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
——“你大哥大嫂的感情可真好。”
大门口送别好友们时,好友们如是感慨。
走廊里能旁若无人的亲密相拥,这会儿又手牵着手去赏后院的海棠,刘家大哥夫妻俩的感情实在是羡煞旁人。
陈心念笑着称是,又聊了两句,目送好友们离开。
好友们一走,陈心念脸上的笑容便淡下。
刘盛煜忽而在她面前跪地痛哭,她正六神无主着,大嫂宁棠及时赶到,将刘盛煜扶了起来,说他喝的过醉了,若是他说了什么胡话,望她不要往心里去。
见刘盛煜哭的狼狈不堪,不宜回到晚宴上,也不好上楼直接休息,宁棠便将刘盛煜搀去了后院的海棠树下。
这件事经过粉饰,传成了“夫妻和睦”的佳话,可这瞒不过刘越峰的眼睛。一送别宾客,刘越峰便径直往后院去了。
陈心念正要关上大门,盛家舅伯又喊住她,远远地朝她招手。原来他倚在大院外的刘宅的墙角,一直没走。
陈心念无法假装瞧不见,只好走过去。盛家舅伯开口道:“念念,你可得劝劝盛凌,多帮我这舅伯在他大伯面前美言几句。”
陈心念只好说:“舅伯,大伯向来有主意,盛凌年纪轻,哪儿能说得上话。”
盛家舅伯语重心长:“盛煜是盛家的外人,盛凌可是流着一半盛家的血。我们对盛凌是有感情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抗着他大伯的压力,接他去燕城生活。他现在帮帮我,以后他遇到困难,我自会帮他。”
陈心念愣然。舅伯说刘盛煜是外人,那刘盛煜的母亲……
盛家舅伯又愤愤不平地说:“那个刘盛煜和他母亲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和盛凌都要离他远点。”
“刘盛煜的母亲只是盛家一对帮厨夫妇的女儿,那帮厨夫妇出国打洋工,将她抛下,我们盛家便好心收留了她。为了方便她上学,让她挂了我夭折的堂姐的名。他母亲后来不顾养育之恩,跟刘越峰私奔。我那年幼的妹妹心疼她,撬了家里的保险柜去给她送路费。我父亲知道后追过去,被我妹妹绊住了脚,她这才得以和刘越峰逃脱,我妹妹因在冰天雪地里趴久了,心疾加重,从此只能在家教养。”
“这也就罢了,后来刘盛煜的母亲病重,指名我妹妹过去陪她解闷儿,我妹妹便去了申城。我妹妹和越岭两人还算青梅竹马,我父亲便想着亲上加亲,对于这件事盛凌大伯也没异议。谁知刘盛煜那小子生怕自己母亲过世后,会有个厉害的继母,总是离间我妹妹和越岭,算计我那待他掏心掏肺的妹妹去给他当后——”
盛家舅伯身后忽然窜出一个人,不由分说捂住他的嘴。
陈心念定睛一看,原来是盛家舅母。
盛家舅母扯住丈夫的耳朵,急吼吼地压低声音道:“念念,你别听他这些醉话,他喝了几杯黄酒就开始胡言乱语。”
盛家舅伯挣扎:“哎呀,我说的可都是——”
——“二小姐,老爷要找你问话。”
背后陡然传来王姨的声音,陈心念转过身,只见王姨立在大门口。再回头看一眼,盛家舅伯和舅母已消失无踪。
陈心念稳了稳心神,进了门:“大哥还好吗?”
王姨叹道:“大公子被老爷扇了两巴掌,还不肯认错,把他父亲彻底惹恼了,还要踹他,多亏小公子拦着,这才幸免。”
陈心念皱着眉加快脚步:“盛凌没怎么样吧?”
