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然垂着眸子,欣慰地看着江知行不断跳动琴弦的手,不由自主的怀念起自己的少女时光。
“娘这样看着你,想到了娘还未出阁的日子。那时你的祖母也是这样看着娘弹琴的,她总说,女子要三从四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能找个好夫君。娘那时太过单纯,说什么就信什么,真的做成那个样子,发现这些是最微不足道的事。”
她望向一边的烛台,张扬的笑着,眼神中隐藏着闺中的甜蜜。
江知行弹罢了曲子,抬头看着李悠然,心中觉得舒适。
李悠然张口道:“你知道吗,竞南要成家了。真好,你们两个都长大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独孤竞南从外面进来,面向李悠然行了个礼:“娘,爹来了。”
由于李悠然的身体不太好,需要静养,独孤庄特意在不败宗中找了个这样适合修养的院子。除了平常独孤竞南和他来以外,旁的人都不来。像孤独庄这样公务繁多的,更是一步都不会涉足。今日他属实算是稀客。
独孤庄他更是见都没见几次。看着门前身材魁梧的男人,江知行连忙从席位上站起来向他行礼,独孤庄眼神凌厉、声音粗犷,说话就像只老虎在低吟,“原来是知行来了,为父也好久不见你了。”
“儿子也想念父亲。”
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在独孤庄到来后一切都被打破了。李悠然又变回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独孤竞南也是再三谨慎,全部都提心吊胆,不管乱说一句话。江知行实在是觉得奇怪。
独孤庄坐椅子上喝了口茶,浓黑的眉间看不出一丝情绪,他沉声道:“知行,与姬清风打架次次平手,修真界不会再有第二人,你可要好好教教你弟弟,虽然从小不在身边,但你们年少时,也是形影不离啊。血浓越水,你们的感情应该更深厚才是。”
他随意的放下茶水,并未注意到独孤竞南脸上闪过的一丝不屑。独孤庄抹着茶沫,抬头一看,自己的两个儿子离得十万八千里。拳头猛然往桌上一砸,茶水倒翻,烛台摇晃。
吓得李悠然一个哆嗦,躲在了江知行身后。独孤竞南也奇怪。
“本是同根生,竟然这样生分。你们是亲兄弟,不是什么陌生人。悠然,你是怎么教导的,两个孩子面对面都不讲话?”
本忽然叫到的李悠然慌慌张张地上前,“他们两兄弟有自己的相处,我们是说不通的。”
独孤竞南也在一边附和道:“是啊,父亲,孩儿和哥哥其实非常相亲相爱的,一点都不生疏,还说今晚要一起过夜,彻夜长谈,还说明日要亲自指导孩儿习武呢。是吧,哥哥?”他走到江知行身边,挽着江知行的手臂,显得十分亲密。
江知行僵硬地伸着手臂,道:“是啊,父亲,孩儿与弟弟感情可好了。”
独孤庄的眉宇剑终于有一丝缓和,他抬眼看着两人,两人的动作更加生硬,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假。反而独孤庄更加相信,欣慰地抿了一口茶,道:“既然如此,为父就放心了。为父年轻时兄弟多,因性格不同,为父与他们难以相处,因此心中有恨。不想你们兄弟情分生疏,可不要走了为父的路,到时徒留伤心。”
独孤竞南道:“儿子知道。”
独孤庄并没有什么目的,他转了一圈就走了。独孤竞南很快便原形毕露,松开了江知行的手臂,十分嫌弃地拍了拍袖子,道:“别以为今日本公子说的是真的,我永远都不可能跟你好的。”
李悠然面色有些泛白,她无奈地看着两人,连连叹气。垂手坐着,却显得十分窘迫,她着急地环视周围,又十分暴躁地揉捏自己的袖子。连长舒几口气后,身子直直地到了下去。
两人顾不得仇恨,连忙去搀扶李悠然。李悠然很轻,轻到一人就能将她完全抱起。
不久郎中便来了,这位郎中的医术是全天下最好的。原本都隐居山林,此生不复诊了,硬是被独孤庄爱妻诚意打动,成为了李悠然的专属郎中。
他医术高明,也拿李悠然的病状毫无办法,只能告诉两人,让李悠然按时喝药。
两人站在榻边,看着郎中收拾药箱。
独孤竞南道:“既然母亲想让你留在这,那就留宿一晚吧。”
独孤竞南和之前完全是两种性格,江知行很不习惯,他朝着独孤竟南点点头。
“既然如此,你就到你该在的地方,母亲需要休息,我们就别打扰她了。”
“嗯。”
江知行去到另一方院子。不败宗最不缺的就是繁盛的园林,就算在墙上刮下一层灰,也够一般人吃上十天半个月。他的院子便是隐藏在茂密的树林中,一方幽静的院子中。这里不比院外那样繁琐,一切都十分简单。
这里一般人不会来,院子中的青砖上落满了吹落的叶子,四处都是堆砌的尘土。
李悠然说,若是他没有丢,也会住在这个院子里。
他越看越是满目伤,便一声不吭地悄悄走了。回到滁州时夜已经深了,他先去书房找了江凛。
书房中仍然灯火通明,江凛坐在书案前疲劳地支着脑袋,他拿着毛笔的手随便在纸上写了两笔,抬眼便看见窗子外站着的人。
江凛见了他更是意外,“师兄还以为你要在外面多玩几日,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饿不饿?”
