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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我们只算是同窗,她家里的事情也不方便多说,不过你应该也多少知道一些。她先是放弃了在国内的大好前途辗转苏联,又不顾家人反对的回国参军,一番折腾下来和家里人吵了不知道多少次,等她回国之后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了。那会我们还在一起参加培训,尽管苦累,好在大家都能在月底受到家里的信,唯独佑安没有,我们读信的时候她就在旁边自己训练,说她不羡慕我是不信的。

我望向沈医生,那眼睛里是空的,只虚晃着我的倒影“我被分在了后方医院,而她执意要去前线,为此还起了争执,那会大家都年轻气盛,闹了个不欢而散,谁曾想,就再也没见过……这些年过去,我那脾气也被磨平了,但依我看,她骨子里还是带着当年的盛气。”

这一点我十分认可。硬气。或者说是不屈。

“她气性直嘴巴硬,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头,这以后是要熬出病来的……刚才看见佑安抱着你哭,我忽然一下就放心了,你可能不太理解我为什么那么庆幸她还能哭……”

眼泪也是用来感知世界的,如若一个人连笑也不会难过也不会,整日跟没了魂的木头一样,那她的世界就溃离了,哀莫大于心死。

一下知道了很多事情,大脑处理不来那么多复杂的信息和感情,太阳穴拧着劲的疼,我不希望自己是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找了个借口出去吹吹风。

“话说回来,她戒烟了吗?”

“……”

肯定没有。

我晃悠悠地转到医院后方的那块大槐树下,现在不是槐花开的季节,秋月份后叶子也已泛黄。

树下停着一辆不知道废弃了多久的运货棚子车,发动机方向盘什么是都没有了,只剩下个铁皮盒子,茂密的杂草从缝隙里倔强地钻出来。

我敲敲这个铁皮大家伙的外壳,尚且坚硬,我踩着几块石头借力,利索的翻进车斗。

车斗角落里堆着几个落了尘土和树叶的旧水壶,其中一个异常干净,上面刻着个麦穗的图案,很醒目,很眼熟,我见过。

我伸手将那个壶勾过来,水壶的后面破了个大窟窿,分量较轻,那挂带是深棕色的,是浸泡过血的缘故……我又摸到了一张纸。

照片。展开。

一个年轻俊朗的少年与全家的合照,父母都是普通农民的扮相,那少年左边有个矮他两头的小姑娘,扎着双环辫子……

照片背面是一行字:王满仓,王满穗,王贺汶,张雪霞。

这是辆搜救伤员与遇难者的车。剩下的这些物品是找不到家属又无人认领的遗物。

“你也知道她哥哥牺牲了。”看似我是在对着无人的空气自言自语。

佑安从不远处的草丛里踏出来,月白衬衫上沾了草茎和叶梗,她手里掐着几根凝着露水的新鲜柳条。

我摸着水壶上细密的划痕,硝烟的刺激味又从鼻底卷了上来,将我拉扯回那次空袭,王满仓将他那本已经记满的册子塞给我,他的眼周布满了污泥血痕,在震耳欲聋的轰炸声中,我依稀分辨出:鸢儿,带我们回家。

霍山从死人堆里拉出我,翻山越岭,我的眼泪一直在流,直到干涩的再没有一滴。

佑安翻进来,将柳枝分别插在了那几个水壶壶口,剩下的一根交给我,我怀着虔诚与感伤共存的心,连同那枚保存已久的党徽一起放进水壶里,亲手为他送别。

“理应通知家属的…我从前问过穗儿她家在哪,她说在青浦城……”佑安不忍地闭上眼。

我非常残忍的说下去“她已经是孤儿了。”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我们也失去了太多太多。

……

风过林梢,槐叶斑驳陆离的光影照在车后窗玻璃上,晕出类似胶片漏光时的亮点,时而集合成团,时而散开成星。

佑安蜷起腿靠在棚车车斗的活板门上“沈医生和你讲了多少有关于我的糗事?”

我摇头。没骗她,真没有。

出于对我的信任,林佑安没有再过问,一个眼神投过来,我便知是例行检查,轻车熟路地把手撇过去,任君采撷。

她撩开右手的袖子与我的手靠在一起。

同样都是一条白色伤疤,我的要更新些,创面上覆盖着纸般的皮肤,还能透过皮肤见到里头粉色的新肉,感觉稍使劲就能迸出血丝。

“咱们两个一模一样。”

“不一样,你是面对,我是逃避。”

“别妄自菲薄。”

我执着于纠正她的这个误区“什么叫逃避?缩头乌龟!那帮子打着人道主义旗帜入侵中国,事后谈判又翻脸不认人的小|日本!拿着百姓的钱跑到国外过滋润日子的粉面油头的土豪地主!”

