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行一直在客栈待到傍晚,期间喝喝茶、看看话本,好不惬意。
最新的修真界报纸上写着他的事,好坏另说,真假掺半,倒是十分有意思。
是他自己都忍不住笑。江子书的手忙脚乱,和他的游手好闲形成鲜明对比。
吃过晚膳之后,他本意想是回到楼上接着睡,但被外面的嘈杂声吸引住。
竹枝城最不缺的就是灯会,再加上人少,喜欢热闹,几乎月月都有,所以本地人都不见怪。
往外好奇观望的,都是外地来的游客。
江知行自然也少不了,他记得上次来时,还是被江凛拉过来的,要是江子书知道,肯定不让他出去。
竹枝城虽然人少,但事事都精,最有名的就是胭脂巷。一到灯会,胭脂巷里的青楼中的姑娘都会出门,在街头献上歌舞,也是一月之中最热闹的时候。老鸨也会在此时大肆介绍自己的姑娘,以求下个月能生意爆满。
街上人来人往,四处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满街烛光在风中摇曳。
江知行照常从胸前拿出幻景珠,擦了擦还是没有反应,放进袖子里。便放慢了脚步,灯会上都是些年轻的少男少女,很少见他这种很闲的人。路边小摊上最多的是灯,什么兔子灯、花灯,他觉着都好看。便掏银子都买了。
提着灯,心中想着要是楚林栖此时在身边就好了,他年纪小,应该会喜欢这种灯。
胭脂巷很长,是相邻的两条街,又在明显的位置。想不看见都难,街巷中站着许多貌美的女子,朝着过往男客投出飞吻,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美色,全心全意的释放自己的魅力。
江知行看了一阵脸红。巷中不断涌入人,有的人只是听曲看戏,而有的人直直地走进楼中。
楼中灯红酒绿,歌舞声此起彼伏,胭脂水粉的香味弥漫在街巷中,被来往的人带出很远。
在这条街上灯如白昼,宛如天堂。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在门口拉客,其他年轻女子则尽自己最大能力的舞动着优雅性感的腰肢。不少醉酒的男人就像闻到肉味的狗疯狂的冲进巷子,随手搂了个女子就上了楼。
江知行只是在巷子口停留,并不有意进去。抬脚便向前走去,没走几步,巷子里便冲出来一个样子十分狼狈的女子,她衣不蔽体,头发混乱,脸上的胭脂水粉与汗水混淆在一起。背后男子的威胁叫骂声在巷子的喧闹中十分嘹亮。
惊慌中,她撞进江知行的怀里。他手中的灯被撞得七零八碎,骨架断裂,被踩在地上。
女子像是看到靠山一般,抓着他的衣物,不断地恳求:“公子,公子,求您救救我吧!他要杀我!”
她话音刚落,巷子里便冲出来个持刀的年轻人,与行为不同的是,此人面相温润如玉,一股书香气。
只是表情凶狠,再温柔的气质都掩盖不住。
女子一看见他,便惊慌地往江知行身后躲,央求道:“不要杀我!啊!不要杀我!”
男子用刀对着江知行,瞪大双眼,恶狠狠道:“你这小白脸,不要拦我,这东西是个魔物!”
他浑身的酒气与清香胭脂混在一起的味道十分难闻。
江知行瞬间警惕起来,两条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微微侧头看了一下怕的颤抖的女子,女子攥着自己衣物,尽可能的遮蔽自己身体,她惊魂未定,眼神不停地向西面八方乱看,俨然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而身上也并没有魔物的气味。
江知行朝男子伸出手,挡住男子冲上来的动作,道:“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男子没有耐心地抓着他的袖子,将他扯到一旁,“你这狗东西!”
江知行踉跄一下,连忙站稳身子,他几乎瞪大了眼睛,转头望去,提着的心才稍微放下。
幸亏女子跑得快,差一点被男子砍到。
她惊慌失措,连忙闪到江知行身后,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公子……公子,您就救救奴家吧!我不想死啊!”
男子道:“你这孽障,不想死难道还让你个魔物在世上好好的活着吗?”
江知行道:“公子,您先消消气。”他投出绳子,将女子捆了起来。
顺带拿起长剑,给他看看剑鞘。
女子惊恐的眼神中多了层惊讶,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知行,面色惨白如纸。
男子看了看剑鞘和绳子,态度忽然好起来,朝他抱拳道:“原来是同行,刚才冒犯了。”
江知行道:“有这样的警觉是好事,就是这样对别人不好,它毕竟是女子之身,失了形象可不行。”
“啊,这不是太着急吗?她藏身于青楼女子之中,若不是在下以身试险,还不知她要残害多少人。”男子时不时抬眼看江知行的反应,看江知行的表情越来越冰冷,他又弯腰拱手道:“是我太逾矩,既然有大侠在,那鄙人就先走了。”
男子便退身子,便把刀插进腰间,便朝他笑着。
江知行看着男子走远,抬手松了女子腰间的绳子,安慰道:“无事的,我不是有意捆住你的。”
女子抬眼看他,有神的眼睛里噙着泪,模样当真可怜。
江知行给她递过去手帕,道:“姑娘别哭了,妆都花了。”说着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女子身上。
女子看着身上的白衣,感动道:“看公子不像是那样的人,为何到这种地方来?”
“只是经过而已。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张柳菲,是这附近青楼里的妓女。”
“可否借一步说话,你这样子在街上不太好。”
张柳菲看看自己的惨状,微微啜泣。
伤心之后,便缓缓走在他前头,将江知行带到一处院子,院子不是寻常院落,像是富贵人家。
“这是奴家的家。公子慧眼识珠,想必不用奴家亲自承认,不老的容貌、无尽的寿命,攒些银两并不过分吧?”
