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翌日,东方既白。
两人被范鉴派人请至厅堂吃早饭,食物味美丰盛,宁予安吃得不亦乐乎,陆旻则情绪淡淡,像是根本不把范鉴那针刺般的目光放在眼里。
吃饱喝足,宁予安方才抬首认真打量范鉴神色,问:“郡守大人昨夜未睡好吗?瞧着精气神不是很好,连如此美味的食物都一口未动。”
范鉴藏在衣袖间的拳头捏紧,嘴角扯出冷笑,话语却十分肯定,“二位是林家的两位公子吧。”
此时,让范鉴更加相信自己猜想的方式自然是一时无言,沉默相对。
见二人默不作声,范鉴眼神更是恶寒,接着说:“你们来找本官的时机过于蹊跷,偏偏在大将军到来常州之时。也许昨日在挽月台时我还会以为你们囤兵械是为了自保,可偏偏,我又接到消息,昨夜大将军夜半至襄城,林海便与那孟勃一道前去拜见。”
“所以,让我猜猜,其实你们昨日扬言要从我手中买兵械,根本就是个幌子。你们林氏与孟勃狼狈为奸,真实意图是要在大将军面前构陷我私贩兵械之罪,借大将军之手除掉本官!”
范鉴神色愤怒地吼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猜对,或者说夸大其词,但总之,孟勃与林氏家主勾结在一起,准是没安好心。
宁予安听了微微凝眉,陆羡之下的果真是这样一步棋。
常州在几十年前曾被羧羌族占据,也因此与其他州权力划分迥异,无论是土地,财力还是军队,当属培陵郡一郡独大。建武帝继位后,厉兵秣马,于继位第八年御驾亲征得已收回故土,但此时的常州早已不复当年,在羧羌统治下残留诸多历史问题。
这些问题尚未来得及解决,英雄陨落,文帝继位,叛乱起,最后还是靠以送出骞北七郡为代价换取太平,常州也随之被定为与北境各国互市之地。
常州本就混乱,如今又脱离朝廷掌控太久,权力分散更是严重。一州刺史朱旧胆小怕事,有名无权,又因培陵郡势力如日中天,故,常州大部分官员均以范鉴马首是瞻。
孟勃是常州部曲督,掌常州兵防重权,但此人心高气傲,并不愿受一郡守节制,一直是范鉴心里头的一根巨刺。
孟勃与谁都关系一般,却与林氏往来频繁,当陆羡之要让众人误以为他们是林氏的两位公子时,她便隐约猜出陆羡之是何想法。所谓“借敌之器,以制其敌”,正是要给范鉴与孟勃的关系再添上一把火。
可与此同时,陆旻对林氏的态度也让宁予安如鲠在喉。
她不自禁看了陆旻一眼。
这般举动落在范鉴眼中,分明就是明明白白的心虚之态。
陆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看向范鉴淡淡道:“商人向来重利,郡守大人可明白?”
范鉴仰头大笑,“哈哈哈,果然如此,那孟勃真当本官是傻子么,告诉你们,本官早就觉察到你们林氏与他有所勾结。”
“说说吧,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陆旻反问,“郡守大人又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换而言之,商人讲究利益,若你能开出更好的条件,我们会倒戈相向也不一定。
宁予安嘴角勾了勾。
陆羡之还真是挺会演,这牙尖嘴利的模样,确实有几分奸商的做派。
扪心自问,如若可以,她希望一辈子都不要与此人为敌。
范鉴则道:“昨夜仔细想了想,本官虽不知道你们收了孟勃什么好处,但却清楚你们因何不满本官。其中缘故无非是林夫人之死让你们心生芥蒂,进而仇视所有羧羌人,而本官近年来又对羧羌商户有些纵容,影响了你们林氏在培陵郡的生意。除此之外,本官实在想不出你们因何会与孟勃那个蠢货一起来对付本官。”
一大段有理有据的话,听起来是在揭露,可这平缓的语气实则是在给台阶下。
-
襄城。
刺史府大堂内,一外表温和敦厚的中年男子正坐着闭目养神,还有一身披甲胄的高大男子负着手在来回踱步,眉目间那焦灼之色清晰可见。
又等了一会,孟勃实在是憋不住问出口:“你说,大将军是不是压根就不想见我?”
