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完全亮,汐忧就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了。她眼都还没睁开,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些许烦躁。
付之允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这次要好久吗。
敲门的声音并不大,甚至算得上微小,不过汐忧对于安静环境里的声响总是很敏感,屋外只敲了三下就停了。
但她还是迅速起床收拾了一番,准备去开门。起床时,她习惯伸出手靠放在床边的软榻上,手心传来温热的余温。汐忧愣了下,看向手撑的地方:“这一小块地方怎么是热的?”
按理说,不应该只有睡觉的地方才有温度,这块地方都算在床的“悬崖边上”了,难道她睡觉的时候喜欢乱动吗?
她又摸了摸床边其它地方,结果只有这小块是有温度的。忙着去开门,她没多细想,便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了。
就在她把手握上门框边缘时,随意瞟了眼挂在墙上的钥匙,突然想起来,付之允有家里的钥匙,为什么还要敲门呢?
刚才起床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就以为是他回来了,完全忘记付之允自己有钥匙这回事了。
她平时没什么交集,一直和付之允一起生活,也很少见有人来找他。
该不会是来找他的吧,怎么偏偏挑今天来。
汐忧把门打开,看见来人后有些惊讶,竟然是洛西。上次她找汐忧问她哥哥的事,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她。
看来不是找付之允,反而是来找自己的了。还好她趁付之允出去之前把问题问了。
洛西的棕红色卷发乖巧地披在背后,头发柔软得像绵羊身上的毛发,长卷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也软软绵绵的。
她褐色的眼睛看向汐忧身上的衣服,是与她的裙子同色。洛西穿的长袖裙子只露出部分小脚,但也不难看出她很瘦小,总给人营养不良的感觉。
十二岁啊,可是洛西看起来好像不超过十岁的样子,不论是身高还是心智,都不像。
这是汐忧再次与她见面的又一次印象。
汐忧微微弯腰看向洛西,她的身高对于洛西来说好像还高了点,语气柔和地问:“洛西,你是来问你哥哥的事吗?”
洛西点点头,没有说话,像是注意到只有汐忧一个人出来,她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往她身后看去,像是不解。
“忧忧姐的弟弟也出去了吗?”
这个称呼让汐忧怔了下,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家。
“嗯,他昨天才走,不过我已经帮你问到你哥哥的事了。”
洛西低下头,眼皮耷拉下来,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我的哥哥也走了,忧忧姐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孤单啊?”
“每次都是这样,我最讨厌一个人了。”她自顾自地说着,看起来完全不在意此行的目的,更像是走丢的孩子寻找一个寄所。
汐忧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心里却总有股怪异感。
终究是拗不过面对这如此可爱的小女孩,她轻声安慰:“怎么会呢,你哥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舍得离开你这么乖的妹妹。没有哪个哥哥会不爱自己的妹妹的。”
这当然只是安慰洛西的话,不过于汐忧而言,她一定是很爱自己的亲人的。
洛西听见她说的话似是很高兴,天真的脸上挂上笑容,兴奋地回答:
“忧忧姐说的对,我也爱哥哥,就像忧忧姐的弟弟爱你一样。”
“没有人会不爱我。”
见洛西笑起来,汐忧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如同记忆里出现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见洛西没再说什么,汐忧便把付之允告诉她关于洛西哥哥的事情给她说了。
洛西一直认真地听着,在汐忧说完后突然感叹一声:“原来是这样么......”
“知道了,谢谢忧忧姐,我先回去了,要不然哥哥该担心了。”
没给汐忧再说话的空隙,洛西已经离开了回到家,那道门隔绝了汐忧看过去的视线。
洛西不是说她哥哥出去了,她一个人出来她哥哥也知道吗?
