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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章

初冬的夤夜已然深有凉意,神出鬼没的贴地风这儿飞一会儿那儿舞一下,专往黢黑的角落里撩拨。

城门早早落了锁,皇宫大内不提,除了灯火通明的商市街,就只有朱门大户的院内门前点着灯笼掌了灯。

站在高处远眺而去,不规则的灯火星星点点地洒满神州,像是显贵富贾指头缝里漏下来的金屑子。

忽地一阵疾风掠过,险些将眼前那点金屑子都吹散了。

宜明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抬手拢着照路的灯笼,微弱的火光东倒西歪地舞动了会儿好歹没熄灭。

他同冷月分别坐在板车前头的两侧,自己负责照明,冷月拿着软鞭赶马。

板车不比轿子,没有软垫桌席,甚至连挡风的毛毡都无,只有两块伤痕累累的旧门板搭着,好歹能装行李能坐人。

要不是宜明在马棚里拾了两条窄木钉在两侧,眼下连块能靠的地方都没有,让身娇肉贵的公子就这么直挺挺地杵在浓黑的夜里,这场面实在凄凉。

“公子,喝口热茶暖暖么?”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水囊向后仰着示意。

身后久未传来回音,他讪讪收回手,又专心看路。

察觉到身旁传来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宜明不解地扭过头去,手指向内指了指自己,用嘴型问道:“看我作甚?”

冷月看他那副傻不拉叽脑花?出来不够二两称的模样很是来气,恨不得叫他和马换换位子,好拿软鞭狠抽上十下八下才解气。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翻了一个十分圆润的白眼,惜字如金地无声骂道:“傻子闭嘴。”

还嫌人不够燥的,眼巴巴地递上热茶好泼你么?

以江贞的涵养,是断做不出拿水泼人这样极具侮辱性的举动的。宜明打小贴身服侍到如今,倒真没见过他气急败坏的模样,被人惹了不快也最多是沉着脸不答话,一句高声都没有。任凭你在旁边嚼碎三寸不烂之舌,他都懒得抬眼回一声鼻息,有时候连宜明都觉得他家公子是天外仙转世——慈悲又漠然,反正不是凡俗人物。

想到这他才反应过来,从魏大人府上出来的这一路,公子连声都没出过。

他松了松衣领,灌下几口凉风才清明了些。

不怪冷月骂他,实在是被这兵荒马乱的一天忙昏了头。

江贞并不是魏建绅的门生或幕僚,只是他原配夫人的亲外甥——一个“失怙后来投奔亲戚又克死生母的不祥人”。

江家原也是蕉州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从祖上选择此处落脚时起做的就是水产生意。

蕉州城内有湖,又离泗海不远,南来北往的船商走水路贩货路过蕉州都得在这儿靠岸歇上一日半日。

一到开海的季节,甚至有人专程踏浪而来,只为吃一肚子海鲜湖鲜。待酒足饭饱后再拉上半船的蕉州丝织返程,或自裁新衣或礼赠亲友,拿来送去都是上得了台面的好东西。

蕉州地平而广,物产特产都丰富,真真是块风水宝地。

江家祖辈正是看中这里水路发达才决定就此扎根,买卖钻营了百来年,靠着一代又一代的积累经营才有了现在的家底。

从商之人哪怕再富都是末流,江家这样的生意人家颇有远见。家族里温饱不愁后,便鼓励小辈们都去科考,不分亲疏,只要有高中者,都能白得一份十分可观的家业。

江贞的父亲便是他那辈里头一个举人,只是还未到捱到会试,胎里带的病便突然要了命,着实叫人唏嘘。

彼时江贞还是个垂髫小儿,整日只知道和贴身的丫鬟小厮疯玩,上树捉鸟下水捞鱼那是家常便饭。父亲从不加以指责,有时还同他一块玩;母亲只是笑笑,总拿着条干净帕子站在门口等他回家。这样美满的日子也是有过几年的。现在偶然回想起来总觉得是梦中事,不大真切。

世态炎凉,人心也淡薄。族里的长辈虽未明示,但也处处掣肘,分给江显东的铺子不是昨日有人找茬就是今日无人光顾,总之就是难能平顺。

江贞的母亲淮瑶成亲后虽是日夜安居后宅之中相夫教子、操持琐碎,但早年在闺中被家人娇养着惯出来的脾气犹在。

她一不贪图江家钱财、二不靠那几个铺子维持生计,出嫁时父母兄弟给的嫁妆只多不少地全都攥在手中自己打理。

谁说这世间只有男子才配得上称一句顶天立地,她淮瑶也不是任人揉捏的面人。没了丈夫还有儿子在,若是一昧地软弱忍让下去,儿子的脊梁骨总有一日也要塌下去。

不如抛下在蕉州这些年的过往,带着江贞进京投靠姐姐去。搏一搏,说不定又是一条出路。

淮瑶雷厉风行地变卖了房产田产,只留了一间偏僻静谧的小院,不顾族人阻挠,连夜动身踏上了北上的船。

弹指间便在异乡度过了漫长的二十年,江贞的梦中便再无水乡软语婉转清唱,甚至连那张烛火下温婉又坚韧的面孔也不再清晰。

为母亲守孝已过三年,魏大人续弦的夫人再想留他也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由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主仆三人被家主阴阳怪气地漏夜赶出门去。

