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唐县外的鸣石山，百余仞岩峰直插云霄，山风掠过岩壁，清越回响如天籁。
谢芜跟着惜灼茗往山中走，指尖还在摩挲袖中桃木符，耳边传来他清淡的声音：“捉妖先辨气，灵韵之气清润，邪祟之气阴寒，这鸣石山的石声虽脆，却裹着一丝滞涩，定有古怪。”
她点头应着，忽然被脚下碎石绊了一下，惜灼茗伸手扶了她一把，顺势抽出长剑：“再教你一式‘裂邪’，剑走直线，专攻邪祟本体。”剑光划过空气，带着凌厉的破风之声，“握剑要稳，运力在腕，而非蛮力。”
谢芜依样比划，剑身却微微颤抖，他便上前纠正她的手势，指尖触到她手腕的微凉，“放松，气随剑走。”
行至半山腰，遇上樵夫老李头，他满面惊惧地拦住两人：“仙长！可算着你们了！近来进山砍柴的，敲了岩石就会遇白衣人影，张三接了块雀卵大的石头，如今不吃不喝，只往山上凑！”
说完便急忙跑掉了。
惜灼茗随后收剑入鞘，目光扫过周遭岩壁：“这石头便是引子。”
谢芜点头。
他捡起一块碎石递给谢芜，“你看，寻常山石无灵气，这鸣石含石髓，却被人借了势。”他敲击岩壁，清越之声引得峰峦呼应，“邪祟善借祥瑞之名，晋朝韶石飞仙、田宣遇隐士，都是被它拿来做幌子。”
谢芜摩挲着碎石，忽然想起他教的辨气之法，凝神感知：“里面果然有阴寒之气，却裹着一丝伪仙气。”
暮色渐沉，月色如霜，两人藏在岩下洞窟。
惜灼茗低声道：“待会儿它出现，你用三焦镜照其本体，切记，仙魂不畏符纸，邪祟化形却怕纯阳之气。”
他又塞给她一张阳符，“若它遁入岩石，便将符纸贴在岩壁，引石髓中的阳气破邪。”
不多时，白衣人影从岩顶走来，衣袂翻飞如仙。惜灼茗纵身跃出，长剑直指对方：“阁下既称隐士王中伦，为何用石卵摄人精气？”
白衣人神色骤变，化作青烟钻入岩石。岩壁震动，碎石滚落，远处群峰轰鸣。
“是借鸣石灵韵化形的石妖！”惜灼茗长剑刺入岩壁，剑光劈开裂缝，里面嵌着数十块雀卵石，“它仿田宣遇仙之事，石卵能让人百日不饥，实则吸□□气！”
山下传来惊呼，老李头带着几个村民奔来：“仙长！张三他们都往山上跑了！”谢芜望去，十几个山民眼神空洞，口中含着雀卵石，面色苍白。她立刻抛出桃木符，却被一股黑气弹开。
“用阳符！”惜灼茗提醒道，“石妖属阴，阳符能克它的结界。”
谢芜连忙换了阳符，金光闪过，拦住山民去路。此时岩顶出现两块门阙状巨石，正是韶石之形，上面立着两个白衣飞仙，正是石妖幻化。
“这是它的本体结界！”
惜灼茗踏七星步，长剑画符。
“还记得‘裂邪’吗？跟着我攻左侧韶石！”他剑光如电，谢芜紧随其后，依着他教的运力之法，长剑刺入岩石。“轰”的一声，韶石碎裂，黑色石髓涌出。
石妖从岩缝中钻出，化作巨大石蛇，口中喷吐雀卵石。
谢芜举三焦镜照向它，镜光映出其核心处的阴寒本源：“找到了！”惜灼茗纵身跃起，长剑直指石蛇七寸：“用你刚学的‘裂邪’，配合阳符！”
谢芜凝神运气，长剑带着阳符的金光，刺入石蛇核心。
石蛇嘶吼着龟裂，雀卵石纷纷落地碎裂。
山民们眼神清明，面露惊惧，老李头赶紧扶住张三往山下退。
石妖化作碎石，鸣石山的轰鸣平息，石声清越如初。谢芜收剑时，手腕还有些发酸，惜灼茗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进步很快，辨气准，出剑也稳了。”
她笑了笑，摩挲着剑身：“还是你教得好。”