汐忧关上门后怎么也没想明白她的意思,她哥哥都“看不见”她,怎么会让哥哥担心呢?这句话全是矛盾。
她刚刚有注意到在洛西转身的那一刻之前,汐忧看见她伸手去整理头发,不小心露出了小节手臂,那下面是大片淤青,像是暴力的枝丫生根发芽。
受伤后乌紫的颜色那么显眼,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那么刺眼,这些本不该出现在年纪十二岁的孩子身上。
汐忧触碰不到她的伤疤,理解不了她的心情,所以她没有去问,把这个秘密藏在了心里,试图用其他的事物去遗忘。
可如果这个人是付之允呢,她还会这样坐视不理吗?她不想去管这些,也没理由去管,也不是谁强加在她身上的责任。
汐忧低着头嗤笑一声,心里不由对自己鄙夷起来,她讨厌这样冷漠的自己。
“我为什么要去管这件事,应该没有理由才对......”每说一个字,她都感觉自己的心里被块重石压着,压得连去思考其他问题的情绪都没有了。
那些洛西手臂本不该出现的淤青像是现在打在了汐忧身上,让她感同身受。更让她害怕的事,是洛西故意露出来让她看见。
“洛西,到底想做什么。”这是汐忧的最后一句话,她想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了。
当敲响隔壁的房间门时,汐忧感受到自己的手在颤抖。她想,洛西在敲她的门的时候,会不会也害怕过。
没过一会,他们家的大门打开了,洛西穿着灰色的睡衣出现在门口,手臂和小脚大片肌肤露了出来。屋内没有开灯,世界已经变成黑暗,汐忧家的灯把两个人的阴影照射出明暗两线。汐忧在明,洛西在暗。
洛西家没有光亮的房子犹如黑洞,像马上要吞噬掉一切。
汐忧率先说话,问她:“怎么不开灯,你哥哥还没回家?”
洛西手里拿着一个布偶的绵羊玩偶,在开门的时候掉在了脚边。她蹲下去捡,面庞埋在暗处,棕红色头发有个瞬间变了颜色。
她着低头回答汐忧:“忘记开灯了,哥哥也忘记回家了。我不开灯,是在等哥哥回来的时候他开,这样我就知道他回来了。”
“忧忧姐这么晚过来有事吗?”洛西站起身,随意拍了拍玩偶身上的灰尘。
汐忧一时有些语塞,她没有任何理由来找她,总不能说是自己担心她,放心不下所以过来来看看。
“突然想起来遗漏了些你哥哥的事没说,就过来了。”
洛西凝眸遐思地看着汐忧,没再说什么,只是捏着玩偶的手不自觉地动了动。
她的情绪总是淡淡的,携带着某种忧伤。
“现在很晚了,忧忧姐先回去休息吧,以后再说也不急。”洛西的声音犹如平静的湖水。
“哥哥的事,你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其实她刚刚的决心不应该有吧,汐忧该离开了。她走得很慢,转身后每一步脚步声是如此安静,两家的距离很近,身后始终没有响起关门声,好像对方都在等自己说出那句话。
“如果害怕,可以跟上我。”汐忧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小,小到仿佛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话石沉大海时,手被轻轻拉住,身旁出现不到她肩膀的身影,不用去想都知道这是谁。就这样,汐忧把洛西带回了家,这本是不包希望的事,可洛西居然如此信任她。
今晚,就在同个房子里休息吧。
汐忧家是两室一厅,没有多余的房间让给洛西,所以洛西只能去她的房间里。
开灯后,在光线下,汐忧注意到洛西身上还有很多伤疤,有像是被利器划伤的,也有看起来被重物撞了的迹象,不过似乎都是些旧伤。洛西什么也没说,默默静静地跟在汐忧身后,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那些“不寻常”的痕迹。
汐忧移开目光,对她说:“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你哥哥回来了我就送你回去。”
“......不用担心,有我在。”汐忧停顿了下,说。
洛西将带来的小绵羊玩偶摆放在房间的柜台上,听话地躺在了床上,应了声:“我不怕,晚安,忧忧姐。”
汐忧给她盖好被子后,躺在了她旁边,背对着她。她不确定自己这样做到底算对算错,却还是做不到眼睁睁地成为漠视者。
过了会,洛西似乎是不太习惯,整个人的睡姿看起来有些僵硬,汐忧默默给她腾出更多的空间,至少希望她睡得舒服点。
眼皮疲惫的往下拉,汐忧也有些困了,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在睡梦中,好像有只毛茸茸的玩偶抱着她,小小的,软软的,身上的体温如同春天后出现的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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