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
清明时节雨纷纷,英国到申城的飞机于清晨到达时,申城正在下雨。
陈心念遥遥地就瞧见小江举高了接人牌,蹦蹦跳跳地朝她晃了晃,她笑着对她招手。
小江原本是陈心念从前在董事会任职时的同事,年后被她从董秘那儿要了过来,做她的助理。
小江接了陈心念为数不多的行李,同她一起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同时向她汇报最近半月申城发生的大事。
刘越峰还是老样子,失语又糊涂,轮椅上度日。
刘盛煜暂时接替了刘越峰的职务后,忙得脚不着地,几乎在公司见不着他的人影。二伯家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各顾各的事。刘盛琦自从被刘盛煜调去北方开荒,便没回来过。他的母亲刘越云一周前回来照顾了刘越峰两天,仍是和从前一样,被刘越峰用拐杖打走。
说到这里,小江握紧了方向盘,唏嘘地说:“云总一向要强,可我送她去机场时,她哭了一路……”
陈心念抹了下朦胧的水雾,干声问:“盛凌怎么样了?”
小江望了眼陈心念满带疲倦的脸,谨慎地说:“小刘总还是老样子,一直呆在老董事长身边,贴身侍候。”
窗内水雾已去,窗外仍雾气霭霭,不远处的刘家企业总部大楼似有似无。也许这场雨下的太大,竟有种摇摇欲坠的幻觉。
陈心念低下脸:“你上次碰到他,是什么时候?”
小江回答:“昨晚他带着老董事长和董事长吃了顿饭。”
陈心念猛地抬头:“他们说了什么?脸上什么表情?盛凌看起来开心吗?”
陈心念颇有点气势汹汹,小江磕巴地回答:“我就是从机场回来的时候,偶然看见他们的,没能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
陈心念失望的哦了声,转而问道:“昨晚具体什么时间呢?”
小江说:“八点半左右吧?”
陈心念凝住,这些天正值倒春寒,寒风习习的雨夜可不是一个生病的老人该有的饭点。
小江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陈心念摇摇头,解释昨天那个点,自己给刘盛凌打电话了,他没接,原来是在忙。说完这些,话锋一转,聊到公事,就此换了话题。
车行一小时,停在陵园。
陈心念下车,小江将钥匙交给陈心念,恳切地告诉她,自己休假期间,如果有任何事,都可以和她打电话。陈心念和颜悦色地谢过小江的辛苦,让她尽管放心休假,又塞给她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礼物,宽慰她分手不是什么大事,可以奔向更好的新人生。
两人告别,陈心念走了没两步,便被小江喊住。
小江上前,手顺着伞柄来回滑了两次,干巴巴地告诉她,昨晚刘家老少那顿饭,开门迎接他们的是祁无双。餐厅的楼下不好停车,自己只好在街边打着双闪停了几分钟就离开。
小江说到这里,声音低下来:“她对小刘总有说有笑的。”
陈心念淡然道:“那个餐厅是她开的,祁家和刘家是世交,当然要捧她的场。”
小江恍然大悟,同陈心念告别。
陈心念进了陵区商店买花,独自撑着伞走进陵园,在狭长的石板路上前行。
一阵寒风过来,陈心念打了个哆嗦。她抱紧了手臂,自言自语道:“刘盛凌,你这是忙糊涂了吗?”
祁无双曾因刘盛凌网暴她的事情被掩过去,但祁无双执着于刘盛凌这件事持续多年,圈子里都有所耳闻,甚至有些娱媒也写过,小江知晓很正常。
可小江是再谨慎不过的人,她若是只提说说笑笑,那可能便是到了勾肩搭背的程度了。脑子里蓦然晃过刘盛煜那张一提起祁无双就横眉怒目的脸,陈心念将这个想法给摒弃掉。
年初祁无双归国开餐厅,专程给大嫂宁棠递了请帖,不知“网暴事件”的宁棠还同她提过,感慨这小妮子如今改走女强人路线了,拉人脉的劲儿盖得过她。大哥的日常生活是大嫂在安排,去那吃饭不算是怪事,刘盛凌不好违背。
陈心念长叹了一口气,蹲在盛棠的墓碑前。她将花递上,低声咕噜道:“妈,您觉得大哥的人品怎么样?”
