起两人之间的沉默,带着远处禁林的草木气息。埃文斯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看着他耳后那片总在情绪失控时泛红的皮肤,看着他藏在黑袍阴影里、微微颤抖的指尖,忽然觉得,这个总是用尖刺包裹自己的人,其实比谁都渴望一点温暖。
就像沙漠里的旅人,明明渴得快要倒下,却还要对着递来的水罐,说一句“我不渴”。
“还有三个月。”埃文斯忽然说,目光落在远方的地平线上,那里正升起第一颗星,“他才会来。”
斯内普没说话。
“在那之前,”埃文斯转过头,紫水晶戒指在暮色里闪着光,“您可以暂时……不用那么坚强。”
这句话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斯内普紧绷的神经上。他猛地别过脸,喉结动了动,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当埃文斯收拾阵盘时,他看到斯内普悄悄松开了攥得发白的手指,指尖在石栏上轻轻蹭了蹭,像是在回味刚才那一点短暂的温度。
下山时,埃文斯走在前面,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比平时慢了些。他忽然想起温室里那株百合,花瓣上的露水总要等到清晨才会干透,就像有些人心里的雨,要等很多年,才能被一点点暖意焐成阳光。
或许,那个即将到来的名字会带来风暴,但至少此刻,天文塔顶的风里,有两个人的呼吸在慢慢同步,像两株在寒冬里互相依偎的植物,悄悄分享着一点活下去的勇气。
而埃文斯左耳垂的紫宝石,正和指尖的水晶戒指一起,在暮色里亮着温柔的光。
??
??8.晨雾还没散尽时,埃文斯已经坐在魔药课教室的第一排。窗台上的曼德拉草幼苗刚浇过水,叶片上滚着晶莹的水珠,像他昨夜没擦干净的睫毛上沾着的湿气——凌晨又发了次轻微的魔力反噬,幸好指间的紫水晶戒指及时发烫,才没让他在寝室里失态。
黑袍扫过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斯内普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摞新到的草药图鉴。他把书放在讲台上时,埃文斯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缠着圈细麻线,上面还沾着点深绿色的汁液——是处理毒触手时被划破的,那植物的汁液会让人指尖发麻,至少要三天才能消退。
“德里文尔特,”斯内普的声音刚落,一本图鉴就精准地落在埃文斯面前,封面上用银笔写着他的名字,字迹比平时工整,“上周让你抄的《魔力对冲原理》,放我桌上了?”
“是,教授。”埃文斯点头时,耳坠的紫宝石晃了晃,正好映在斯内普缠着麻线的指节上。
斯内普的目光在那宝石上停了半秒,才转身走向讲台。埃文斯却看见他转身的瞬间,悄悄把缠着绷带的左手藏到了黑袍后面——像是怕被看见那点狼狈。
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埃文斯去温室找斯内普。推开门时,正撞见他蹲在薰衣草丛前,用没受伤的右手笨拙地剪花穗。阳光透过玻璃穹顶落在他发顶,油腻的黑发里竟掺着几根极浅的银丝,像被岁月悄悄撒了点霜。
“需要帮忙吗?”埃文斯拉过旁边的小凳坐下,指尖刚碰到剪刀,就被斯内普拍开。
“手笨就别乱动。”斯内普把一捧剪好的薰衣草塞进他怀里,“去那边晾着,离曼德拉草远点,别让哭声震坏了你那娇贵的耳朵。”
埃文斯抱着薰衣草走到架子旁,听见身后传来剪刀落地的轻响,接着是斯内普压抑的低咒。他回头时,正看见斯内普用嘴咬开缠着左手的麻线,指尖的伤口因为用力而泛着红,像朵不该开在那里的血花。
“教授。”埃文斯放下花束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白鲜汁——是斯内普上次给他的,他一直带在身上,“我帮您。”
斯内普皱眉想拒绝,却在看到埃文斯递过来的手时顿住了。那双手依旧苍白,却比初见时多了点血色,指尖因为常碰草药而沾着淡淡的香,紫水晶戒指在阳光下亮得温和。
“……蠢货。”斯内普最终还是别过脸,把左手伸了过去,声音低得像怕被风听见,“轻点。”
白鲜汁触到伤口时,斯内普的指尖微微缩了缩,却没再动。埃文斯的动作很轻,指尖避开最疼的地方,只在边缘轻轻涂抹。他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比自己的高些,带着草药的涩味,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魔药的苦味。
“您不该用受伤的手处理毒触手。”埃文斯轻声说。
“总比指望一群连曼德拉草都认不出的蠢货强。”斯内普的声音有点闷,却没了平时的尖锐,“下周有新生要来,魔药储藏室必须提前整理好。”
埃文斯的动作顿了顿。他知道斯内普说的“新生”指谁。阳光落在斯内普的侧颈,那里有颗小小的痣,被黑发遮住了一半,像颗藏起来的星子。他忽然想起那些标着“L.P.”的旧笔记里,某一页画着朵歪歪扭扭的百合,旁边也有颗同样位置的痣。
“他来了,您打算……”
“闭嘴。”斯内普猛地抽回手,伤口上的白鲜汁还没干透,在阳光下泛着水光,“做好你自己的事,德里文尔特。别管不该管的。”
他站起身时,袍角扫过晾着的薰衣草,带落了一片花瓣,正好落在埃文斯的手背上。埃文斯捏起那片花瓣,看着斯内普的背影消失在温室门口,黑袍的褶皱里还沾着点毒触手的汁液,像谁不小心泼上去的墨。
那天晚上,埃文斯在魔药办公室门口等了很久。手里提着个小小的锡盒,里面是他按斯内普的配方做的安神茶,加了点缬草蜜,比平时的更甜些。
门开时,斯内普的眼眶带着点红,像是刚揉过。看到他时,愣了愣:“有事?”
“给您的。”埃文斯把锡盒递过去,“安神的。”
斯内普的目光在锡盒上停了很久,才接过去,指尖碰到盒盖时,像被烫了似的缩了缩。“谁让你做这些的?”他的声音很哑,却没舍得把盒子放下。
“没人。”埃文斯看着他怀里抱着的那摞新生名单,最上面那张的名字被圈了起来,墨迹深得快要透纸,“只是觉得,您最近睡得不好。”
斯内普没说话,转身进了办公室。门关上的前一秒,埃文斯看见他把锡盒放在了最显眼的窗台,和那株百合盆栽并排。
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走廊里的盔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埃文斯摸了摸指间的紫水晶戒指,忽然觉得,有些东西或许比诅咒更顽固——比如斯内普藏在刻薄底下的温柔,比如他自己在那些笨拙的关心面前,悄悄变软的心。
而霍格沃茨的风,正带着夏末的暖意,吹向那个即将到来的、注定不平静的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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