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体系的小说，对于当代的百姓来讲，的确是非常特别、非常有意思的东西，但是对于郑含章来说……
她还没有把什么天灵根、我命由我不由天、天不生我xxx，x道万古如长夜这类的套路告诉秦池，好让他在自由发挥的基础上走得愈发飘逸呢。
但这也确实给她提了个醒——秦池做得很好，郑含章心想，不管是在洛州还是在长安，他都表现得非常好，值得更多的栽培。
说书先生继续讲，郑含章继续听不下去，将钱结了之后就下楼离开——她到长安来的时间总共就那么几天，每一天都有人来约她，哪怕已经推拒掉了其中许多，剩下的仍然能够撑满她几乎所有的日程。
忙啊，忙得就像是一朵飞蓬，要在风里面飘到这里来，飘到那里去，来来去去的，始终都没有机会准确地落个脚、休息一下、放松一下。
今天晚上就有一个：皇宫之内的家宴——其实它本应该早点安排起来的，但是雍帝对郑含章的态度，实在是在她回到了长安来、面见过自己之后才逐渐变得好起来的，所以，那群管着这方面的太监，也是一直到了那时候才知道自己需要筹备一番这个。
宴席安排实在是轻松不起来，像是中秋重阳这样的大宴会，交给皇后或者妃子来安排，起码要提前个两三个月准备起来才行。
哪怕在雍帝口中，这是一次普通的家宴，只是用来迟到的、小规模的，给郑含章接风洗尘用的宴会，也需要这些太监们连着熬上好几个大夜。
总算，今天是把这个宴会安排上来了。
郑含章心里想的是，这样的宴会难道还能叫做接风吗？她都已经在长安这儿把自己一身的风尘仆仆全部清洗干净了——当然，或许宴会本身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雍帝喜欢。
是的，雍帝放到现代，大概也会是个派对客，他对于派对的追求相当高，格外希望能够一天来一次宴会。
而且，他对于宴会的要求标准，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私宴”的规模，而是一场阶级分明的、排场绝对不能算是小的宴会。
——不管从什么角度说，它都非常的名不副实。
但是，在这场宴会上头，郑含章确实会见到一些先前没机会见到的人——比如说，三皇子的母妃，庄妃娘娘，再比如说，和三皇子曾经有过一段情缘，但是互相都不知道对方身份，一个还在畅想未来，另一个则是在期待了一段时间后黯然神伤，最终心碎着放弃了这段少年时的旖旎海棠梦。
郑含章的目光紧随着三皇子的，跟着他一起从自己敬爱的母妃，看到一旁，坐在距离那位上了年纪，但是稍微远一点看过去时，因为看不到什么皱纹而显得年轻仿佛只有三十岁的美人下方稍远一点的，年轻娇艳，但是眉宇间自带着一点愁绪，仿佛随时有可能会美人捧心西子落泪，在整个雍帝的后宫中可以算是相当别具特色的一位。
啧。
郑含章看到了三皇子脸上的表情，他的神情中混着震惊、恐惧、还有一点哀伤和怀念。
而那美人的表情，整体和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但在片刻之后，她转开了目光。
那颗点缀在她鬓发间最显眼的那一支步摇上头、足够证明她在雍帝后宫中受宠程度的，比拇指指腹还要大上整整一圈的明珠，也随着她将那张粉白芙蓉面的转移开来，摇摇晃晃地转了过去——那闪闪烁烁的光泽和风情，仍然勾着三皇子看向她的方向。
按照现在的这个角度，大约摸刚好能看到的是她粉白颀长的脖颈，以及如云鸦青的鬓发。
郑含章给自己剥了个橘子，手指上的动作慢得很，好像是在一点一点地将橘子上头的那些白色络丝给剔除干净。
没办法，她快要看不过来了，如果不用这种动作混一混时间的话……总不能直接在这样的宴会上承认自己是在开小差吧？
——吃瓜系统此时就像是疯了一样在往下刷新着内容，一行行的，和上次郑含章近距离吃瓜时一样，充满了情感和爆发力的文字。
它讲三皇子是怎样的想到自己与这位美人相遇，是怎样因为一不小心而感觉到对方腰肢间的柔软与芳泽……
还在讲，这位美人此时心中是如何的纠结痛苦难过，像是要被撕开了一样，她是怎样的还在往昔的情爱中挣扎，但是又怎样逐渐清晰地意识到：
虽然她曾经一直在为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开解，但是实际上，他根本不值得她的体谅，因为按照他的权势和地位，他想要找到自己是多么的容易，但是那么长的时间，在她的等待中，在她听说自己要被送去皇宫中，做一个几乎可以当自己爷爷的人的嫔妾的绝望中，这个男人什么都没做。
