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朝蓁浮世录 > 第20章 残局

第20章 残局

皇城三日不眠。

第四日,登极。

午门外鼓声连响,百官齐跪。

新帝着玄服,步入金阶。大典循礼,无一处出错。

杨璟立在殿侧,未着冠带,只以素衣入列。她被赦免“越狱”之名,却仍以“候处分”之身旁听朝仪。

诏书连下。

废东宫旧籍,另设储府。

魏氏余部尽迁。

风纪院改隶内阁,职权收束。

“听风堂”不复置。

最后一纸,宣到她名下:

“前御史中丞杨璟,监国日有功过并见。著革中丞之职,褫冠带。

以其记事明审,可入史馆为修撰,赐本名——杨蓁。”

殿上应声,众臣称诺。

有人偷看她神色。她只是躬身,声音不高:“臣遵诏。”

朝散,史馆值房灰尘未拭,书架仍旧。

阿辛把一口木箱放到案旁,小心翼翼:“公子——不,该唤您姑娘——从前的东西,都在这。”

她打开箱子:玉冠、御史印、金笔,整整齐齐躺着。

她收起印与冠,将金笔留在案上。

“从今起,叫我杨蓁。”

阿辛应声,又低声道:“风纪院的同僚在外候着,说……愿意继续听您调遣。”

她想了想:“都回去上直。史馆不指挥衙门。”

“可他们信您。”

“让他们先信规矩。”

阿辛一怔,低头应是。

当晚巳时,内侍传召。

御书房不设帷帐,只一盏灯。新帝独坐,手里翻着她批注过的那份“传位诏”。

“字是你写的。”他开门见山。

“是。”

“你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承认你登极于理有据。”

“你就不怕死?”

“死与否,在您一句。我的字,只为以后的人读。”

他看着她,沉默片刻,问得更直:“你恨我吗?”

“陛下登极前一夜,若放我走,我会记;若杀我,我也记。恨不恨,与记不相干。”

她顿了顿,又道:“我只求一事——不要让史书只剩颂词。”

他盯着她半晌,收起诏书:“你留下,是把刀,也是面镜。朕会用,也会防。”

“臣知。”

“还有呢?你要什么回报?”

“两件。”她抬眼,“林文正与风吏皆可免。其次,旧案卷宗开库,准史馆抄录。”

他沉吟:“林文正可赦;案卷开库,限你亲阅,只抄要目,不许外传。”

“够了。”

他似笑非笑:“你倒干脆。”

“陛下更干脆。”

灯芯炸了一声,房中复归寂静。

他忽然问:“杨璟死了,你可惜吗?”

她答得很快:“不可惜。”

“杨璟本就是一件衣裳。如今还回库中,换回本名就好。”

他看着她卸下冠带后的眉眼——平静、清晰、不可置疑。

“下去吧。明日史馆开库。”

她出门,背影笔直。内侍掀帘,新帝抬手摁在案沿,指节泛白,却很快收回。

史馆开库的第一个清晨,她穿素衣,亲自点卷。

《赈银录》《雍州折》《东宫旧簿》《魏府外契》……她把能证明时代的纸,按年份、印信、批注一一排好。

阿辛搬卷到手软,忍不住道:“姑娘,这些字能救人吗?”

“救不了。”她把一缕断线从书脊拨开,“但能留下谁拿刀,谁递刀。”

午后,林文正被放。人至馆门,拄杖而立:“我以为再见不到你。”

“还要见很多次。”她递过册目,“来,先把这批校了。”

老人接过,眼眶微红,只点头。

第三日,新帝首次亲政。

风纪院缩权的文书下透六部,反弹不小。

有人借机弹劾她“女子在史馆,非礼”。

她不辩。史馆门口贴出告示:

“史馆只记事实,不议人身。敢毁卷者,论罪。”

当夜,官道上抬进三口箱子——风纪院各衙自动送来的旧案抄本。

最上那一箱,封签来自禁军。

阿辛惊讶:“是……殿下,哦不,陛下那边送来的。”

她拆封,只见最顶一页,墨痕新亮:

“供史馆抄录。”

她把那一页压到最底,收好。

七日之后,诏再下:

“杨蓁,迁史馆直学士,兼给事中,得入内阁言事。”

这是留用,也是圈定。

她很清楚:她被允许发声,但不被允许统辖;她可以靠近权力,却暂不能握住。

当晚,林文正悄悄来找她:“你若愿意,此刻正该借势回院。”

“回去做什么?拿回那把椅子?”

她摇头,“椅子会害人。先写清楚,再谈执事。”

老人不再劝,只低声道:“你写的,终会有人读。但你要活到那一天。”

“我会。”

又过三日,御书房再次召见。

新帝没有绕圈子:“朕准备设‘内史直院’,专收天下实录。你来总其事,名不显,权在手。”

她答:“可以。但我要用自己的人。”

“给你十名。”

他顿一顿,“阿辛算在外头,不得署名。”

“明白。”她收下。

他看她一眼,叹道:“你还是冷。”

“陛下也是。”

两人都笑了一下,笑意都不长。

她告退至门口,忽然停住:“陛下,若哪一日我所写之事触犯圣心,请先毁卷,再杀我。勿两样都留。”

他抬眼:“杀你容易,毁卷太难。”

她点头,退下。

当夜,史馆内灯光连成一线。

新来的十名书吏各就其位。

杨蓁展开宣纸,提起那支金笔,写下新卷卷首:

《浮世录》

记今日之事,书今日之人;

以“杨蓁”为名,不替任何人的脸涂色。

有功者记功,有罪者记罪;

若有一日我亦在卷中,愿由后来之人评。

她放下笔,印上自己的名字。

阿辛在旁抬头看她:“姑娘,这卷要写到什么时候?”

“写到我不必再写为止。”

“那得多久?”

“很久。”她轻声,“但我们已经开始了。”

次日清晨,城中张挂新年号。

她站在史馆台阶上,看日光落在石阶。

衣襟是素的,步子也很稳。

有人从背后唤她:“杨学士。”

她回头,是禁军都督,奉旨传话——

“陛下说:‘内史直院,先从你自己开始。’”

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的出身、她的“杨璟”与“杨蓁”,都要写进第一卷。

“好。”她答,“我来写。”

她转身回馆,合上门闩。

门内是纸与墨,门外是新朝第一年的声音。

局已收,棋未停。

她以自己的名字,开始记录众人的名字。

这就是她的官,也是她的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还有此等好事?

六十二年冬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

我寄长风

狩心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