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房。”
“少夫人，分房这事儿老夫人恐怕是不答应啊……”
“关她什么事儿了？是我嫁人还是她嫁人？霍停云难道那么大了还需要‘奏事东宫’？”
边郁辞面无表情低头将腰带勒紧，转头看向劝自己的念玉。那琥珀色的眼眸在光影交错下像淬了冰，疏离、高傲。
念玉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是盯着她的腰带，嘀咕似的说了句：“夫人，您……不怕将军生气？”
边郁辞噎了一下：
ber！你几个串通好了？一定要提醒我是吗！我是真的想带边屿来拆了霍府！什么死东西去死吧！
“生气就生气呗，难道能生出个娃？”
念玉听到这直白的话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听到什么后已经来不及了：“夫人……您这话说的……”
“本来就是。他气死都与我无关。”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别那么拘谨，他纵使是顺风耳也听不见这里的动静。”
念玉拗不过这位年轻的员外郎，只好替她收拾了些东西，又吩咐洒扫的把西厢房收拾了一通。
边郁辞坐在西厢房里的梨花木书桌旁，指尖规律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放向窗外：
天依旧蓝，云依旧洁，树叶儿绿得发亮。
一切，都与她嫁进来之前没区别。
一切，好像都保持着她出使西域之前的样子。
田园间纸鸢飞高，乘着气爽的秋风，伴着孩童的欢笑。
她愣了神。
曾几何时，她也有这样愉悦欢快的少年时期。
无忧无虑，穿着玄色短打跟着父亲学骑射，跟着母亲学琵琶，和弟弟边屿一起在演武场里笑。
白羽箭飞过，带起簌簌的风响，琵音缭绕，演武场的尘土飞扬。
她的少年印象，停留在了那抹玄色的身影，那些朦朦胧胧的笑声与她远去，渐行渐远。后来，就没了西域的风沙，陌生的马蹄声，刀光剑影间心惊动魄，短兵相接、篝火熊熊，驼铃的声音清脆悠远，狼嚎声却彻夜不绝。
回不去了。
她也才二十的光景，眼里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偶尔的失神，也被亲手抹灭。她好像永远是这副表情——高风傲骨，从从容容、冷冷淡淡的。
叹气声轻得像一片落叶，落在案前。
她站起身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罢了。”
少夫人……切，虚名。哪有实权重要？
她理了理新拿到的官服和乌纱帽，指尖无意绞着帽檐，嘴角浮现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笑：
若是……若是父亲知道了，应该会很惊讶吧？
真想让边屿那小子知道，让他看看姐姐的能耐。
想到弟弟，想到那个十五岁请命守雁门的少年，她的笑意更甚：“不知道……那臭小子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受伤，是不是……瘦了些？”
“少夫人？”
“诶。”边郁辞抬起头，眼底是未散的笑意，声音都不自觉柔和。
“沈家大小姐求见。”
沈青梧？
好！终于想到来看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真是做啥啥都顺！如果没有方才的事儿便更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沈青梧，字玉鸾。沈吏侍郎家的千金，御书院里的女翰林。生得英气勃勃，总被人说是个白面皮的小郎君。也是为数不多能和她说上话的。
“告诉她，让她稍等。给她沏壶茶，要西湖龙井。”
交代后，她以最快速度换上一身轻便的灰蓝色常服，快步跑出：“玉鸾！”
“吓我一跳，嚎什么？这不好好的？”正厅里，念玉正煮着一壶上等的龙井。椅子上靠着个青衫女子，约莫二十二三的模样。剑眉微挑，嘴角噙着笑意。
“激动的，不行啊？”边郁辞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眼里漏入细细碎碎的光。
“他……没欺负你吧？”沈青梧端着茶杯，细细摩挲着杯壁，斟酌着开口，有些调侃的意思。
边郁辞愣了一下，将茶杯一放，捂着心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儿：“好哇你，你也欺负我？”
“嗳哟嗳哟，霍夫人可饶了我这一遭吧？”沈青梧双手半举，微微往后仰。朱唇皓齿，偏偏笑得明媚；眉尖微挑。更衬得五官立体。
“什么霍夫人不霍夫人的？”边郁辞坐下，双眼看着杯中明黄澄澈的茶水，“谁想和他一个姓？”
“嗳哟，那他娶你之前的大事儿，你是不想知道了？”沈青梧轻拍桌子，微微俯身向前，用茶馆里说书先生的语气道。
“什么玩意儿的大事儿？”边郁辞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不过是些个哗众取宠的东西罢了。”
“哗众取宠？他还来找过我呢。”
“找你干嘛？”
“就说……怎么跟你解释啊七七八八的。”沈青梧抿了口茶，轻描淡写，微微抬眸观察着她的神情。
