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纪台后院,有一座无人敢入的偏楼。
它名“听风堂”。
这名字是她起的。
风无形、无声,却能传远;
听风的人,不问出处,只记真相。
——
她上任的第三日,便整顿御史台。
旧吏多是守职之人,不敢多言。
她挑选十余人,皆出身低微、笔快眼准,
封为“风吏”。
他们的职责,不是抄诏,而是——记风。
“你们见的、听的、闻的、梦到的,都记下。”
“梦也记?”有人怯声问。
“梦尤要记。”她淡声,“有些梦,是别人的真。”
众人齐声应命。
——
听风堂运作不过数日,京中已有微响。
她收来的第一条风声,来自酒肆。
有人低语:“新御史是女子。”
她看着那条小字,嘴角微微一动:“传得倒快。”
随即又添一笔:“传言三日,流于市井,实为内府放话。”
阿辛看不明白。
“公子何故不止谣?”
“止谣便承认。”她语气淡淡,“不理,反淡。”
“那若他们越传越真?”
“那便让他们见点假的真。”
次日,御史台门外,传出杨中丞“断盗官”的公案——
她亲自升堂,一言定罪,京中众吏皆惊。
消息回传,市井舆论转变:
“女子若真如此,倒也无妨。”
听风堂的笔录上,她添了一句:
“言,比刀更快。”
——
夜里,风从窗外灌入。
竹影在墙上晃动。她伏案抄写密卷,灯火未歇。
忽听外头脚步轻响。
“殿下。”
徐昭琰推门入。今日未着朝服,手里转着一只折扇。
“听说你设了堂?”
“殿下的消息,永远最快。”
“我养的眼睛,不敢比你多。”他笑,笑意深浅难测。
“殿下既来,不是为笑吧。”
“自然不是。”
他走近几步,目光落在桌上的密卷:“你查的是谁?”
“所有人。”
“包括我?”
“若殿下入风,便算。”
“那若我来吹风?”
“我听。”
他笑出声,低沉而轻。
“你真该生在乱世。”
“殿下觉得这不是乱世?”
他一顿。烛火映在他眼中,闪了一下。
“你到底想要什么?”
“真相。”
“真相没有意义。”
“那我就写下来。”
“写给谁看?”
“写给自己。”
他忽然伸手,从桌上取下一支笔,
蘸墨,落字。
她侧目一看,那纸上只有两个字:
“杨璟。”
“殿下——”
“你查我。”他声音极轻,带着笑,“可你忘了,风也能听你。”
她盯着那两个字,心头一震。
——
几日后,听风堂传来密报:
太子府旧臣私会魏氏余党,夜聚于南市,疑图复势。
她亲自调令,秘密缉捕。
行动当夜,徐昭琰也在。
风声急,月光冷。
他们并肩而行,衣角几乎擦在一起。
“殿下不信我?”
“信。”他顿了顿,“但我更信自己。”
“若我背你呢?”
“那便一同死。”
她抬头看他,眸色深沉。
那一瞬,她忽然明白——
有些人靠近,不是因为信任,
而是因为他们和你一样,
都无处可退。
——
行动之后,魏党余脉尽除。
圣上召见,赐银千两。
她谢恩而退。
出殿时,徐昭琰从回廊另一头走来。
他站在风中,目光落在她发间。
“你听到什么?”他问。
“听到风。”
“说了什么?”
“风说,殿下危险。”
“你怕吗?”
“怕什么?”
“怕我。”
她静静望他:“殿下若真危险,怕也无用。”
徐昭琰的笑意淡去。
他忽然伸手,替她拂去鬓边一缕发丝,动作极轻。
“那就由你听我。”
——
夜色低沉。
听风堂窗纸被风掀起,卷宗散乱。
烛焰摇晃,光影交错。
她望着那些飞舞的纸页,心底忽然涌起一种预感——
风太快了,快得她几乎听不清。
有些风,不止传消息。
也传情。
而情,比风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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