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烬遥在画架前站了很久,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上飞扬的少年。
浴室水声停了,他迅速把画布盖回去,装作在研究书架上的医学书籍。
周烬遥擦着头发走出来,看见少年正拿着一本《神经外科学》翻看。
“你看得懂?”周烬遥问。
季烬遥把书放回去:“看不懂,但你居然成了医生,真没想到。”
“你以为我会成为什么。”
“画家。”少年转身,眼睛亮亮的,“或者街头艺人。反正不是穿着白大褂的乖学生。”
周烬遥没接话,把毛巾挂好。
季烬遥凑过来闻了闻:“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味道好熟悉。”
“医院发的。”周烬遥侧身避开,“客房在右边,床单是新换的。”
少年却跟着他进了主卧,一屁股坐在床上:“我要睡这儿。”
“为什么。”
“你的床比较大。”季烬遥躺下去,手脚摊开,“而且我有好多问题要问。”
周烬遥站在门口,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问完就去客房睡。”
“第一个问题,”季烬遥坐起来,“妈还好吗?”
周烬遥沉默片刻:“她去世三年了。”
少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下头,盯着自己湿透的球鞋:“怎么走的?”
“车祸。”周烬遥的声音很轻,“她改嫁后的第二年。”
季烬遥攥紧床单,指节发白:“那你…我是说我们,怎么姓周了?”
“母亲临终前要求的。”周烬遥走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划出细长的痕迹,“她后悔让我随父姓。”
少年从床上跳下来,走到他身后:“那个男人…继父,他对你好吗?”
周烬遥没有回头:“去睡吧。”
“他打你了?”季烬遥拽住他衣袖,“你锁骨下面的烫伤,是不是他…”
周烬遥转身,眼神平静:“这些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少年提高声音,“我就是你!你的伤就是我的伤!”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两人相似的脸庞。
季烬遥喘着气,眼眶发红:“告诉我,五年后的我,为什么活得像个陌生人?”
周烬遥注视着他,忽然伸手撩起他额前的碎发。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高三打架留下的。
“这道疤,”周烬遥轻声说,“我也有。”
他的指尖很凉,触到皮肤时,季烬遥颤了颤。
“去睡吧。”周烬遥收回手,“明天我送你回去。”
“回哪儿?”
“回你该在的时间。”
季烬遥抓住他手腕:“我不走。”
“你必须走。”
“为什么?怕我知道你过得不好?”少年逼近一步,“怕我看见你满屋子的画,却不敢承认还想画画?”
周烬遥挣脱他的手:“你不明白。”
“我明白!”季烬遥指着墙角的画架,“你还在画我…画我们!你根本放不下!”
争吵声在房间里回荡。周烬遥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房门前:“你想知道真相?好,我告诉你。”
他推开书房的门,按下开关。
灯光亮起的瞬间,季烬遥倒吸一口冷气。
整面墙贴满了画。
不同角度的少年,不同年纪的模样,从十八岁到二十三岁。
有穿着校服打篮球的,有趴在课桌睡觉的,还有穿着白大褂值夜班的。
每一张都没有画眼睛,空白的位置像是被刻意留白。
“这是…”季烬遥走近那面墙,手指颤抖地抚过画纸。
“这是五年来的每一天。”周烬遥站在他身后,“我画下的每一个自己。”
最中央是一幅半成品。
二十三岁的周烬遥穿着白大褂,肩上搭着十八岁季烬遥的校服外套。
两人的身影重叠,像是不同时空的交汇。
季烬遥转身,声音哽咽:“你为什么…不画眼睛?”
周烬遥注视着满墙的画像,轻声道:“因为我不敢看。”
窗外雨声又起,敲打着玻璃。
季烬遥伸手,轻轻碰了碰周烬遥左眼下的泪痣。
“看着我,”少年说,“你看,我们连流泪的样子都一样。”
周烬遥闭上眼,感觉到十八岁的自己把额头抵在他肩上。
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像是跨越时空的拥抱。
“告诉我,”季烬遥低声问,“这五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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