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极致的绝望中,一股不管不顾的泼天怒火猛地冲垮了恐惧。他妈的!凭什么?!凭什么这些有钱有势的混蛋就能随意的欺男霸女欺行霸市?!
反正左右都要交代了。他猛地从车后探出半个身子,也不管会不会被发现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骂了起来,声音因为受伤和激动而嘶哑,却异常清晰。
“我*你姓李的八辈祖宗!烂屁*的骟猪!想上你爷爷我?下辈子把你那玩意切了泡酒再做梦去吧!”
“还有姓陈的,你他妈个吃屎喝尿长大的臭**!拉皮条不得好死!你他妈出门就给车撞死,肠子叫野狗叼了拿去*!”
“来啊!不是要抓你爷爷吗?过来啊!看老子不把你们蛋黄都踹出来!一群仗势欺人的软蛋!除了会扒裤子还会干什么?废物!垃圾!不靠伟哥立不起来的死**在这装你爹的一柱擎天呢?还想睡我?你跪下磕个头求求老子*你,给老子磕开心了勉为其难抓条野狗**你!狗**带刺,爽不死你个欲求不满的废物老棺材瓤子!”
他骂得极难听,糙得离谱,充满了底层挣扎生存磨砺出的破坏力,与这一片的高贵奢靡格格不入,显得格外刺耳。
奇怪的是,那些追捕他的人在接近某片区域时,脚步明显迟疑了,甚至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只是远远围着,不敢过于靠近。凤澜池很快发现了异常。他躲藏的这辆车,以及附近的几辆车,似乎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禁区。那些保镖只敢在外围叫嚣,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背靠着的那辆车,是一辆线条流畅、造型低调却透着无形压迫感的黑色豪车,车窗一片黑,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
管他妈的!凤澜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这辆车当成了最后的屏障和堡垒,骂得更起劲了,几乎把毕生所学的脏话全倒了出来,仿佛只要骂得足够狠,就能把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驱逐出去。
可他没有注意到,他背靠着的这辆车的车窗,无声地下降了一小道缝隙。
车内,岑亭郁正靠在舒适的后座里,指尖夹着一份即将签署的合作协议,外面的骚动和叫骂声其实早已透过出色的隔音,隐隐传入他耳中。他原本并未在意,直到那声清晰的、破釜沉舟的“**”和随后重物落地的闷响,让他翻阅文件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抬起眼,目光透过深色的车窗,恰好目睹了那个长发身影如同绝望的飞鸟,从高处一路惊心动魄地缓冲坠落的全程。那么疯狂,那么鲁莽,他一度以为要被迫观摩一场即将发生的命案。然后,他眼见着那个身影挣扎着爬起,像一头受伤却不肯引颈受戮的野兽,利用车辆作为掩体,笨拙又灵活地躲避追捕,最后躲到了他的车后。再然后,那串如同爆豆般炸响的、极其粗野又充满鲜活生命力的咒骂,就清晰地传了进来。
岑亭郁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睛跟声控灯似的让他骂亮了。
这是一株从污水泥泞里挣扎着长出的野草,浑身狼狈,伤痕累累,却散发着一种不管不顾、蓬勃到畸形的生命力,用最原始、最粗粝的方式,凶狠地反抗着即将被碾碎的命运。
尤其是此刻他躲在自己的车后,明明已是强弩之末却还在负隅顽抗,那声音里的愤怒和不屈,奇异地挑动了岑亭郁内心深处某根莫名其妙的弦。
这小东西挺好玩儿。
大概是因为他没吃过这么泼的,一种混合着好奇、欣赏、近乎变态的占有收藏欲悄然滋生。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某处因为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和那泼辣的骂声而微微起了反应——这是一种久违的、被强烈吸引和刺激到的兴奋感。他见过太多美丽温顺的事物,也见过鲜活滚烫的生命和即将燃尽却又拼命灼烧的灵魂,但从没有以这样直观且剧烈的叙述方式铺陈在他眼前。
而他近来的日子太顺风顺水又太无聊,需要一些调剂。
外面的骂声还在继续,甚至因为无人敢上前而愈发嚣张。
“清场。叫医疗组过来。”岑亭郁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甚至没有提高声调,但命令清晰无比。