林海缓缓睁开眼,起身笑言:“部曲督多虑,大将军昨日半夜才至襄城,一路奔波,此刻应该尚在休息。”
不多时,朱旧轻揉着额角抬步入内,见到这两人时微微蹙眉。
两人对视一眼,先后向朱旧见礼。
朱旧先开口问:“你们昨夜便着急忙慌地赶来,究竟所谓何事?”
孟勃神情肃然,“实不相瞒,在下是有要事要启禀大将军,此事兴许正是大将军此行目的。”
朱旧眼皮子一跳,“这么说,你也知晓大将军此行是因何而来?”
闻言,孟勃倒是懵了。
“刺史何意呐?”
朱旧有些不自在,叹了口气,“听说还是因为引魂案。”
此言一出,孟勃更是诧异,当场便转头质问,“林海,你不是说大将军是因黔首暴动一事来的吗?”
这回轮到朱旧满脸困惑,“什么黔首暴动?”
孟勃皱眉,只觉得似乎被一团迷雾笼罩,两人完全对不上话,“刺史不知?”
话刚问出口,孟勃又即刻反应过来,原来朱旧不是装傻充愣,而是范鉴那厮刻意隐瞒。
自从皇帝下令将盐铁收归官营后,范鉴那一伙人便以权谋私,以劣质铁锻造农器,并以高价卖出给百姓。
民以食为天,农具对于耕作的重要性可想而知,范鉴如此行径,定然会影响百姓农作物收成,使平民的日子过得更加困苦,连饭都吃不饱。
而前些日子,官府又以冶铸坊人手不够为由,强制每家每户的青壮年男丁皆需服徭役。
这样一来,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逼着本就积怨已久的劳苦百姓揭竿而起,引发暴动。
这事说到底,还是那范鉴过于愚蠢,丝毫不知顾全大局。
世人谁不喜爱权力与钱财,但也须明白取之有道,既然是范鉴自己作死,便怪不得他孟勃背后捅刀了。
-
给了台阶便要顺着下,宁予安正欲替陆旻回答。
范鉴的贴身侍卫却在此时闯入,行色匆匆附在范鉴耳边低语了几句。
范鉴脸色骤然变化,不过一瞬,又被他竭力压了下去。他目光沉然,说道:“本官现在有重要公事,暂且不便多聊,希望本官回来之前,二位公子能想清楚,你们究竟应该站在哪一边。”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急忙一撩衣袍起身阔步离去。
看得出来,事情于他而言十分要紧。
范鉴走后,他们二人自然也没有在厅堂再待下去。
宁予安微微仰头活络了一下脖颈,视线飘忽间,刚好足够瞥见,那一片雪白衣袂在回廊转角处转瞬即逝。
看来都不用她主动,对方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一路沉默无言,宁予安单手托着下巴思虑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额头被人指尖轻点。
冰凉的触感让人惊醒。
她这才回过神来,眼珠子盯着他转了转,用余光打量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跟着陆旻回到他所住厢房。
她赧然一笑,喉咙里“嗯”着发出一丝声音,有些欲言又止。
陆旻浅浅垂眸,将她的小表情收入眼底,“想问便问。”
宁予安将人推进屋,关上门,叹了一口气,“你到底与林家是什么交情?”
陆旻轻轻一笑,“毫无交情。”
嗯?真的假的,那凌云剑是怎么来的?江湖传言有误?