话刚落音,余光中出现了一双平底鞋,陈心念转过头,只见宁棠捧着两束花,立在她身旁。
原来宁棠是代替繁忙的刘盛煜前来扫墓的,陈心念有意向宁棠打听刘盛煜的动向,不免多问了两句。
宁棠意味不明地笑着道:“呦,怎么现在关心我家那位胜过关心你家那位了?”
陈心念堆着笑脸说:“这不是以后一家子得指望大哥撑腰了吗?当然是得多了解她……”
陈心念违心地恭维了宁棠几句,称赞她费心主内。自己这个远在天边的,连她的半分都不如。
妯娌这么多年相处,陈心念大致摸透了宁棠的性子——属于刘越峰满意的有着传统思想的女人。小聪明小虚荣有,为保护小家让他家不痛快的小心思也不少,但大心机无。
对于这种人,只嘴甜心冷便是。
宁棠受了陈心念一顿捧,面色红润不少,拉着她说体己话。陈心念问及刘盛凌照顾刘越峰可还妥当,宁棠夸刘盛凌对刘越峰费心费力,又话锋一转:“盛凌这人实在是有点缺心眼。”
陈心念问宁棠怎么说。
宁棠道:“他是天天照顾爸,这没错。可动不动就对爸吹胡子瞪眼的,好没耐性。”
陈心念替刘盛凌解释:“他就是这狗脾气,力也出了还讨不到好。”
宁棠笑:“你这话说的和我家那位一样。”
陈心念愣了下,笑了笑:“大哥还真是了解盛凌。”
宁棠回一句:“他缺心眼的事可不止这一件。”
陈心念耐着性子表现出诧异,请她再说。
这回,宁棠却告诉了她一记重磅消息,昨晚刘盛凌带着刘越峰同刘盛煜在祁无双的餐厅吃饭,刘盛凌喝醉了酒,是祁无双亲自送他回家的。
陈心念听完,绷着声音问:“大嫂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宁棠道:“我去接我家那位了,我亲眼看到的。”
陈心念笑了两声,将一束盛开的鲜花放在刘越岭的墓碑前,顺势蹲下来,“他应该是喝得太醉了,无双在法国留学时,曾去过我们那里消费……”
陈心念一边说着,到后面扶着膝盖,低下脸,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
消费过后,祁无双被刘盛凌给赶了。再到后来,祁无双去参加了她首次举办的晚宴,她没能认出她来。从此以后,祁无双就再没出现在她的视线。只是她仍不时通过各方渠道叨扰刘盛凌。
宁棠轻轻拍了拍陈心念的背,以示安抚,又加一句:“可恶的很,盛凌因为爸爸生病心烦意乱得很。你又经常不回来,她这是乘虚而入。”
陈心念扶着膝盖起身,勉强提了提唇,感谢宁棠的告知,朝她说:“我问问他。”
宁棠否定她这个想法,“只要不捉奸在床,男的都不会承认的。你和盛凌这么多年,为了他风里来雨里去的。他这辈子总会比其他女人高看你一眼,旁的女人不会动摇你的地位,你大可放心。”
陈心念没吭声。
宁棠将陈心念的手握了又握,言语间当刘盛凌出轨已成既定事实似的,一再劝她多加以忍耐。
陈心念回到家就开始翻东西,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物件。
昨夜刘盛凌给她发过消息,说今天上午要陪刘越峰去做康复理疗,所以她才没有烦扰刘盛凌。
现下已过了中午,刘盛凌还没有联系她。将家里翻过一遍的陈心念精疲力竭的靠在沙发上,揉着疼痛的太阳穴,给刘盛凌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刘盛凌疲倦的声音,告诉她自己还在医院。
陈心念从沙发上起来,往门厅走去:“那我去换你的班。”
刘盛凌说不了,又有气无力的补充道:“老头子疑心重,总觉得其他人在害他。你别来了,小心他朝你扔东西。”
刘越峰出事的两个多月来,刘盛凌这话朝陈心念说过很多次。
起初陈心念还不信,直到她亲眼见到刘越峰朝她扔过一次鞋,朝大儿子刘盛煜吐过一次口水,这才确信刘越峰这是真糊涂了。
不,也不能说刘越峰糊涂。只能说刘越峰生来疑心重,如今混沌的脑子里只有求生——而当初是刘盛凌一力担保,增加了他活下来的概率。
陈心念嗫嚅半天,只憋出一句:“那等大伯睡了,我去和你见面。”
刘盛凌笑着说好,挂了电话。
陈心念又奔去物业室,以怀疑失窃为由调昨晚的监控。深夜时分,祁无双的确送了醉成烂泥的刘盛凌回家。祁无双想进电梯,刘盛凌将她推了出去,摁上电梯键。他从电梯里踉跄着走出来,指纹解锁开门进了室内。
第二天清晨,刘盛凌精神焕发的出了门。
陈心念松了口气,回到家里。
她定了闹钟,蒙在被子里睡大觉。
肉.体是不动了,脑子里却停不下来。
刘盛凌现下多半是照顾刘越峰照顾得太疲惫了,所以其他的人他疏于对抗,也懒于对抗,祁无双对刘盛凌的执着到了偏执的地步,整件事说得通。她和刘盛凌这么多年了,不该这点信任都没有。
可是祁无双再上杆子,刘盛凌就没有半分错吗?他明明知道她对他有意。还有……如今忙于事业,疏于照顾刘盛凌的她就一点过错都没有吗?