“是,先生。”周谨立即应道,他拿起对讲机,清晰而快速地低语:“清场,目标区域急救介入。”
命令以惊人的效率被执行。
指令即出,宾利侧前方那辆黑色的奔驰GLS前导车车门瞬间打开。三名身着合体深色西装身形精悍的男子利落下车,带着一种经过严格训练的冷峻气场。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甚至不需要交流,凭借多年的默契立刻展开行动。
安保组长快步走向仍在叫嚣的李老板、陈总以及他们那几名不知所措的保镖。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先生们,今晚的聚会到此为止,请各位立刻从东侧通道离开。”
他的用词是“请”,但语气和姿态完全没有商量余地。同时,另外两名从GLS下来的保镖已经协同从护卫车下来的同伴,迅速而有效地“隔离”了李、陈的保镖——通过精准的站位和冷冽的注视,迫使对方下意识地后退、收缩,并按照他们指引的方向移动,这是一种心理和职业素养上的碾压。
与此同时,护卫车的后门滑开,那两名专业的医疗人员提着硕大的硬制医疗箱直奔凤澜池。
整个清场过程快得惊人,没有激烈的对抗,没有多余的废话。李老板似乎还想争辩什么,但当他看到宾利的车牌,冷颤即刻窜上脊背,他瞬间明白了双方实力和等级的悬殊差距,那点酒劲和怒气立刻消散,只剩下惊惧和尴尬。他最终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被“请”离了现场。陈德发更是早已噤若寒蝉,连忙快步跟着走了。停车场在几十秒内被彻底肃清,只剩下岑亭郁的车队、专业操作的医疗组、以及蜷缩在地上痛苦喘息的凤澜池。
周谨此时才从副驾下车。他站在车门旁,冷静地注视着医疗组人员的每一个动作,确保岑先生的指令被贯彻执行。
“别动,我们在帮你。”其中一名医疗人员声音冷静,一边说,一边已经和同伴默契配合。一人立即用双手稳稳固定住凤澜池的头部和颈部,保持中线位,另一人迅速打开医疗箱。颈托被熟练地戴上。剪刀剪开裤管,暴露出发紫肿胀、明显畸形的小腿。专业的卷式夹板被迅速塑形并固定。无菌敷料按压在出血的伤口上。他们的操作精准、快速、高效,没有任何多余交流,显然经过无数次配合演练。周谨的目光扫过凤澜池惨白汗湿的脸和因剧痛而失神的眼睛:“生命体征?”
正在给凤澜池连接便携式血氧监护仪的一名医疗人员头也不抬地快速汇报:“意识模糊,呼吸急促,血氧92,心率132,体表多处创伤,右下肢疑似开放性骨折,疑似气胸,必须立即转运。”
周谨微微点头,看向车内。岑亭郁依旧坐在原处,目光落在车外那个奄奄一息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猎物”身上,微微点了点头。连他都要感慨这个小玩意儿的好运,也就今天自己因为周谨的一句玩笑话带了转运车出门,结果让他给用上了。
“转运车。”周谨下令。
另一辆改装过的、空间更大的奔驰保姆车迅速无声地滑到近前。后门打开,内部灯光亮起,可以看到简易的医疗设备和担架系统。医疗组和迅速上前的两名保镖一起,极其小心地将已经固定好的凤澜池平移上担架车,推入转运车内。一名医疗人员随即跟入车内继续进行监护和维持生命体征。整个过程中,周谨冷静地站在那里,协调和监督,确保一切无缝衔接。凤澜池残存的意识里只剩下破碎的疼痛感和被陌生人摆弄的无助。他被迅速抬上车,氧气面罩扣上,冰冷的液体通过手背的针头流入血管。最后的视线里,是车外那个站在光影交界处的、一直下达命令的男人冷漠审视的目光,以及更远处,那辆黑色豪车深不见色的车窗。
车窗之后,是那个决定了他此刻命运的人。
颠簸和疼痛似乎都离他远去了,只剩下无边的黑暗笼罩下来。
转运车门关上的瞬间,周谨对司机吩咐了一句,车辆立刻平稳驶离直奔医院。周谨这才回到副驾,关上车门,车内恢复极致的安静:“岑先生,处理完毕。直接送入手术室,急救团队已就位。”岑亭郁没有回话,只是笑着端详他:“周谨啊周谨,你的嘴是开了光了。”
车窗缓缓升起,彻底隔绝了车外残留的喧嚣,车内恢复了极致的静谧,仿佛方才停车场里那场惊心动魄的救援只是一段突兀插播的默片。岑亭郁靠回椅背,指尖在膝上那份未签署的文件边缘轻轻点了点,眼底那点因意外而燃起的兴味光芒已沉淀下去,复又归于深潭般的平静。
“回吧。”他声音再次沉静下来,听不出丝毫波澜。
“是。”周谨应道,示意司机开车。
车辆平稳地滑出停车场,汇入京市永不消歇的璀璨车流。岑亭郁合上眼,似乎已将方才那株挣扎求生的“野草”抛诸脑后,医院那边自然有人妥善处理,若真有性命之忧,电话会打到周谨这里。眼下,显然还不必多问,也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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