仿佛能听到她心中疑问似的,陆旻依旧嘴角噙着笑,漫不经心地吐出三个字,“抢来的。”
语调悠悠,又带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理所当然。
宁予安掀了掀眼皮,意识到一些什么,眼神微微上挑,“不会吧,你想要一件东西,还用得着抢?此等粗鄙之举,非君子所为呢。”
“刚说好想问便问,怎么又这般拐弯抹角?”陆旻笑了笑,笑容却隐隐含着淡漠,“不管他日如何,至少现在,你我确实在同一条船上,没必要互相提防,你说是不是?”
宁予安眼底划过戏谑,表面又郑重其事点点头,“说得对,可明明是大将军先不信任我的,大将军之意,我一向只能靠猜。”
陆旻笑意更深,“此言差矣,其实正是因为信任,才未一一解释,不料竟造成如此误会。”
宁予安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她想发笑,防备心极重的两个人,也会在一处屋宇内面对面谈起“信任”二字。
不过须臾,两人又十分默契地将方才那一小段试探翻篇。
陆旻凝了她半晌,话语听不出情绪,“来延中之前还好好的,现在因为一把凌云剑,就怀疑我与林氏有交情?”
宁予安摇头。
陆旻挑了挑眉,“那就是因为范鉴方才的话了。”
宁予安道:“林海昨夜拉着孟勃去襄城找你,不也是你安排的吗?你若与林海无交情,他为何会如此听你的话。”
陆旻笑言:“何为安排?我只不过是往水中扔了块小石子,那里边的鱼便自己惊得到处乱窜,最后落入渔网之中罢了。撒网是为了捕鱼,鱼好不容易落入网中,你还担心我会放了它不成?”
宁予安听明白了,也相信陆羡之在这件事上不会骗她,但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想必大将军也看得出来,林海此人,并非普通商贾,你所观所见,皆是他想让你看到与听到的。就如同人人皆以为林氏对羧羌恨之入骨,实则不然。有的时候,比起事不关己,掩盖真相最好的办法,是将自己伪造成无辜受害者。”
“嗯。”
陆旻浅浅应了一声,转身往内室行去。
这反应,给人一种他早就对一切了如指掌的感觉,但他既然对这些早已知情的话,先前为何又要那般询问她,给她错觉。
宁予安旋即抬步跟上,不料陆旻突然回过身来,纱帘拂面,她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
猝不及防被撞,她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两步,在险些被漏窗槛木绊倒之时,一只强劲有力的臂膀却又适时揽住了她的腰肢。
陆旻嘴角含笑,隔着纱帘,他垂眸看向她的眼神仍然是温润中透着几丝漠然,只听他轻飘飘道:“我要换衣服,你要做什么?”
两人身体贴近,姿势奇怪,再加上他这般轻薄言语,让空气都沾染上了些缕旖旎。
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在宁予安脑中翁然作响。
她这是,被调戏了?
双颊有些燥热,是被气的……
宁予安闭了闭眼,维持着自己一以贯之的好脾气,伸手攀住他的肩膀帮自己站稳,然后将那放在她腰间的大掌扯开,微笑,“我能再问问,林氏的二位公子现今何在嘛?”
陆旻眉梢微挑,“你既这么问了,心中又怎会没有猜测?”
两人眼神交汇,就这么静静凝视着对方,都是想要洞悉一切的目光。
良久,终究是陆旻开口打破沉寂,笑着补充道:“事实正如你所想。”
宁予安恍惚了一瞬,又笃定道:“你早有部署,将林氏的两位公子给控制了起来。在来常州的路上,或者说更早之前,你就已经开始撒网,对于林氏,对于常州,你根本就比我了解得要透彻。所以,引魂案的真相,你也早就知道了,对吗?”
“是。”陆旻直接承认。
这些事情脱离了宁予安原本的认知,她意识到自己在陆羡之面前从未占得先机,不过她最担心的问题压根不是这个。
那夜从虞侯府上搜出来的东西,桩桩件件直指常州,就像是原本密封打不开的盒子凑巧又突然地被摔开了一条缝隙,故意惹人窥探。
林氏,范鉴,虞侯,这些人,一丝一线缠绕成一个谜团。
思及此,她又问:“那你是否会直接杀了林海?”
