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是被手机铃声惊醒的。
“叮”连带着床垫都在震动，她几乎是下意识从床上弹起来，拿到手机，显示好几个未接电话，看清屏幕后定了几秒心神接起。
“妈”
“嗯，听你王叔叔说你顶撞上司被裁员了？”顾母语气平淡。
“......”顾雪心虚的掖着被角。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随后就是顾父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顾雪屏住呼吸。
那头传来匆匆忙忙走动的声音，顾母叹了声气道“你辞职的资本是什么？在北京赚到很多钱了？要跟父母对着干了”
“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雪想为自己辩解。
顾母根本不愿意听她的解释，那些对她来说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为什么我的女儿会做出这么损面子的事情。
“不用说什么，现在在哪里？马上回北京去给你王叔叔道歉，这个事情就算过去了”
顾雪咬咬牙道：妈我不要回去
顾母似乎是没什么时间继续和她耗下去了，学校里学生早自习需要有人看，那头重物落地的声音，顾母应该是把家里的电话机丢到地上了。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
顾雪一阵后怕，但仍是松了口气。
顾雪收拾了一下，用小小的化妆镜看自己双眼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昨晚睡得不算好，但窗外的雷雨总算是停了，天空没有阳光，用过早餐出门时婆婆站在台阶上学着村里的孩子做广播体操。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喊着口号。
顾雪轻笑一声走到婆婆身侧道早安。
二婆一见是顾雪来了，兴冲冲的哈出口热气，小跑进屋提了一篮子新鲜的菜，还挂着水珠，边上用了个红色塑料袋包了一大袋子海麻线。
电话铃声又响了，二婆拉着顾雪进屋，自己接上了电话，是陈初眠。
“咩啊（眠丫头），中午来婆婆家吃饭伐”
那头说什么顾雪听不清，只知道是陈初眠要来。
二婆穿上水鞋，给顾雪披了件雨衣在棉袄外头，裹严实了，两人从小路走去海边，路上的石子滑溜溜的，顾雪杵着二婆捡来的木棍，慢吞吞跟在后面。
“哎呦！”二婆怪叫了一声，顾雪只顾着专心看脚下的路了，被吓得一激灵，险些滑了一跤，结果抬头看去，二婆没有摔倒，只是手神神秘秘的背在身后，粗粝的掌心摊开来是个小小的螃蟹，顾雪还没缓过劲，便看见小螃蟹想逃跑，在手心横冲直撞，两人见此情形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暴雨过后，这个点正在退潮，裸露的海滩上混合着贝壳，有几个果冻状的生物特别显眼，顾雪弯下腰想伸手戳戳看，被二婆一把拽住胳膊。
“蛰！”二婆吹吹手，顾雪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见二婆的动作，默默把手缩回衣服里。
风刮的呜呜响，二婆在前面捡海麻线，她边捡边跟顾雪说，这个包包子好吃，这个就是紫菜，顾雪跟在她屁股后头走，海鸥在空中盘旋，有几只落在不远处觅食。
“丫头，八爪鱼”
小八爪鱼细细长长的触手冰冰凉凉的，顾雪把木棍插在沙子里，鼻子冻的红红的，眼睛亮亮的盯着这个蠕动的八爪鱼，拿在手里黏糊糊的，软软的，甩都甩不掉，二婆看的得直发笑，一把揪住八爪鱼的脑袋丢进桶里。
海浪就打在顾雪脚边，浪退去，有螃蟹在岸边卧沙。
“二婆，回去喽，要下又要下雨了”呼呼的风夹杂着刘婶子的声音，大红色的橡胶手套在她手上摇来摇去。
“来喽！”二婆脱下手套，带着顾雪往家走。
远远就看见家里飘出几缕烟，房门大开着，一股热气扑来，顾雪慢慢脱掉身上厚重的雨衣，挂在挂钩上，陈初眠在灶台前揉面团，几缕发丝随着动作垂落在脸侧，鼻梁还挺高，转头的瞬间，陈初眠和顾雪对视上了，她浅浅的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又专注着眼前的事情。
顾雪走过去，锅里烧着热水，二婆和刘婶子坐在小板凳上，围着壁炉聊天，婶子的女儿在桶里抓小螃蟹玩。
张雯甩甩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了两把，抬眼看见顾雪也在，用手势摆出一个你好的意思。
“诶，二婆你听说没”刘婶子神秘兮兮的眯着眼睛凑到二婆耳边。
二婆用手肘撑开她，自顾自理着海菜，示意她说下去。
“听说昨个镇上有户人家出海了，现在还没回来呢”刘婶子压低了声音，二婆有些惊讶的瞪瞪眼睛，回头张望了一下，看见那三人在包包子，也将头贴近了刘婶子。
“然后呢？”
“哎！我看八成回不来，那队人是偷摸出海的，昨晚浪那么大，啧啧”刘婶子不屑的撇撇嘴。
“镇长早上去找了吗？”二婆摇摇头，长叹口气，眼见窗外的天又在凝聚雷云。
“去了呀！就是麻子那一帮人，可不中午那会才回来，说在离远点就进公海了，那边全是漩，哪敢进去呀”
二婆又回头看了张雯一眼，惋惜的摇摇头。
“包的好丑...”顾雪盯着自己捏的皱巴巴的面团子，菜馅露在外面，面皮的薄厚不均。
陈初眠扭过头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放下包完自己手上的包子，淡淡道了句：慢慢来
重新檊了两张包子皮，一张放在顾雪手上，给这个包子少放了一些馅料，细细的菜，小小的虾仁包裹在里面。
陈初眠这个包子包的格外慢，一步一步教顾雪怎么做，第二个包子比第一个好看了不少，不过摆在整整齐齐一列的包子里，格外怪异。
顾雪不好意思的想把自己包的拿出队列，一扭头就看见张雯在看她，悻悻收回手，面露难色的看了眼陈初眠。
“陈初眠...”
“嗯...是有点丑，但是能吃”陈初眠一句话说完，看顾雪更沮丧了。
“包好了吗？”刘婶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三人身后了，张雯用手势表示还有几个。
刘婶子一手搭在陈初眠肩膀上，看着盘子里两个格格不入的包子，又瞄了一眼生闷气的顾雪，开怀大笑两声。
“丫头，你不知道眠眠小时候那个包的才好玩，手小小的，拿不住就哭着找张雯”陈初眠没来得及阻止，耳根就红了，不过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顾雪也是存了心要报复回来，和陈初眠贴的近了点：眠眠小时候这么可爱呢？
说罢还轻轻捏了下她的指尖，陈初眠抽回手，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包好的包子端去厨房蒸了。
顾雪听见也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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