王姨回答:“小公子一向皮实,他没什么事。“
陈心念心中一紧,步子迈得大了些。她的高跟鞋不慎踩着小石头,歪了一下,得亏王姨及时扶住。
陈心念称谢,王姨趁机在她耳边低声道:“老爷多半是要问您,大公子和您说了些什么,有没有冒犯您。若真的有得罪的地方,还望二小姐宽宥。”
陈心念忙说:“大哥一向温和待人,哪里会对我不好。我只是碰巧遇到他伤心,自言自语着讲了些醉话,压根没往心里去。”
又吞吞吐吐:“好像是在说他初恋过世了。”
王姨长吁短叹:“大公子中学时谈了一个女朋友,家境贫寒不说,还是个社会流.氓。后来大公子出国便断了,哪知道这女孩儿去年患了绝症,大公子心软,便出钱帮她治。可惜已经是晚期,无力回天,今天下午过世了。所以他才难过。”
陈心念唏嘘:“大哥可真是心软。”
又状似无意地问:“可大嫂知道吗?这会不会影响两人感情?”
王姨点头承认,感慨道:“她也是个好姑娘,娶到她是大公子的福气。这姑娘是老爷千挑万选的,可惜大公子明着听老爷的话,实际上心里和老爷不对付的很,因此就对这姑娘很是冷淡。这着实不对。”
两人说话间,来到后院。
刘盛煜跪在地上,梗着脖子,一幅拒不认错的态度。忠叔站在刘盛煜身旁,一脸焦急。
刘盛凌也在刘盛煜身旁跪着,双手握着刘越峰的手腕,垂着头代刘盛煜认错,只说他存粹是喝醉控制不住泪腺,并无意给刘家丢人,这才到僻静处呆着。
陈心念刚走到他们面前,巧逢一阵风过来,海棠树簌簌作响。
刘越峰看了陈心念一眼,转身面对海棠树,双手背在身后:“都起来。”
刘盛凌立时起身,拉住陈心念,不让她继续上前。刘盛煜被忠叔强行拽起来,搀扶住。
刘越峰果然问刘盛煜同她说了什么话,陈心念便声称虽看得出来刘盛煜在伤心,但刘盛煜在自言自语,可能是因为醉的太过,口齿不清,只讲了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醉话,她没能听清。
王姨附和陈心念,说刘盛煜心软这才伤心。
刘越峰忽地抬手,狠狠扇了刘盛煜一耳光,刘盛煜唇角瞬时有了血。
王姨顿时吓得失色,捂住胸口往后退。
刘越峰指着陈心念,瞪刘盛煜,冷沉地问:“她是你弟弟的媳妇,你对着他伤什么心?这成什么体统?”
刘盛煜摸了下唇角的血渍,双手扶住双膝,弓腰垂头,松口为自己的失态而道歉。
刘盛煜一认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不多时,刘越峰遣司机送刘盛凌和陈心念离开。
一关上家门,刘盛凌就忍不住同陈心念吐槽:“大伯他老人家也忒古板了点儿,你俩就说会儿话怎么了?”
陈心念将高跟鞋脱下,疲倦地说:“可能是借题发挥罢了。”
刘越峰多疑,又爱以己度人,故而如此。
刘盛凌问陈心念为什么这么说,陈心念斟酌地坦白了刘盛煜喝醉后,同她吐露他的初恋今天过世的事情:“大伯肯定是为这个不高兴。”
刘盛凌咕噜:“今天盛家人待我比大哥热情多了,我还以为大哥为这事儿不高兴呢,毕竟大伯母也是盛家的女儿。”
陈心念抿抿唇:“可能也有吧。”
话题一转:“想不到你对大哥感情真深,还肯陪着他吃苦。”
刘盛凌耸耸肩:“我才不想跪,大伯训大哥的时候总瞧我,我琢磨着他想着兄友弟恭,便不情不愿地跪了。”
陈心念到沙发上坐下,活动脚腕。
刘盛凌皱着眉问:“你的脚怎么了?”