“不会,”陆旻淡然回答,目光倏尔收紧,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你满意了么?”
宁予安盯着他没有说话,这与满不满意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想知道他的心究竟是向着谁多一些罢了。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他语调幽幽继续道:“范鉴已离去,宁大人在此他乡觅故知,天时地利人和,作为聪明人,想必也明白接下来该如何做。”
宁予安顿时呼吸一滞。
她确实明白,他要她利用范鉴的绝色面首来找到那些被关押的百姓,可也就是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陆羡之,并不只是单纯地想要救出被关押的百姓。
她睫毛颤了颤,半垂下,覆盖住眼中黯淡,嗓音透着一丝茫然,“不懂。”
“是非成败常系于人心,宁大人惯会算计,怎会不懂。”陆旻走近,眸底深意流动,抬手轻捏住她的下颌,“我希望,宁大人能让延中百姓为我所用,可以做到么?”
-
宁予安从陆旻厢房出来,心里头莫名有闷堵之感,她总觉得还存在着什么事情是她始料未及的。
应该是早有安排,而范鉴此时又不在府上,所以她去西院落的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循着琴音,宁予安往那声音来源行去,路过后院马厩时,远远地便瞧见几个小厮在给马匹喂食,而郡府所有马车都好好地安置在旁,一个空位都没有。
反倒是青石雕刻的栓马桩处那匹黑鬃黑尾的异域马已离去。
那匹马长得与众不同,且很有灵性,宁予安昨夜也便多留意了几分,故而记得很清楚。
范鉴出行配置一向奢靡,能有多铺张就有多铺张,今日却一反常态未乘马车出行,反而自己骑马,不免让人匪夷所思。
宁予安足尖轻点,纵身跃至房檐,目光往郡府东南侧其他官员来上值时停放马车的地方探去,结果与这相反,那里空落落的,一辆马车都没有。
思索间,一股凉意渐渐蔓延全身。
有一位本来在喂马的小厮见宁予安如此,朝她这边仰起头殷勤询问:“木二公子可是在寻什么东西?是否需要小的帮忙?”
宁予安压抑着内心慌乱,从房檐跳了下去,微笑着对几位小厮见礼,“今日的郡府似乎有些冷清,几位小兄弟可知是何缘故?”
刚才询问她的那小厮笑着回道:“槿公子喜静,今日一大早便把西院落四周的奴仆们都遣走了。”
宁予安略微点头,接着道:“其实我是想问,诸位大人今日是不是都没有来郡府衙署上值?”
小厮摸了摸后脑勺,皱眉道:“确实没来,但因何原因小的并不清楚,就连郡守大人方才也急匆匆出门。不过,木二公子若是有要事的话,可以去寻杜大人,杜大人是住在郡府的。”
宁予安浅笑着道谢,目光在转身的那瞬间却彻底沉了下来。
不对,这都不对,范鉴突遇急事离去并非偶然,其他官员没来上值也定是有人刻意安排,而能做出如此安排之人,除了陆羡之还有谁?
如若那些官员都已经尽数前往襄城的话,那便是又要上演一出与漪华苑那夜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离心计。
他方才说要换衣服,是不是也在拐着弯告诉她……
想到这里,宁予安瞬间彻底回过神来,连忙疾步返回,当她再次推开房门之时,果然那人已消失不见。
他留下,她会认为他是要以身入局,就算是为了自身安危也不会把事情推入绝境。
可是他没有,那是不是代表着,整个延中已然沦为弃子。
她一直知道。
常州这个大漩涡背后,存在着那么一双无形之手在推波助澜,翻滚搅弄。
这双手真正的主人是谁,答案就如同那漆黑夜幕下被层层浓雾遮掩着的礁石,微风或许吹不尽障眼迷雾,但若是有人愿借着月光主动踏足前去拨开,一切即可呼之欲出。
但那真相所在之处,他并不想给她机会靠近。
宁予安眸色难辨,闭了眼,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将披风抓出深深浅浅痕迹。
进来时未将门关紧,屋外凉风一阵又一阵,牵动雕花木门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嘎吱”声响,也席卷着她略显孤寂的身影。
陆羡之,难道我赌错了吗?