不，比什么都没做还糟糕，她对自己说，或许，因为他大概是忘记了，他曾经对一个女子许下过爱情的承诺。
郑含章深以为然。
她还想再多看看，突然听到敲击声，随后有人喊她的名字：“含章。”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坐在上头的陈皇后，她举起了杯子，金属的杯子底座贴在桌面上轻轻碰了碰，脸上带着颇具威严的微笑——但是从这张微笑里头看不出什么慈爱。
郑含章老老实实地站起来，给陈皇后敬了一杯酒——当然，她没有忘记，始终都要把雍帝放在陈皇后前头，这样才能够满足这个中年老男人的自尊心。
她祝酒时用的说辞也挺好的——毕竟怎么说呢，虽然她对于古老的经典的背诵记忆，以及化用的能力都比不上当代的人，但是同样的，她在这个年代，她要是能够拿出一卷程朱理学，再拿出一卷阳明心学来，她不照样可以成为一代儒家大师？就只是会代表着不那么适合当下的隐学而已。
雍帝又一次被哄得很开心。
他开怀大笑，将曾经给郑含章画下的那几张饼又一次掏了出来，再度非常细致地于边缘上描摹了一遍，讲这个孩子是多么的让他满意云云。
令雍帝格外高兴的，是陈皇后在一旁，也难得地多给了他一点儿好脸，一时间竟然也让他觉得陈皇后是否在那么多年之后，终于从一块石皮格外厚的璞玉被磨出了一点细腻白润的玉质。
于是他又一次说了，在他所有的高位妃嫔，以及他最近所宠爱的那些妃子，还有皇子公主们之间，高兴得脸颊都有些酡红地说：“含章啊，小儿可怜。待到了过年时候，也不能留在父母身边，过年节本应该给你的，就先都给了你去吧，你看你想要什么，哪怕是父皇私库里的，也给你。”
他对着郑含章眨了眨眼睛：“我儿先前说自己还没想好，那么，现在呢？”
三辞三让固然是个非常经典的传统，但这种传统往往会用在禅让上，又或者是给权臣加九锡的时候，这才是标准套路。
郑含章觉得放到自己身上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她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不用走那么多流程一点。
她于是看了看三皇子，然后对雍帝叹息道：“父皇，儿臣在思来想去之后，确实想到了一处——洛州被烧过一次之后也太穷了，刺史府那都是五十年前草草建造起来的了，整个院落也不算大，还旧旧的，住着不怎么舒服。”
“况且，洛州的其他地方，那还比不过刺史府呢。先前，若是长安地方，或者是从皇兄们那儿送来了些大才贤能的，儿臣都只能将那些位都安排在刺史府里头住着，饶是如此，儿臣仍然觉得相当亏待他们，也亏待我自己——府里头的后花园都快要改造成仓库了！”
“现在父皇说起，儿臣便想要讨了这个恩典，若是能够有一些擅长造屋子的工匠，替我把洛州的刺史府给更改一下，顺带着再重建一座四方馆驿，好让人落脚下榻，那儿臣平常也能够稍稍享受上一小会儿，而不至于如现在这样，住进陈家的园子里，看到个秋千还要坐上去晃悠一个时辰多，看着可丢人了。”
她越说，越是把自己话语间表现出来的年龄往下压去，仿佛一个小孩子想要漂亮的摇摇木马和拨浪鼓，想要好吃的糖和水果，还想要漂亮的哥哥姐姐们抱着，不喜欢年纪大了，身上哪怕洗干净了还是有股子味道，皱纹和白发兼备的老太监。
雍帝笑呵呵的，点头，说：“含章说得很对，再怎样，也不能让你过得太苦，五十年的刺史府……确实有些太老了，住起来也不够舒服。”
他抬头，看向下头的三皇子。
此时的吃瓜系统中，三皇子的心路历程还在快速地刷新着，他已经想到了之后自己要怎样赶出去，对那美人倾诉自己的不得已，再说说自个儿的衷肠。
他并未意识到雍帝已经看向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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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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