“在外面又没什么好待的地方,不如趁早回来。”
他没注意到自己语气不对,江凛放下毛笔,走过来抱着他:“又受委屈了。师兄就是不愿意让你出去,是不是姬清风又找你茬了?身上的剑呢,没了?”
“我到不败宗了,不知为何我特别想娘,就去了。”
“又让你伤心了?好了不要伤心了,既然在那处你不开心,就回到师兄身边,师兄保护你啊。”
“嗯。我出去时,刚好碰见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只魔物是魔物初生与其交手的一方将军,它自甘堕落成了魔物。而魔物初生时的首领便是姬清风,姬清风与其有仇,我与那魔物周旋一半,姬清风忽然寻来,杀死了那个将军。一路上的境遇也是古怪离奇。”
江凛灭了灯,一路上跟着江知行,将他送至松山院。
江知行跟他说了自己的所见所闻,江凛道:“确实足够奇怪,师兄还未遇见过。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南宫驷昨日已经回去了,你若是想找他说话,就再等等,或是到他家去。”
“嗯,师兄也早些休息。我回来了,师兄就能休息一会儿了。”
“大师兄过几日就回来了,到时师兄也就继续去做自由人了。”
“嗯,师兄回去吧。”
“怕黑吗?”
“不怕。”
看着江凛走远,江知行才推开院门,除了聒噪的蝉鸣什么都没有。黑暗的院子里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他一挥手,院子瞬间被烛光侵占,一切都亮堂起来。走进屋内,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袭面而来,将他的疲倦一并吹散。
“还是这里舒服。”
仅仅是松山院中。
躺在柔软的榻上,他一个翻身,幻景珠便从胸前滚落至手边,于是捡起婆娑了一下。一阵光亮后,很幻景珠中出现了楚林栖的脸庞。
“师尊,还没睡?”
他如实回答:“嗯,刚刚回来。”
“怎么回去的那么晚?”
他没有继续回答,而是问道:“你在做什么,怎么不睡?”
他枕着一只胳膊,任由发丝随意的盖在自己的脸上。
“研究个武器。师尊要看吗?”
江知行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看。你让为师看看你的魔宫。”
楚林栖将幻景珠托在手上,围着桌子转了一圈。
江知行便仔细看着其中的景象:高高的山洞中紧密的摆放着家族,像是处处都带着血腥之气,地面上流动着血色的裂痕,像是血在脉搏中流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黑压压的魔物。
“你睡觉时,那些魔物也会在身边吗?”
“嗯,它们体内魔气不稳,需要靠着弟子维持。不过请师尊放心,弟子一休息,它们就会离开的。”
江知行笑道:“谁问你了。”
楚林栖微笑着将珠子举在自己脸前,用指腹摸着,就像是在摸江知行的脸。
江知行的双眼像是困的睁不开,于是闭上了眼睛,途中睁开了几次,后面就没动静了。
楚林栖轻轻唤了几声,没人应答,他便把幻景珠放在一边,自己则继续做自己手头的事。
江知行睡到天光大亮,眼前便是暗淡的幻景珠。捡起幻景珠,愣愣地拿在手上,想着昨晚做的梦,梦中南宫驷坐在他身边哭泣。他总觉得心中有些不踏实。
他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那种感觉才淡下去一些。
“溟儿,醒了吗?”
“嗯,怎么了,师兄?”
“师兄让厨房炖了条鱼,你出来喝些吧,你此次回来又瘦了一些,喝点鱼汤好好补补。”
江知行打开房门,江凛就站在门外。
“这几日有记得上药吗,你对自己可不能马虎。”
“有的师兄,不用您惦记。”
“那就好。走吧,到八星殿去给你挑一柄剑。剑跟着你可真倒霉,好好地几十年没问题,谁知遇见你这个法力强盛的,自己都能把自己的剑用断。”
“好,本来想要出去在铸一柄的,这下省事了。”
“要外面做什么,几乎上没什么好剑。宗门中的都是有些年头的长剑,都比那些剑好得多。”
“就像我用的这么费,还不如用些普通的,倒也省了银两。”
八星殿几乎放着修真界大部分的长剑,许多先辈的长剑也都供奉在这里,百年之后魂灵消失,长剑就会继续封好等待下一任主人。一切都像宿命一般,这些长剑就在原地等着自己的主人。
八星殿中灯火长明,成千上万的长剑在刀架上整齐的放着,圆塔内的弧形墙壁上都是剑匣。
像江树影的剑先会被度化了罪恶后,再被放在刀架上,受人供奉,任人挑选。
“这里面,有你看上的吗?”
“这柄吧。”
江知行实在是没有什么耐心,随便拿起一柄。
“就它吧。”
“叫什么?”
“还叫它无名剑吧。”
江知行取下剑,握着剑柄,剑身泛起阵阵光芒,剑的魂灵旋转几圈后,顺着江知行的脉搏进入。当魂灵消失,这柄剑便会认主了。当然这柄剑和他的前几柄都十分相似。
江凛虽然不理解,但表示支持他。
江知行回到松山院,下人正好送来鱼汤,鲜亮的鱼汤躺在碗里,十分漂亮。
喝下鱼汤后,他继续躺下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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