被子里翻来覆去好多次,陈心念最终抵不过漫长航班带来的疲倦,沉沉睡去。
陈心念是被吻醒的,她睁开眼,外面天色已尽黑。朦胧昏暗的室内,有个高大强壮、看不起模样的男人禁锢住了她的身体。
气味、体温、触感,呼吸时的频率,都是刘盛凌特有的。
陈心念张了张嘴:“你回来了……”
下一秒,就被狠狠吻住。
刘盛凌掰过她的肩,强势地压上来。
凶狠地又亲又啃,带来一阵阵疼痛,也带来真切的火热。
分开、占有、势如破竹。
灯亮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响彻室内。
陈心念咬住手臂,不让自己发出更燥人的声音。他却拉开她的手,满脸都是野兽一般的**,热烈地说自己想听,更说了好些流氓话。
她起初顺服着,后来实在受不住,哀哀地低泣。快要支离破碎中求他轻一点,他却用更强的冲击将她的意识都几乎吞没。
结束后,刘盛凌下床扔避孕套。他站在垃圾桶前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心念有气无力地问:“你杵那儿不动干什么?”
刘盛凌闷声说:“套破了。”
陈心念愣了愣,无奈地说:“破了就破了,还能怎么样?”
刘盛凌重新回到床上,拥住她,抚摸她眼尾方才被他逼出的泪花,笑着问她要不要再来一次。
陈心念横刘盛凌一眼,让他滚去楼下睡。
刘盛凌当然没滚,关了台灯,将她拥得更紧:“顺其自然。”
如今诸事繁多,可能不太适合要小孩。只是孩子是缘分,若真的来了,他们养得起,也是可以接受的。
陈心念这样想着,也这样开了口。只是话只说了一半,她的嗓子因为过度使用而疼痛的缩了下,不免停下来缓了一缓,这一缓,她便陷入混沌,话在梦中说了。
翌日陈心念醒来时,刘盛凌不在身侧。陈心念拖着两条仍有些打颤的腿下楼,发现刘盛凌帮她已做好了早餐,这才怒火暂消。
刘盛凌同她留了言,告知她自己下午在刘宅。陈心念处理了半天国外的生意,晌午时分带着堡好的汤,前去刘宅,却没见到刘盛凌和刘越峰。
刘家老佣王姨告诉她,刘盛凌临时带着刘越峰去了远郊某个道医理疗馆。
陈心念愕然:“不是一直在四院做康复训练的吗?”
王姨叹了口气,细细说来。
这两个多月以来,刘越峰的康复治疗总不见效,且不说能顺利站起来,口齿还是不清,所以刘盛煜不再只将希望寄托于大型医院,而是遍寻其他良医。刘盛煜打听到远郊有家道医馆以擅长恢复脑梗著称,前天下午便特意回来去考察了一番,觉得大可以试一试。
前晚刘盛煜为此事很是高兴,在外喝多了几杯酒。宁棠扶他进室内时,刘盛煜嘴里一直念叨着此事,还蹲下来扶着刘越峰的膝盖,朝他邀功,说自己能治好他,家里人拉都拉不走。
老道医刚好今天下午得空,刘盛煜便让刘盛凌和刘越峰一起过去了。
陈心念听完,踌躇道:“这能行吗?道医……又没有行医执照。”
王姨长吁短叹:“只能这样了。大少爷可是问遍了亲朋好友才问到的,也亲自去考察了,多多少少会有可信度。自从老爷病了,大少爷忙到头脚倒悬,还要费心去给老爷寻医问药,皱纹都多了几条,白发都上了两鬓。”
说到这里,王姨下巴朝后院抬了抬:“现在是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一大早就在书房打电话。刚刚匆忙扒了几口饭,现下只能拿把椅子,靠着海棠树歇一歇,待会再启程去出差。”
陈心念整个人愣住:“大哥靠着海棠树睡觉?”
