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一起把这个本来就顺利成章的局给搭起来了？做为亲家，卫家不好意思直接把女婿手上有什么好东西直接摆出来，所以就让陈家来说——这么看起来也相当合理。
这种私底下的盘算，因为实在是过分顺水推舟，估计就连那位有可能大出血的河州刺史裴晋卿自己都许可并且稍稍推动了一把，也确实没有什么上吃瓜系统的资格。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好处还是在自己手上的，郑含章又不是赤壁时候被东吴那边周瑜和黄盖的组合技骗得晕头转向的曹丞相，也确实无需在意这些。
说起吃瓜系统。
郑含章有些唏嘘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碰这个外挂了，自从洛州走上正轨之后，她就在不经意间变成了一款正统基建种地玩家，偏离了一开始的系统开挂路线。
其实吧，本来，这种非常消遣的系统不应该被忽略忘却的，就像是大眼、某书这样的APP，在用习惯了、看习惯了上头碎片化的、很能够调动人情绪的推文之后，人会逐渐上瘾，每天消耗在这些APP上的时间越来越多。
吃瓜系统也是这么个道理，尤其是在娱乐种类相当不丰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贫瘠的如今——郑含章本应该把这玩意当成唯一的娱乐，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的旅人有幸见到了一汪清泉那样，将其视作自己在这个时代的救赎。
但是郑含章……郑含章最近好巧不巧地脱离了普通娱乐的范畴，她在忙工作，并且觉得这些工作还是相当有意思的，于是，原本的娱乐时间彻底被工作侵占了。
她，郑含章，在读书的时候虽然有着读书是为了自己的意识，也颇为认真地认为自己读书出来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但那时候她也没觉得读书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刷题获得的成就感除外——现在却变成了个把工作变成兴趣的人。
勉强可以算是脱离了低级趣味？
郑含章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其实过得挺开心的，在想到自己或许可以算是真的脱离了低级趣味，正在从一个普通人，因为帮助百姓们的生活逐渐变得越来越美好的成就感而逐渐转变之后，这个念头本身所带出的幸福感，就已经让郑含章愉悦到短暂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明媚的晴天了抬头晒着太阳的狸花猫似的，全身在短暂的拉伸之后都松弛了下来。
不过，现在还是得用用的。
吃瓜系统还是要用上，它在洛州的时候，如果没有战争，那就只剩下了用来判断来者是不是有前科、是不是一块把自己藏起来不被人发现光泽的珠玉上。
甚至于它还不能当成完全的人才检测器用，因为那些先前没有表现出多少才能的新人，那些块璞玉，在短时间内，吃瓜系统中无法看到他们的名字，所以真的要检验起来，还是得靠着人亲自来看。
原本吧，至少洛州的那些世家们不听话，郑含章还能够从吃瓜系统里面获得关于他们的第一手信息，拿来对付这帮子人，然而现在他们各个都听话得不行，于是系统顿时变得没用了。
在这种情况下，它不被忘记都已经算好的了——不过，现在回到长安来，吃瓜系统随着版本更新又一次回到t0。
没办法，谁叫这里尔虞我诈、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政斗波谲云诡来去汹涌已经加强到了一只小蜉蝣误入其中，能在顷刻之间被卷为齑粉的程度，而在那些凶险之下，世界本质上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的本质也可以从更多的证据中被证明？
自然啦，如果那些大名有幸上了吃瓜系统的人能够舍下一张面皮不要，那么这个全无物理攻击性的系统也就自然可以被完全无视。
只可惜，人类自从聚集在一起，组建成了社会之后，群体基于道德或者是法律，从而对自身施加的约束，也是这些还想继续在群体中维持地位、延续影响力的人无法摆脱的。
所以，明明有免疫伤害的方法，却必须主动吃下伤害，然而这些人宁愿在事后付出代价掩盖，甚至掩盖不住导致自己一落千丈，也不肯在一开始的时候保持水晶剔透之躯，金刚不坏之身，也着实是让旁观者以及后世的看客长吁短叹曰：噫吁嚱，人心玄妙呵。
郑含章重新开始体验吃瓜的快乐，她打开卫云庭给送过来的那个食盒，随后意识到，虽然陈识青是考虑周到的很，将一顿饭的水平几乎提高到了这个年代的外送能有的最高水平，但是论起贴心，他这个文人比起卫云庭这个武夫却也还要略差一筹。