“鸢儿,你这拿腔拿调的学生腔倒是很有趣。”

“这不是在跟你讲道理嘛,再说了,我小学中学都是在国内上的,还参加过学生游行呢。”

听到游行两个字,佑安脸上的温润的笑意消失了“你那会明白为何而游行吗?”

若问当年在父母身份庇佑下,扎着麻花辫,四处游行的白鸢儿,她会非常标准的回复教科书上的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许是满腔热血无处挥洒吧。”这是二十五的我的揣测。

她也是从学生时代走过的。自古至今学生都是最单纯也是最有力量的群体,敢以自身铸成人墙,敢直视宪兵队的枪口,敢摇旗呐喊,敢与那些恶势力抗争到底。

林佑安说“教育具有滞后性,这话不假,上了战场之后我更佩服当年的自己,学生时代的勇气丝毫不亚于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战士。”

“是啊,那群宪兵队的狗腿子和小|鬼子没什么本质区别……枪口都对着无辜的人……”

她很突兀地轻笑出声“你的枪口也对准过我。”

我汗颜“那是误会,以为敌人偷袭来着。”

“我信你。”佑安的嘴角又浮现极淡的笑意,眼眸明亮如洗“倘若真有一天,你的枪口再次对准我,那也一定是因为我身后有敌人。”

她这全身心投入反叫我打退堂鼓了“这么信任,连命都敢托付?”

“军事训练第一节就说了,要相信同志们,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他们。”

林佑安今天很不一样,笑容也多了,没再硬冷冷用带刺儿的话扎我,更没有第一次给她写信那会上来对我施展擒拿,哦,我的右手残了,谅她也舍不得~

这是我人生中少有的快活时光。

野战医院人力物力都更充足,我们稍微能够轻松点,四个人三班倒连轴转的作息就是铁人来了也经不住摧残,我的精力也重新回到了翻译田中子君口供的事情上。

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行军途中还遭遇了一次埋伏,我的备用胶卷和搪瓷杯都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唯独这几张“口供”还是那么松垮地夹在记录本里,存心不想离开。

行。你赢了,四眼仔。

我正面临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半截铅笔头和翻烂了的字典是唯二趁手的武器,我当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用兵到了,这次要放下杂念,潜心翻译。

右手不能动了,左手写字不便,我打算以中文和简单符号代替,该省省该花花。

在翻译整理期间,脑中除了偶尔浮现佑安的音容笑貌之外再无其他,磨秃的铅笔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之间寻找段落,划线划横杠做隔断,字典常用页的边角磨得发亮,脊骨发软。天黑下来,小字部分看不清我就把字典立起来贴近眼睛仔细分辨,写到后面左手心全是汗渍,使不上劲,我就用牙咬住铅笔尾端。

他写到最后两页像是忽然想开了,字体大小也恢复了正常,话里兜兜转转的绕回到自己的家乡,自己的爹娘,莫名让我想起小学时作文老师教的“首尾呼应”

房间里没有凳子,床头柜太矮,我干脆跪在床边上写,到后来腿麻得没了知觉,草纸上那句话写写画画擦去了三遍后终于定音。

结束了。我左手写的字没比他那鬼画符好到哪里去,属于是五十步笑百步,把那几个最潦草的字又描了一回。

我庆幸这其中没有关于日军的下一步作战计划,否则就以我这翻译速度,后方部队怕是凶多吉少。

“写完了?”

“嗯。”

我下意识的把那堆字符藏进字典的阴影下方,顿了几秒觉得不对劲,转头发现林佑安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对面床上,直直盯着我。

“你怎么跟猫似的,走路没声。”我活络手腕,抱怨道“左手写字比我想的难……”

佑安的手里是万叶集,是我的那本,在撤离的时候我恋恋不舍地把它放在了桌子上,摆得整齐,就算心里清楚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但还像是在等待和它重逢。

她把书递给我,算是物归原主。

“翻译这种机密性文件就辛苦你了,除此之外,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我抱着失而复得的书,很是感动“会不会太打麻烦了。”

佑安坦言,如果真的怕麻烦的话她才不会背着一本“日籍”书在太行山淤地峡谷中涉险过关。

嗯。或许就像沈医生说的那样,佑安还是挺喜欢我的。

“倘若真有一天,你的枪口再次对准我,那也一定是因为我身后有敌人。林主任!这不是情话是什么!

这个算是表白吧(盯)

不要怀疑,佑安真的“喜欢”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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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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