海棠树可是代表着刘盛凌的母亲盛棠——刘盛煜曾施以报复的本是他亲厚“小姨”、最后差点变成他“后母”的人。不过,他也曾在醉饮后痛哭流涕,声称对不起她。
王姨一脸心痛:“可不是嘛……”
一阵冷风过来,王姨赶紧止住话,去客厅拿了毯子,请陈心念自便,就往后院走去。陈心念跟上王姨,低声地说:“大哥本就体弱,即便盖了毯子,这样也容易着凉吧。您还是劝劝他,回楼上睡。”
王姨止不住地叹气:“他啊,从小就比老爷还犟上好几分,从前要不是小少爷总拦着老爷,他恐怕早被老爷打死了。如今……是更无人敢惹了。”
陈心念抿了抿嘴:“我来试试。”
王姨求之不得,将毯子塞给陈心念。
又是一年海棠花开的时节,后院繁花满眼,美景盛极。树干的背后靠着一把折叠的椅子,坐在椅子上的刘盛煜被挡住,露出他风衣的一角。
这么多年以来,陈心念在面对刘盛煜时总防备而紧张,可是刘盛凌如今和刘盛煜走的过近,她若是一直离刘盛煜离得远,是看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否会伤害到刘盛凌的。
陈心念大步走上前。
刘盛煜似乎真的睡着了,眉目舒展的闭着眼,很安逸的姿态。
陈心念头一次发现,尽管刘盛煜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刘盛凌在五官上不太像,睡着时的脸庞倒和刘盛凌相似。
刘盛煜突然睁开眼,看着她:“回来了。”
陈心念连忙说是,上前一步,将毯子递给他,说了些嘘寒问暖的客气话。
刘盛煜将毯子放在折叠椅上,随她一起往里走:“盛凌估计得等一会儿才回来,你要是没事,一起吃个下午茶吧。”
陈心念当然说自己无事,随着刘盛煜进屋。王姨上前,热忱地告诉刘盛煜,陈心念专程煲了汤拿过来,是否要尝一尝,陈心念也附和。
刘盛煜笑了:“那我就沾沾盛凌的光,来上一碗。”
王姨立时欢喜地将两人迎入餐厅,给两人弄吃食。
陈心念说自己吃过了,只给她一杯热茶就好。王姨有意通过陈心念让刘盛煜吃饭,不管不顾地预备舀上一大碗,刘盛煜不咸不淡地说:“上茶。”
王姨这才给陈心念上茶。
王姨关上门,刘盛煜朝陈心念吐槽:“我有时候真的怀疑她老人家耳背。”
陈心念笑了笑:“王姨不过是心疼大哥你中午没能好好吃饭,想我作陪,你便能有兴致多吃些。”
刘盛煜叹道:“你来了,我更是吃不下了。”
陈心念端起茶杯,笑着朝刘盛煜敬了一敬:“我有哪件事做的不好,扫了大哥吃饭的兴,我来改。”
刘盛煜长吁短叹:“不是你扫了我的兴,是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对不起你和盛凌。你们本是好好的过着你们两的小日子,却因为我爸长期分隔两地,实在是不该。”
陈心念喝了一口茶,温吞地说:“没有的事,我们两都还年轻,日子长的很。眼下是个难关,大家是一家人,理应一起面对。”
刘盛煜闻言,挑了挑眉。他接下来没再发话,慢条斯理地吃了半碗汤,这才说:“你们两地分居总归不是个办法。我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前天也同盛凌提过,他当时说要同你商量一下。不知道你回来后他和你说过没有。”
陈心念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和盛凌的事业是一体的,他的确和我说过很多大哥的想法,不知道大哥说的哪一件?”
肉.体也要口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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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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