-
少年遣散了周遭侍婢,白衣蹁跹,独坐于亭中抚琴,琴声飘渺,带着愁绪,乌黑发丝随风轻扬。
待来人走近,在他身侧隔着一个位置坐下,琴音才缓缓停下。
宁予安勾唇一笑,慨叹,“弹得不错,怎么不继续了?”
少年转过脸来看她,眉宇轻蹙,琥珀色的眸子中隐着困惑,在仔细地打量她,像是想要确认清楚某些东西。
宁予安毫不避讳地与他视线相对,嗓音清浅,“你如今的琴技比十年前要长进不少。”
是与故人寒暄的口吻。
少年眸色微动,张了张嘴却又未发出声音,熟悉又不敢直接确认。
虽是晌午,但此时的天空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暗沉下来,笼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薄纱。
这是大雪降临的前兆。
倏忽之间,伴随寒风呼啸,雪花开始一片一片地从空中飘落。
宁予安起身行至亭缘,侧身半倚靠着亭柱,抬手接过一片雪花,继续说道:“瞧,又要下雪了。当年那场大雪,曾让许多无家可归之人聚集在襄城城南郊外那座残破庙宇。”
闻言,少年瞳孔微缩,“你……”
宁予安回眸看他,再是一笑,“怎么,还真不记得我了?”
少年也站起身走了过去,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易容了?”
宁予安神情归于平静,调笑出声:“我本以为,以你的眼力,当一眼认出。若没有记错的话,你的母亲可是个易容高手。”
“别来无恙,木槿。”
听完她的话,于讶然中沉默半晌,木槿才又缓慢开口,“我起初只是好奇是何人假扮林氏那两兄弟,没想到却有意外之喜。”
宁予安莞尔,“能在此处觅故知,于我而言亦是特别收获。”
木槿负手而立,神色温和地看着眼前这作男子装扮,与记忆中大相径庭之人,“那时你们不辞而别,走后不久便有一群蒙面人提刀前来……”言及此,他顿了顿,蓦然笑了,“有些事情我不便多问,但,活着就好。”
“是啊,活着,就已经是这世间难能可贵的幸事。”宁予安也跟着浅浅慨叹,漫天飞舞的雪花,映入双眸中,是不染纤尘的美,好似真的能让人杂念消散。很快她又将思绪收回,犹疑片刻,问:“也许不合时宜,可我还是想知道,木槿你因何会在此,是欲借范鉴之力了结当年的仇怨?”
木槿眼神错乱,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说起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见他不愿回答,她也没再问,只回答三个字,“宁予安。”
木槿错愕,“原来你就是宁予安,那与你一起的另外一位……”
另外一位定然就是大将军陆羡之,那般气度样貌,普天之下,无出其右者。
范鉴昨夜与手下议事并未避着他,所以他也听到了大将军陆羡之与侍御史宁予安来到常州的消息。
但二人却以林氏的名义入这培陵郡府。
他思量了一会又问道:“你们是需要我做些什么?”
宁予安暗叹其敏锐,坦言道:“实不相瞒,范鉴一群人多年来以权谋私,恶贯满盈,又与虞侯之事有所牵扯,陛下已然容不下他们。斩草必除根,常州,亦会因此生乱。”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的是,林氏,也牵扯其中。”
话音落。
少年眼中霎时间光影流动,又带着一丝嗜血,紧紧盯着她,“当真?”
宁予安被这样的目光摄住,微怔。
陌生又熟悉,她有一瞬间觉得,仿佛透过少年的眼,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这是一种沉寂于黑暗中许久,又突然涌起希冀的痴狂神采。
终究,没有人能轻易放下仇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