江知行第一次见,觉得新奇,“当然。不过,既然有钱,为何还要在那种低三下四的地方呢?”
张柳菲用纤纤玉手点亮烛台,转身邀请江知行进屋,屋中陈设也不平凡,好看的珠钗放了一桌子,梳妆台层层叠叠放满了各种胭脂水粉,一旁的衣裙也堆放如山。像是世间一切美丽的东西,都放在这座房子里。
“寻找一样东西。”
江知行疑惑道:“什么东西?”
魔物一般寻找的,就是能够远远不断地养身之地,在这样的位置,几乎没有魔气。再加上张柳菲能够维持人形,不是低级的魔物,身上却连一点味道都没有。若是混在人群中,就是位平常的少女,看不出一点破绽。
“奴家财色都不缺,只缺世间最珍贵的一样东西。”
这样说的江知行更迷,他微微眯眼,问道:“是什么?”
“情爱。”
江知行笑道:“嗯好。”
见他嘲笑,张柳菲也笑起来,眼中含泪,笑得凄凉。
“姑娘,我并不是那种意思。你竟人皆有追求,只是我不懂,既然寿命长、钱财多、又不缺美色。似乎什么都不缺,却喜爱这种劳神伤身的东西呢?”
张柳菲道:“因为心中的执念。”
江知行点了点头,为刚才的言语赔笑。
到底是怎样的执念,才能让她放着好好的钱不花,浪费寿命去找“情爱”这样虚浮的东西?
张柳菲披着江知行的衣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微微垂眸,烛光印照,其美貌当真人间绝色。
“公子是否听说过,曾经盛极一时却销声匿迹几百年的悲堂镜?”
那是一面因沾染魔气而产生灵智的镜子,因为偷懒而懈怠修炼,只能做一面镜子。
普通、平常到魔物都排斥它,最终步入人世一去不返,无影无踪。
张柳菲红唇微抿,忽而开口道:“……奴家便是那悲堂镜。”
江知行刚想问,张柳菲便解释道:“我霸占了张柳菲了身躯,因此维持人形,”
“几百年前,我因花样精致,被张柳菲的父亲买回家中。当时菲儿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孩,我见她从牙牙学语、到豆蔻年华、再到出阁成亲,我都被放在她的身边,成亲后我被当做嫁妆,继续看她成为夫人、到成为母亲。”
“张小姐因父亲宠爱,是个很天真的女子,嫁给她的夫君也是看重他会纸鸢放得好。成家之后,夫君本性逐渐暴露,包养外室、私生子,到处游荡去青楼,对她也是非打即骂。小姐生下唯一的儿子后,郁郁寡欢不幸离世,此时,是我陪在小姐身边的第二十七载。”
“我便随着她的遗物放在一起,一起在茫茫岁月中落灰,日日夜夜看着她的影子。可是我不甘心,张小姐生前的心境都印在我的脑海中,我不甘心这样好的女子就这样草草离世。我想为她寻到世间最纯真的、她向往的爱。所以我霸占了她的身体,隐姓埋名,藏在世间只为找寻情爱。”
“我是一面镜子,不懂小姐那样好一个人,却得不到一个能够真心相待的人。我看她煎熬、看她挣扎后却只能躺下忍受悲伤,我虽没有情感,却心疼小姐。”
“因不懂世间的事,被坑蒙拐骗到青楼去接客。因不老容颜,受到老鸨的喜爱,又不识字签了卖身契。直到我为自己赎身,还是会忍不住回到那里面去,因为我梦寐以求的情爱,在那里就像贱卖的白菜,那么廉价。”
“原本,我还不理解。看他逐渐被小姐的美色吸引,我便从中窥探此人的好坏,吸收人的**。既然那么想要得到,就要付出代价。受过我的魅惑的人,只是先是不能雄风、再□□溃烂,最后**强烈而憋死。叫他想也不行。”
张柳菲越说,表情便越凶恶,眼眶中的瞳孔便越细。
她还是尽量保持着,不漏出魔物本性。她道:“其中印象最深的,便是之前的那个郑公子。每次之后,他都会抱着我,在我耳边说话,有一次他笑着说,他的娘子小产,躺在榻上哭的撕心裂肺,而他的小柳娘子刚刚给他生下一个儿子。当时我觉得心寒,他抱着我,我觉得好恶心。”
“本来我是不想再接客的。逐渐将自己束之高阁,可我是在青楼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不染凡尘。我便只能忍着内心的嫌弃,不情不愿的接客。那个人便是刚刚持刀追我的人,他原本很好,不与我谈儿女情长,也不似之前的人只会打我。我以为他真是好人,却持刀砍我。”
张柳菲泪眼婆娑地瞧着江知行,娇羞问道:“公子是不是觉得奴家烦了。”
虽然她说了一大段,但江知行还是很有耐心的。他道:“没,没有,一直在听姑娘说。”
只是江知行觉得,身边的感觉忽然变了,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张柳菲忽然绕到他的身前,细长的手指勾着江知行垂下来的发梢,眼神逐渐妩媚起来,紧紧地盯着江知行的双眼。
她语气轻佻,尽显妩媚,“刚刚在街角打翻了公子的灯,不如奴家赔给公子吧?”
江知行‘唰’一下红了脸,紧张到说话都结巴:“怎能让姑娘破费,我只当是坏掉了。”
张柳菲觉着好玩,伸手一捧便脱掉了江知行的外衣,顿时漏出白皙的肌肤,饱满的身材。
江知行有意闪躲,用宽大的衣袖挡住自己的脸,把头转向一边。
张柳菲眼睛笑得弯弯的,仔细地看着江知行,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她温热的指腹揉着江知行的嘴唇,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张柳菲道:“不如公子就从了我吧。”
江知行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丢了出去,道:“姑娘,你这样对一个男子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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