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大会的余波还没散尽，另一个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三界。
凡界茶馆里，说书先生拍着惊堂木，唾沫横飞：“各位看官您猜怎么着？那九天仙域的玉清尘仙长，竟当着万仙万魔的面，把幽冥魔渊的夜魔君给拐走了！两人在星海里‘探讨人生’，回来时还拉拉扯扯——啧啧，这画面，想想都带劲！”
茶客们哄堂大笑，却有老成些的茶客捻须摇头：“依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听说比武大会上突然冒出的妖物，个个带着魔渊的气息，保不齐就是夜魔君故意放出来的，想借仙域的混乱做些什么。那玉清尘仙长怕是被蒙在鼓里，还傻乎乎地跟魔君‘探讨人生’呢！”
这话一出，茶馆里顿时炸开了锅。
“对啊！我就说那些妖物不对劲，原来是魔渊搞的鬼！”
“难怪夜魔君走得那么干脆，怕是计谋被识破，心虚了吧？”
“可怜玉清尘仙长，一世英名，竟跟魔渊扯上关系……”
流言越传越离谱，到最后竟成了“魔渊魔君夜无殇勾结妖物，意图搅乱仙域，幸得玉清尘仙长识破，两人在星海中大战三百回合，最终魔君狼狈逃窜”。
消息传到九天仙域，各峰长老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掌门坐在大殿中央，手里的茶杯盖“叮叮当当”撞着杯沿：“荒唐！简直是荒唐！”他把茶杯往桌上一墩，茶水溅出来，“幽冥魔渊已经派人递话，质问我们为何纵容流言，抹黑魔渊！”
旁边的长老们急得团团转：“这流言明显是有人故意挑事，可现在三界都在传，怕是要成真的了！”
“要不要让玉清尘出来澄清？毕竟他是当事人……”
“澄清？他一开口指不定说出什么更离谱的话！上次让他解释画魔君丑像的事，他倒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
正乱着，玉清尘叼着根狗尾巴草，慢悠悠晃进大殿。他刚从后山掏了窝鸟蛋，衣袍上还沾着点草屑，见了满殿愁眉苦脸的长老，笑嘻嘻地打招呼：“各位长老早啊，今天的灵泉水格外甜，要不要我给您打一壶？”
掌门气得手都抖了：“玉清尘！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三界都在传魔渊纵妖物扰乱大会，还说你跟夜无殇……”他实在说不出后面的话。
“传我和夜无殇打架了？”玉清尘把鸟蛋往怀里一揣，凑近了些，“他们没说我把他打趴下吧？早知道我就该在星海里多‘探讨’会儿，争取让流言成真。”
满殿长老：“……” 这小子是真不懂事还是故意气人？
“你可知这事有多严重？”掌门深吸一口气，努力压着火，“若魔渊以此为借口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开不了战。”玉清尘摆摆手，说得轻描淡写，“夜无殇那人看着凶，其实比谁都在意魔渊的脸面。真要开战，岂不是坐实了纵妖物的罪名？”
长老们被他这轻佻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看着他哼着小曲溜出大殿，临走前还不忘顺手摘了殿门口的一朵玉兰花。
而幽冥魔渊的大殿里，气氛比仙域更冷。
蒙煞捂着还没好利索的胸口，愤愤不平：“魔君，那些凡夫俗子简直是瞎了眼！竟敢说您纵妖物捣乱，还被那玉清尘打得落荒而逃！属下这就带人去踏平那些茶馆！”
夜无殇坐在王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黑袍下的气息冷得像冰，殿柱上凝结出层层白霜。他不在乎流言，却恨透了被人当棋子——那些妖物明显是百年前逃脱的骨妖所控，如今借着流言把脏水泼向魔渊，无非是想逼他自乱阵脚。
“查。”夜无殇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查清楚那些妖物的踪迹，查清楚流言的源头。”
“是！”蒙煞领命，刚要退下，又被夜无殇叫住。
“等等。”夜无殇指尖轻叩扶手，“上次追踪骨妖残魂，最后断在何处？”
蒙煞愣了愣，连忙回道：“回魔君，是凡界江南临安城。那残魂的气息到了临安城就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掩盖了。”
夜无殇眸色沉了沉。临安城……倒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凡界最繁华，也最杂乱，三教九流汇聚，确实容易掩盖妖气。
“备些凡界的衣物。”夜无殇站起身，玄色衣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寒风，“本君要去趟临安城。”
蒙煞愣住了：“魔君亲去？要不要带些人手？”
“不必。”夜无殇的身影已消失在殿外，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本君倒要看看，那藏头露尾的东西，敢不敢在本君面前作祟。”
