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渊的风突然变得腥臊起来。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驭兽峰的老虎，它焦躁地刨着爪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眼神死死盯着西侧的黑雾。李长风刚想安抚，就见黑雾中猛地窜出数道黑影，尖啸着扑向比武台——那是些长着蝙蝠翅膀的獠牙兽，爪子泛着绿光，显然淬了剧毒。
“有妖物！”王铁山第一个反应过来，巨锤横扫，当场砸烂两只獠牙兽的脑袋。可更多的妖物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从地底钻出，有的从云里俯冲，转眼间就将平台搅得一片混乱。
“保护长老！”凌清寒的声音穿透嘈杂，长剑挽出金芒，将靠近仙域长老席的几只骨妖斩成碎片。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玉清尘正被三只毒蛟围攻，心头一紧，刚想冲过去，却被更密集的妖群缠住。
“救命啊！夜无殇你个没良心的！”玉清尘的呼救声中气十足，手里却不知何时多了把折扇，扇骨点出时带起淡金色的灵力，精准敲在毒蛟的七寸。他一边跳着躲开毒液，一边冲夜无殇的方向嚷嚷，“我快顶不住了！你再不来我就把你怕兔子的事传遍仙域！”
夜无殇正站在原地，周身的魔气已凝聚成实质的黑墙。一只试图偷袭他的九头蛇刚靠近，就被黑墙瞬间绞成血雾。他冷冷扫过乱成一团的平台，这些妖物的气息驳杂而狂躁，正是他之前在黑森林遇到的那种——被操控的傀儡，而且数量远超想象。
“夜无殇！”玉清尘又喊，这次还故意让一只妖物的爪子划破了衣袖，露出胳膊上一道浅浅的血痕，“你再不管我，我就……”
话没说完，就见夜无殇突然动了。
他没去救玉清尘，反而身形一闪，出现在妖群最密集的西侧。玄色衣袍在风中炸开，无边无际的魔气如海啸般席卷开来，所过之处，妖物的躯体纷纷冻结、碎裂，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那不是寻常的杀戮，而是带着绝对碾压的威慑，每一道魔气都在嘶吼：这是属于魔渊的秩序。
“都给本君住手。”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耳边。魔气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虚影，那是被他镇压过的上古妖魔的残魂，此刻尽数化为他的威势，吓得幸存的妖物瑟瑟发抖，竟无一只敢再前进一步。
玉清尘看得直咋舌。这家伙是把压箱底的能耐都亮出来了？他收起折扇，悄悄捏碎一只想从背后偷袭的小妖，嘴上却继续喊：“喂！你光顾着耍帅，都不管我死活啊！”
夜无殇压根没理他。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妖物，指尖凝聚起一道纯粹的魔气，猛地刺入最近一只骨妖的天灵盖。骨妖发出刺耳的尖啸，体内突然飘出一缕灰黑色的雾气，那雾气在空中扭曲成一张模糊的人脸，似乎想逃窜，却被夜无殇的魔气牢牢锁住。
“说，谁派你们来的。”夜无殇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魔气顺着灰雾蔓延，那张人脸瞬间痛苦地扭曲起来。
“主……主人……”灰雾断断续续地嘶吼，“他说……要让仙魔……自相残杀……”
话音未落，灰雾突然剧烈波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撕碎，瞬间消散无踪。那只骨妖也随之倒地，化为一滩黑泥。
夜无殇的眼神更冷了。果然有幕后黑手，而且能在他的魔气下强行灭口，绝非等闲之辈。
就在这时，仙域的人群里响起质疑声：“这些妖物带着魔气，分明是魔渊的爪牙！”
“定是夜无殇搞的鬼！他根本没安好心！”
“没错！赶紧把他赶出去！”
议论声越来越大，不少年轻弟子已经握紧了武器，看向夜无殇的眼神充满敌意。玉清尘皱着眉想解释，却被愤怒的声浪淹没。
夜无殇瞥了眼那些叫嚣的仙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懒得辩解，这些被情绪冲昏头脑的蠢货，多说无益。他现在更确定，幕后黑手就是想借这场混乱挑起仙魔争端，而这些脱离掌控的妖物，不过是棋子。
一百年前，他闭关前夕，曾镇压过一只试图吞噬魔渊核心的骨妖。那骨妖狡猾异常，被他打碎肉身时，残魂却化作灰雾逃入了凡界，当时他以为对方不足为惧，没再深究……难道是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见西侧的黑雾再次翻涌，这次却没再冲出妖物，反而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低笑，那笑声阴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夜无殇的眼神骤然凌厉。
“蒙煞。”他沉声开口，魔气收敛，却依旧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清点伤亡，带魔修撤。”
“魔君？”蒙煞愣住了，“就这么走了？”
“走。”夜无殇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平台，最终落在玉清尘身上——那家伙正蹲在地上，假装被妖物吓得腿软，实则偷偷往凌清寒手里塞了个瓷瓶，瓶身上还画着只咧嘴笑的狐狸。
察觉到他的视线，玉清尘突然抬头，冲他挤了挤眼睛，口型无声地说：“桂花糕还没买呢。”
夜无殇冷哼一声，转身就走。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后的魔修们虽然不解，却还是迅速跟上。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西侧的黑雾里，只留下满地妖物的残骸和一片死寂的平台。
仙修们面面相觑，叫嚣声渐渐平息。没有了夜无殇的魔气震慑，那些残余的妖物也不知何时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就……结束了？”小师弟喃喃道，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玉清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夜无殇消失的方向，眼底的嬉闹淡了些。这场混乱来得蹊跷，退得也蹊跷，尤其是那阵低笑，让他莫名觉得熟悉。
“结束了。”凌清寒走过来，脸色依旧凝重，“长老们决定暂停比武大会，彻查妖物来源。”他看向玉清尘，“你刚才跟夜无殇在识海里到底做了什么？这些妖物出现得太巧了。”
“就看了看星星啊。”玉清尘耸耸肩，又恢复了那副没正形的样子，“谁知道突然冒出这么多不长眼的东西。对了师兄，我的桂花糕呢？刚才打架的时候好像弄丢了。”
凌清寒瞪了他一眼，却没再追问。他知道，就算逼问，这家伙也只会胡扯。只是他心里隐隐觉得，玉清尘和夜无殇的纠缠，恐怕才刚刚开始。
而离开两界渊的夜无殇，此刻正站在一片荒芜的山谷里。他挥手屏退了蒙煞，独自望着西侧的方向，那里的空气中还残留着那缕灰雾的气息，与一百年前那只骨妖的残魂如出一辙。
“躲了一百年，终于敢出来了。”夜无殇低声自语，周身的魔气再次翻涌，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很好。本君会让你知道，谁才是魔渊真正的主宰。”
风吹过山谷，卷起碎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远处的天际，一轮残月隐入云层，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那个藏在暗处的黑衣人，此刻正站在一面水镜前，镜中映着夜无殇的身影。他缓缓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张布满裂纹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一百年了，夜无殇，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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