江贞的行李不多,和那些纨绔子不同,他的衣柜里常年都是空荡荡的。有新衣裳就穿,脏了旧了就换,这些零碎事交给宜明打理,他很放心。

一水儿的靛蓝银枝袍规整地叠放着,衣料并非珍稀名贵,只能瞧出干净整洁。

首饰不多,零零散散地归拢归拢,有一个酸枝木箱也装下了。

住在魏府的开销不大,淮瑶每逢年节喜事都给主院精心挑了好礼,再包上厚厚的银两,权当是母子二人借住的租钱。旁的吃穿用度、粮油米面的零碎开销加起来都不够过年给魏家小辈派的压岁钱。

江贞又是个无欲无求的,母亲给的零用都被他买了书或是货郎担子上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剩下的大头都存着,偶尔伸出援手接济接济一二好友,旁的就没什么开销了。

自己院子里买进卖出的事交给冷月,从来也没出过纰漏。毕竟是母亲一手调教大的姑娘,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

淮瑶走之前把所有身家都给了他,零零总总的一合计,就算是买个七进七出的大宅子再雇上百十个家仆日夜笙歌到下辈子都够用。

临走时,他拿着一个薄薄的信封亲自去了一趟大夫人的院子,感谢她这么多年来的悉心照顾。

三人的行李收拾好,他把现银房契一叠,压在淮瑶的旧物箱笼底下。魏府的小厮把包裹往板车上一扔,主仆三人便一声不吭地搬到了春圆街。

春圆街距离夜夜笙歌的佻樱街不远,皮.肉交易一楼又一楼,筑起了一道与良家相悖的消遣地。

这一圈商户居多,剩下的民宅要么是长久出不了手勉为其难把租金降了又降的空置户,要么就是周遭做买卖的人家住着。一入夜,这一片便早早地黑了下去。曲折迂回的小路向四面八方蔓延出去,只有月光作陪。

江贞沉默地仰着脖颈留恋头顶上方的那片月,车轱辘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能不能将弦月转成满月。

“嘎吱”一声响,马车贴着凹凸不平的砖墙停在一条窄巷口。

夜已深,石板门窗也入眠。

临街的铺子早早关了板,佻樱街的烟火香气隔着几条巷子幽幽散开,浓香也碾出几分雅。

江贞借着宜明的灯火点亮了手中的琉璃百花灯。

灯不大,男人的巴掌大小,但胜在精巧别致。这样精致的物件打眼一看便知绝非凡品,大抵是江贞为数不多的贵价私藏。

冷月勒住缰绳,跳下车来牵着马等着公子的吩咐。

江贞提着灯往巷尾仅剩的一点光源走去——那里有个还未打烊的馄饨摊。

摊子很简陋,只有一张方桌四条板凳充作门面。

锅倒是烧得旺,扑面而来的水蒸气劈头盖脸地笼了他一身,连琉璃百花灯亦不能幸免。转瞬即逝的潮气比炉膛火还凶猛,熏红了那双在黑夜里都熠熠生辉的眼。

那双眼的主人高瘦,手肘关节恨不能戳破衣裳支棱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他半垂着脑袋,视线在砧板和锅盖上快速滑过,于是脖颈那块凸起的骨头便被寒辉点亮。

银线作绣的袍子被风吹起了波澜,勾勒出一握月亮尖儿似的细腰。

没见过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把自己养成这痨病鬼模样的,鸣风瞥了一眼,初下定论。

同鸣风比起来,江贞不算太高,但在同龄人中也绝不算矮。可能是他太单薄的缘故,看起来像插在摊头上随风飞舞的幌子。

“公子一人来消夜?可有忌口么?”长亭双手在围裙上用力蹭了蹭,上前一步试图接过他手中的琉璃灯好叫人坐下。

江贞不动声色地错身避开,顺势招了招手,宜明和冷月这才从黑暗中现身。

宜明是个和路过的小家雀都能唠上两句的主,他主动接过花灯,轻手轻脚地搁置在身侧接起话茬。

“劳烦两位,要三碗馄饨。两碗热汤一碗干蒸,没有忌口的。”

长亭得令,撸起袖子掏出一小盆肉馅现包起来。

“咦?你这小摊还有雪鱼馅儿的馄饨?这口味京里倒是少见。”

鸣风正揭锅盖,闻言手中一顿,扭头回道:“小哥好眼力,这碗鱼糜原是我们自己吃的,雪鱼易腐不便运输,这还是今日早晨码头上来的新鲜货。”

“京里人吃不惯这一口,莫非……小哥也是蕉州人士?”

一个“也”字叫江贞抬起了头、

宜明双眼亮了亮,答道:“我家公……”

话还没说完,被对面的人一记冷眼生生改了说辞。

“我家中有亲戚是蕉州人士,幼时曾在那住过一阵子,雪鱼馄饨是蕉州特色,自然是吃过的。”

鸣风点点头,他把三只碗一字排开,取滚水烫过后再下调味。他指尖捻了一撮盐巴,均匀地分在几只碗中,胳膊肘杵了杵长亭,示意他把馄饨都包成鱼肉馅儿的。

“若是不嫌弃就和我们一道吃吧,原本也准备收摊了,鱼就不多收钱了。”说着,他借着由头把三人看了个仔细,继续道:“都吃吧?”

宜明看了看对面那人的脸色,没再给他第二刀,便立马应承下来,“多谢老板,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鸣风笑笑没说话,卷了张蛋皮切细丝。菜刀在砧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涟漪一般地漾了出去,在江贞眸中溅起几道微弱波澜。

文章中的各种设定都是编的,请勿考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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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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