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皇城北街的牌匾已经被阳光擦亮。婚调司门口挂着一块木牌，写得干净利落：【招募协理：须嘴利、会算、心硬。情深勿扰。】
苏苡提着算盘到了。
她一身素净青衫，袖口收得紧，利落到像要去赶集。门前已排着七八个人：有人背着锅，说是“家庭暴力防护演示用”；有人端着喜盆，说“我会摆喜席，想改行”；还有个小娘子抱着一叠退亲书，眼睛红红的，语气发狠：“我来应聘，顺便把我前未婚夫抓来赔礼。”
门子一见她，眼睛一亮：“苏姑娘？昨儿个你把试婚问崩的名声传遍三巷了。来——登个名，领号签，靠墙排队，别打人。”
“我不打人。”苏苡淡淡，“我只打账。”
她刚说完，侧堂里有人“吱呀”一声推门而出。来人外罩短款赭色皮马褂，玄铁蓝打底，腰间挂着半串铜算盘，走路叮当。眉眼带笑，笑意却不热，是那种“江湖看多了”的轻蔑与余裕。
“下一位。”她抖抖手腕上的皮手套，“嘴炮考核，我来主持。三句之内劝住，算你过；三句之外，罚你把对方祖宗牌位上的灰掸干净。”
门子忙介绍：“这是柳寄霜，外勤头牌。”
柳寄霜抬下巴：“哪位苏苡？”
“在。”苏苡上前。
“好。”柳寄霜打量她，“先热手。给你一对‘模拟夫妻’，由我们两位堂差客串。”
一左一右坐上两人，男的抱着锅，女的抱着账本，双双皱眉。
“开吵——”
“她不做饭又嫌我呼噜响！”
“他呼噜像山崩，还嫌我帐记得慢！”
柳寄霜眯眼看表：“三句。”
苏苡上前，第一句：“呼噜每夜三声为限，超额一声罚抄《女戒》一页，十声封锅三日。”
第二句：“账慢，给她一把小算盘，日终按件结算，每少记一项，你补她一文，月底清一遍。”
第三句，她把木锅盖按在两人中间：“——今日不做饭，先去买耳塞。你们的婚姻不是败在饭上，是败在吵，不过先把‘吵的成本’标价，吵得起就继续过，吵不起就闭嘴。”
两位堂差对视，心里竟真被压住了气。柳寄霜轻轻点头：“过。”
门口应试的人一阵低声骚动：“她说得好有道理……”“什么叫‘吵的成本标价’？”——门子敲醒木：“肃静！下一项，算账！”
柳寄霜把一册婚礼账目摊开，指甲敲在纸上：“这是一户官家小婚的流水，你看出哪儿亏？”
苏苡低头扫过，指尖停在“喜糖”一栏：“喜糖三十斤，实花六十两——糖从江南镶金叶运来的？”
“……继续。”柳寄霜忍笑。
“回礼清单不对等，”苏苡又指，“女家送茶具，男家回扇面，价值差两两；嫁妆箱封蜡不匀，六抬里至少有两抬空箱；礼帖印字错一处，‘婉’写成‘宛’，这叫名誉折损，按半两记。”
柳寄霜眼神一亮：“好。最后一题——立场问答。”
她收了账本，换了个姿势，靠椅而坐：“你若真嫁人，会不会签我们这类条款？”
周围忽地安静。
苏苡想也不想：“会，而且写得更细。”
“多细？”
“细到‘节日探亲路线’‘冷战熄火流程’‘吵架禁止词汇表’‘婆媳季度座谈’‘孩子教育投资上限’……再细到‘你若半夜吹笛扰邻’，罚抄《论语》。”
柳寄霜“噗”地笑出声：“成。三项全过——”她把一张红签一推，“去里屋笔试，给你三十息，写一版‘婚前合规条款范本’。写快有加分，写得坏——也有加分，至少证明你胆子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