大殿里只剩蒙煞一人，他摸了摸脑袋，总觉得魔君这次去临安城，似乎不止为了追查骨妖……可再想想玉清尘那疯疯癫癫的样子，又觉得不可能——谁敢让魔君记挂？除非活腻了。
另一边，青云峰的静室里，气氛正剑拔弩张。
凌清寒把剑往桌上一插，剑尖没入木桌半寸：“说！你到底是谁？”
玉清尘正蹲在地上逗凌清寒养的灵龟，闻言头也不抬：“我是玉清尘啊，如假包换。不信你看，我左胳膊肘有颗痣，小时候被灵狗咬的。”
“我不是问这个！”凌清寒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你的修为，你的识海，你对夜无殇招式的熟悉……你根本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玉清尘！”
这些年，他看着玉清尘吊儿郎当，看着他被长老训斥，看着他偷偷摸摸养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以为这就是他的全部。可两界渊那一战，那举重若轻的灵力，那深不可测的识海，还有面对夜无殇时的熟稔……绝不是一个“意外当上首座”的仙修能有的。
玉清尘终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师兄，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偷了师尊的仙酒，是我替你背的黑锅？”
凌清寒一愣。
“你修炼走火入魔，是我半夜跑遍仙山给你找解药。”玉清尘又说，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你最怕的蟑螂，每次都是我帮你捏走的。”他凑近，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这些事，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凌清寒的喉结动了动，竟说不出反驳的话。这些事是真的，可正是因为太真，才更让他觉得不对劲。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副模样，却又处处透着陌生。
“你……”
“好啦好啦，”玉清尘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别老皱着眉，容易长皱纹。我就是我，还能是哪路妖精变的不成？”
凌清寒拍开他的手，脸色依旧难看，却没再追问。他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用，这混蛋打定主意要装疯卖傻，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沉默片刻，凌清寒从怀里摸出张帖子：“后天是人界历练的日子，各峰都要带弟子去凡界体验红尘。师尊让你带三个弟子去，地点是江南临安城。”
玉清尘的眼睛“唰”地亮了。
临安城。
那是凡界最繁华的地方，有画舫凌波，有夜市灯如昼，更重要的是……那里的桂花糕确实名不虚传。
凌清寒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光——那不是听到“历练”的兴奋，而是纯粹的馋。他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怎么？不想去？”凌清寒故意问。
“想去！当然想去！”玉清尘立刻笑成了朵花，一把抢过帖子，“临安城啊，我听说那里的桂花糕是三界一绝，正好让弟子们长长见识！”
他嘴上说得热闹，心里却在盘算着带哪三个倒霉蛋去当搬运工——毕竟，好吃的太多，一个人可带不回仙域。
凌清寒看着他蹦蹦跳跳出去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敢肯定，这次人界历练，这混蛋绝对又要搞出些惊天动地的事来，比如……把临安城的桂花糕铺子都买空。
而此刻的幽冥魔渊，夜无殇已换上一身凡界的青布衣衫，隐匿了魔气，独自踏上前往临安城的路。水镜中临安城的画舫灯火在他眼中毫无波澜，他在意的，只有那隐藏在繁华之下的骨妖残魂。
敢在他的地盘撒野，还想借着流言动摇魔渊，那就要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三界的风，似乎又开始朝着奇怪的方向吹了。而被推到风口浪尖的玉清尘，正蹲在仙鹤坪上，给三足金乌喂桂花糕，嘴里哼着凡界的小调，笑得一脸逍遥。
至于即将在临安城发生的事，他没多想，夜无殇也没多想——一个是奔着桂花糕去的，一个是奔着骨妖去的，谁也没料到，这场看似毫无关联的临安之行，会让两人再次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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