两人并肩下山，月色洒在岩壁上。惜灼茗忽然道：“下次教你‘镇灵咒’，遇上这类借祥瑞化形的邪祟，咒法配合剑法，更能事半功倍。”
谢芜点头，望着前方蜿蜒山路，掌心的阳符还带着余温。
山风掠过，鸣石之声清越，像是在为这场除邪之战收尾。
两人下山时，晨光已染亮高唐县的街巷。刚走进城门，就见县令带着几个百姓匆匆迎上来。
县令面带急色，道：“两位仙长，可算找到你们了！城西辽江近来蛇患猖獗，昨日竟有巨蛇掀翻渔船，还有个西域僧人说能祈雨除蛇，却要百姓供奉童男童女，实在蹊跷！”
谢芜与惜灼茗对视一眼，即刻随县令赶往辽江。
江岸草木枯黄，江水浑浊，隐约能看见水下黑影翻涌。不远处的祭坛上，一个高鼻深目的胡僧正焚香念咒，周围百姓面带忧色，却敢怒不敢言。
“这僧人身上没有祈雨的清灵之气，反倒裹着凶煞。”惜灼茗低声道，指尖按在剑柄上，
“你看他祭坛下的木炭，按尺寸截断，正是吴猛除蛇时用过的阵仗，却被他用来布邪阵。”谢芜想起吴猛弟子遇美女诱惑、衣染黑污的典故，忽然瞥见胡僧身后的木炭堆里，竟有袅袅青烟化作美女虚影，正对着围观百姓搔首弄姿。
“他在借木炭化形惑人，还想以童男童女为祭，引蛇作乱！”
话音刚落，江面骤然翻涌，一条水桶粗的巨蛇破浪而出，鳞甲漆黑，眼泛红光，直扑祭坛。
胡僧却哈哈大笑：“此乃神龙，献上祭品，便赐你们雨水！”
“妖僧休得妄言！”惜灼茗纵身跃起，长剑出鞘，“吴猛祖师以木炭除蛇，你却借其法作乱，今日便替天行道！”他踏禹步敕剑，剑光如练，直刺巨蛇七寸。
谢芜紧随其后，抛出阳符，符纸燃着金光，驱散了木炭化作的美女虚影。
巨蛇吃痛，猛地甩动蛇尾，江面掀起巨浪。谢芜依着惜灼茗教的“裂邪”剑法，凝神运力，长剑刺入巨蛇腹部。“辨清它的邪煞本源，剑走直线！”惜灼茗的声音传来，他已跃至蛇头，长剑按住蛇顶。
胡僧见状，掏出一枚黑色令牌，念起诡异咒语，试图操控巨蛇。
谢芜忽然想起孙思邈救昆明池龙的典故，抬手举起三焦镜，镜光映出胡僧怀中的一个锦盒——里面竟是数片龙鳞，散发着微弱的灵气。“你盗走龙鳞，借龙气养蛇，还谎称祈雨，实在卑劣！”
她指尖沾血，抹在镜面上，镜光化作一道利剑，劈向胡僧。
胡僧惨叫一声，锦盒落地，龙鳞散出的灵气融入江水，江面瞬间平静了许多。惜灼茗趁机踏禹步，长剑斩下巨蛇头颅，黑气喷涌而出，渐渐消散。
百姓们欢呼起来，县令连忙上前道谢。胡僧瘫倒在地，被衙役拿下。
谢芜捡起一片龙鳞，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这龙鳞应是昆明池龙宫之物，难怪蛇能借龙气作乱。”
惜灼茗收剑入鞘，降妖铃轻轻晃动：“邪术虽能借古人之法，却终敌不过正道。就像吴猛除蛇靠的是弟子定力，孙思邈救龙凭的是仁心，我们捉妖，守的也是这份初心。”
两人辞别县令，继续前行。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谢芜摩挲着手中的龙鳞，忽然笑道：“下次小惜老师教我禹步吧，刚才看你踏起来，实在厉害。”
惜灼茗转头看她：“好，前面正好有片竹林，我教你步法，再讲讲祈雨辨邪的要诀。”
两人并肩远去，身后的辽江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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