“解释？”边郁辞眸光微转，心里一沉，语气却故作嫌弃，“装个样子罢了，你莫不是在哄我？还想劝劝我们夫妻感情？”
“那倒不是。”沈青梧定眼看着她，眸子通透，仿佛能看穿她，“只是……”她拉过她的手：“霍将军先前的话语那么刺人，你现在的心情我理解。不过……他那样子，倒像是真心的。”顿了顿，她继续道，“你瞧瞧，这怎么着都还是个结果。不如随他吧。但姑娘家的，实在是不容易，你看，那么早就嫁人了。若是夫家待你不好，都别忍，回娘家，再写信给我，嗷。再大不了一巴掌呼他脸上，啊。但若他待你真心，便别纠结了罢。”
边郁辞见她突然认真起来，鼻头有些发酸，强扯出个笑：“你瞧，沈丫头一下子正经起来，倒真叫人不适应嘞。”
“你也是的，心眼儿忽大忽小的。别让自己委屈了，啊。”
说罢，沈青梧站起身，理了理长衫：“时候不早了，你家的还不知道客至，我没让丫鬟通报。我先走了，改日来看你。”
边郁辞心下一紧，却已知不能挽留。只是挥了挥手：“去去。没心没肺的可别改日就把我抛到脑后了。”
沈青梧笑出了声，一边往外走：“回见了。别送。”
……
夜半将至，用完晚膳后边郁辞再没看见霍停云。
不过她也不想管。沐浴完毕后她径直回到了西厢房，这里离主卧不远，却是安静的。
她躺在床上，琉璃灯直晃眼。
眼皮一闭一合，便昏昏沉沉睡去。
……
“嘭”一声响，门被人外力踹开。
边郁辞一个鲤鱼打挺下床拿起桌上的匕首反握住：“谁？哪个那么不要命了！”
“瞎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男人一身松垮的青灰色寝衣，一手支棱着脑袋，漫不经心地勾着嘴角，靠在门框上。
边郁辞抬头撞进那含笑的眼眸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将匕首拍在桌上，声音拔高：“你什么毛病犯了？需不需要我给你请个大夫，好好看看将军脑子里装的什么废水？”
“没病。但总觉得榻上少了个人不好。”他慢条斯理开口，脚步逼近，和她距离不过五寸。
边郁辞偏头，眉心蹙出个痕纹：“我可不知道将军还有这毛病？那你没娶妻之前榻上睡的是谁？”
话音落地，边郁辞勉强转过头，眉头微扬，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目光里带点高傲的审视，却在心里暗暗懊恼这个问题不妥，显得自己在意他。
“枕头啊。还能是谁？”霍停云咬着下唇闷笑，眼尾微微上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盈满笑意，“怎么？吃醋了？”
“吃个鬼！滚回主卧自己睡！我让丫鬟给你送个枕头！”
“不要！”
他越靠越近，手一伸搂住她的腰。边郁辞眉心一跳，显然是不适应腰间陌生的温度。她微微抬起膝盖拉开距离：“想干什么？动手动脚？”
“睡觉啊。”
“你这是在耍流氓。”
“你嫁给我了。”他眼神无辜极了。
边郁辞一噎，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愤恨又无奈：“神经病。”
“你传染的。”
“你!罢了，不与你争！”边郁辞抬膝就撞，挣开他的怀抱，坐在床沿，“又想让我熬一夜？你做梦。”
“所以啊，睡觉呗。”霍停云坐在另一头，“我怎么不知道西厢房的床比主卧的舒服？”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边郁辞下巴微扬，下颌线清晰干净。眼里明晃晃地写着“不屑”。
“那就一起。我保证你能睡个好觉。”他把尾音咬得轻佻，眼尾上挑的弧度都带着戏谑。
“滚。”
“欸，不滚。”霍停云靠近了些，气息洒在她耳后，压低的声音蛊惑又暧昧，“好不好？又不会少块肉。”
“但如果跟你就会。”
“我是会吃了你？”
“有悟性。”她轻哼一声，“各自睡，井水不犯河水。我明天还要上朝。若是起不来早就劈了你。”
她是真困了。眼皮子都在打架。眼周酸得很。索性往后一仰，睡了。
夜，很长，很深。
她本就多梦，浅浅的睡眠里穿插进白日零碎的场景：
沈青梧的青衫，杯中的龙井……
朝廷中的质疑，帝王的赏识……
霍停云的闷笑，戏谑的话语……
恍恍惚惚，凄凄凉凉，她好像又看到了曾经的刀光剑影，混杂着混乱的琵音，跌入一片温热……
很陌生……不，有些……熟悉？
梦境反反复复，几句模糊不清的话萦绕不去。
但她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名字。
在这些话里，最清晰的只有三个字：
边郁辞。
孩子求看文！！！！！！
虽然没人看但作者声明：
每周六晚更新！
看看孩子的文吧！[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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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本官就要分房睡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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