陈心念说:“不小心崴了下,没大问题。”
刘盛凌半蹲下来,捏住陈心念的脚踝,触碰着,问她疼不疼。
陈心念摇摇头:“还好。”
刘盛凌却没放手,握着她的脚,踩在他的月退根。她别扭的要收脚,他牢牢摁住,然后双手一扯,她脚踝处的透明丝袜被撕开。
陈心念咬了咬唇:“你这人怎么这么粗.鲁……”
她的声音低下来,热了脸。
他骨节分明的手摁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来回摩梭、游弋,她脚踩着的某处渐渐丰隆。
刘盛凌淡定地下结论:“没红,也不怎么肿,走路还好,冰敷一下应该就行了。”
刘盛凌放开她,去冰箱里取出一个冰袋,回到陈心念面前,将冰袋摁在她脚踝上:“敷一刻钟。”
陈心念嗯了声,微微低脸:“你先去洗澡。”
刘盛凌拿起茶几上的闹钟,定了时:“避孕套又用完了,我去楼下买。”
今天面对了太多的事情,整个人如一根上了发条的弦,紧紧地绷着。这会儿窝在沙发里,再松弛闲适不过。陈心念一只手抓着冰袋贴脚踝,另一只手搭着沙发靠背,后颈枕着沙发靠背,望着刘盛凌。
刘盛凌扯领带时手背青筋隐隐躁动,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盯着她,周身欲.望晦涩翻涌,看起来性感极了。他怕她受不住,总克制地温柔以待,那事儿上从不粗.鲁。
陈心念昏昏沉沉地想:刘盛凌粗.鲁时,会是怎样的呢?
刘盛凌太阳穴跳了跳。
他的女人明显是醉了,脸颊染了一层胭脂色,一直用那双妩媚的眼睛瞧他,整个人是充分舒展的姿态,似随时迎接他采撷。
他要是再和她一起待个半分钟,便会被她勾到压在她身上,恐怕明日都出不了这门了。毕竟他还和她领不了证,现下不能搞.出孩子来。
刘盛凌将领带扔在陈心念脚边,背过身去:“我快去快回。”
……
闹钟响起,陈心念如梦方醒,松掉缠绕着手指的领带,从沙发上起来,上楼洗澡。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陈心念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里骂自己是真的色火攻心了,身上还穿着刘盛凌母亲的这件婚服,却做些勾栏姿态,难怪刘盛凌会不自在。
一定是喝多了酒的缘故。
一定是。
旗袍太合身,陈心念手背过去扯了几次,都没能将拉链滑下。这件衣服价值连城,又恐弄坏衣服,陈心念只得等刘盛凌回来帮她脱。
陈心念经过洗手台,禁不住再次看向镜子。
这身旗袍要比白日里那套洋气的小礼服要吸引目光的多,相熟的、不熟的都夸她漂亮温婉。不知是因为真的如此,还是因为往事。
脑子里骤然浮现刘盛煜来找她说话,痛哭流涕的样子,陈心念心脏猛烈地跳了两下,快步走进衣帽间,找到刘盛凌放在柜子里的钱夹,取出刘盛凌母亲盛棠的照片来。
盛棠的样貌和她并不相像,可发髻同她的相似,衣服和身型同她几乎一样。
——她是我的初恋,你知道的。
——棠棠,对不起……
——你一直在看着我,这就是你给的报应,对不对?
大脑内骤起一阵寒冷飓风,卷入陈心念的血液,穿透她的骨骼皮肤。
陈心念打了个冷颤,跌靠在衣柜上。
她捂住心脏剧烈跳动的胸口:“是他?”
刘越峰说他和盛棠的关系并没有上不得台面,盛棠嫁给他弟弟是阴错阳差。刘越峰的大儿子刘盛煜是当年做了什么导致这个局面吗?
浴室搁置在洗手台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陈心念吓了一跳。她深深地呼吸了两下,让自己镇定,走过去。
竟是楼下撞见过她和刘盛凌亲密的邻居的来电,她给邻居递了请柬,邻居白日里还去参加她和刘盛凌的午宴了。
陈心念接过电话,邻居和她艰难地说,自己刚刚在地下车库停车,瞧见一个女孩和刘盛凌一起坐在轿车的后座上。
陈心念愣了下,说了声感谢提醒。
邻居给她发来照片,陈心念看了一眼。
竟是万千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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