卫云庭像是进修了什么体察上意的补课班一样，他太懂了：说是蜜水里面泡了水果，实际上是一壶果子露，度数很低的那种，微微冰镇，入口就比果汁多了点儿醇厚和最些微的酒味。
甜度适中，有少许酸味，还带着微微花香，最妙的是就连颜色都很好看，是一种清澈的、稍稍偏橙的蔷薇色，入口之后的感觉，几乎可以用飘然而登仙，摇摇兮踩祥云来形容。
酒水、配酒的果干、肉脯，这是真不错！
为什么很多小说都把一个事件的起源放在酒馆或者茶馆里？为什么在需要往外放出点什么风声来把控舆论的时候，总是要跑到酒馆之类的地方去？
还不是因为人在喝了点什么东西，嘴里嚼着不至于让人感觉到饱，但确实可以让身体在放松下来的同时保持一定精神的状态下，是话匣子最打开的时候？
这段时候，他们的好奇心最重，提防心却降低，换算在现代，就是开了空调坐在罩了一层竹席的沙发上，抱着半个冰西瓜用勺子夸夸地挖着吃。
这时候最想看热闹，这时候最适合吃瓜。
卫云庭给的这些东西刚刚好就能够凑出一个适合吃瓜的氛围，郑含章给自己倒了一杯，她没怎么喝过酒（不管是在穿越前还是在穿越后），并不知道酒应该怎么喝，于是一口闷了一整杯。
吐吐舌头，她给自己满上。
卫云庭送来的果子露虽然只是小孩子那桌该喝的东西，但是架不住楼嬷嬷一直不让她沾酒，这种越禁止越抓心挠肺，在禁忌的刺激中，原本也不馋酒的郑含章逐渐叛逆。
现在喝到了，哪怕心智是成年人，都忍不住发出惬意的声音：被满足得格外容易。
将一口果酒含在口中，慢慢感受酒水从冰变温的过程中释放出来的冷气、香气，以及那正在缓慢转变调性的甜味，郑含章搓了搓手，将在方才倒酒时就已经决定了的第一个目标送进了吃瓜系统搜索框。
三皇子，郑磐桓。
到现在为止，郑磐桓尚且没有对她动手，甚至安静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突然变成了一只鹌鹑：这和原身记忆中那个虽然看起来温和内敛，但总能在一些特定的时候大放光彩的三皇兄实在不像。
本来，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他不应该那么早被送上搜索框，然而不管是赵国那边对他的企图，还是他手上有的，再怎么说也聊胜于无的建筑工人，这两样都算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中的“璧”了。
郑含章实在是不能不动手。
三皇兄，她在心里轻轻念叨着，希望你是一位真正的正人君子，能经得起查。
*
楼嬷嬷难得地重新干起了老本行——喊郑含章起床。
楼嬷嬷站在坐起来了，但人很显然还没醒，打着哈欠、眼睛往下垂，仿佛再坐一会儿就要又一次睡着的郑含章后头，帮她梳头发。
虽然说在去了洛州之后，殿下就表现得比从前嗜睡，三天两头就要她去喊起床，但这一定是因为殿下手上要处理的东西太多，夜间劳倦所导致。
……但今天又不是在洛州，况且还有已经说好的私宴要去，哪怕陈卫两家关系走得近也不能这么不客气地迟到。
她给郑含章梳了个看着精神些的头发，又给她绞干了帕子递过来，让她擦脸。
郑含章又打了个哈欠，往嘴里塞了一片卫云庭送来的果脯——最酸最提神的那一块，当即眼角湿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差点跳起来。
她确实已经起迟了，以至于马车匆匆到了卫家门口的时候，隔着墙她都听到了里头热热闹闹的鼎沸人声。
郑含章摸鼻子：但是这也不能怪她呀，她也不是故意起得晚了的，这不是还得怪卫云庭送过来的那一壶果酒？度数是不高，就算是她这样的初级菜鸟喝了一整壶也完全不醉，但是喝了之后，在那微醺的状态下是真的睡得很死啊！
所以追根溯源，这因果还得落到卫家自己身上，她这么想着，揉揉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从马车上跳下来。
侍卫走到马车后头去搬管家给准备的礼物，这才从她面前走过，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郑含章眼前就多了个正横冲直撞着朝她跑过来的孩童。
孩童身后不远，是弯着腰伸直了双臂跑出来，乌泱泱的一群人，仿佛一张网似的兜过来，为首那个叫得响亮，还带着点恼怒和威胁：
“兕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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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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