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南扶额的手微微发抖,指缝间露出的半张脸写满了生无可恋。他实在想不通——明明三分钟前自己还掌握着作业生杀大权,怎么转眼就变成了八卦漩涡中心?夏语凉和林程一唱一和的声波攻击,简直像两只围着唐僧念紧箍咒的猴子。
"够了......"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抓住夏语凉的手腕往身边一带。少年温热的皮肤触到掌心时,他明显感觉对方僵了一下,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前面绿桥有空位。"林彦南抬手指向远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再吵下去——"话还没说完,林程已经像闻到肉香的拉布拉多般蹿了出去,塑料袋在夜风里哗啦啦作响。
夏语凉被拽得踉跄半步,站稳后突然歪头一笑:"彦哥你偏心~"他眨着眼睛指向自己鼻尖,"刚刚明明是他造谣最起劲诶?"
月光穿过林彦南的镜片,在他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抿紧嘴唇决定装聋作哑——毕竟半小时前惨痛的经验告诉他,无论站哪边最后都会引火烧身。
"夏语凉你不是人!"林程的怒吼从十米外传来。他气鼓鼓地抖着塑料袋,里面啤酒罐碰撞的声音活像在给他打节拍,"这两大袋零食——"
"是彦哥付的钱~"夏语凉突然蹦到林彦南身后,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他故意捏着嗓子学林程说话,手指还悄悄揪住了林彦南的衣角。
林程气得原地跳脚,塑料袋抡得呼呼生风:"老子现在就把它们扔多瑙河里喂鱼!"
"你扔啊~"夏语凉探出头吐舌头,"反正沉下去也是你这个旱鸭子捞——"
话音未落,林程真的做了个抛掷动作。夏语凉条件反射地往前冲,却见对方突然把袋子藏到身后,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坏笑。
"幼稚。"林彦南终于忍不住吐槽。他抬手整理被夏语凉扯歪的衣角,突然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扬了起来。夜风裹着河水的潮湿气息拂过脸颊,远处绿桥的灯光倒映在夏语凉亮晶晶的眼睛里,像撒了一把碎钻。
林程还在跳着脚声讨,夏语凉已经哼着小调往桥上走。林彦南望着两个活宝的背影,突然觉得胸口那块郁结许久的大石,不知何时化成了温柔的春水。
"好啦!"林彦南三步并作两步插到两人中间,夜风把他衬衫下摆吹得像面投降的白旗。他伸手想拍林程肩膀,却被对方气鼓鼓地躲开,塑料袋发出抗议般的哗啦声。
夏语凉立刻从林彦南身后探出脑袋,睫毛在桥灯下扑闪得像蝶翼:"就是就是,我逗你玩的~"他伸手去勾塑料袋,指尖刚碰到提手就被林程一个转身躲开,差点撞进林彦南怀里。
"少来这套!"林程把袋子护在胸前,活像守着鸡崽的老母鸡,"等会儿又该让我夸你体贴了是吧?"他翻了个白眼,塑料提手在掌心勒出两道红痕,"我算是看透了,你们夫唱——"
"林程!"林彦南突然拔高的声音惊飞了桥栏上的鸽子。他耳根通红地推了推眼镜,金属镜框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芒。
夏语凉趁机拽住林彦南袖口:"彦哥你看他——"尾音拖得又软又长,像块融化的麦芽糖。可这次林彦南没像往常那样纵容他,反而抽回袖子,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你俩谁也别说谁。"
空气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多瑙河的流水声。夏语凉瞪圆的眼睛里盛满不可置信,连发梢翘起的弧度都透着委屈。他缓缓抬手捂住心口,指尖在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上揪出几道褶皱:"彦哥..."声音抖得像被雨淋湿的小狗,"你以前都会帮我的..."
林彦南突然伸手揉乱他的头发,在少年炸毛前笑着后退两步:"近墨者黑。"他指了指自己,又指向目瞪口呆的林程,"尤其是被你们两个活宝染的。"
路灯"啪"地亮起来,将三个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铁桥上。夏语凉低头看着地上纠缠在一起的剪影,突然"噗嗤"笑出声。他蹦跳着去够林程手里的塑料袋,这次对方没再躲开。
"喂,"夏语凉撞了下林程肩膀,易拉罐在袋子里叮当作响,"等会儿啤酒分你多半罐。"
"就多半罐?!"
绿桥的栏杆在暮色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林程一个箭步冲到视野最好的位置,得意地拍了拍足有夏语凉额头高的桥栏:"就这儿了!"
夏语凉盯着那道泛着寒光的金属横杆,后槽牙不自觉地磨了磨。他悄悄踮起脚比划了一下,鼻尖立刻嗅到铁栏杆上冰冷的霜气。
"怎么?"林程突然弯腰凑近,呼吸喷在夏语凉耳畔,"需要我们给你搬个梯子吗?"他故意把"梯子"两个字咬得极重,手指还在空中画了个夸张的高度差。
夏语凉顿时像只炸毛的猫,卫衣帽子都跟着抖了三抖:"放屁!"他猛地跃起,掌心拍在结霜的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啪"声。可冬天的金属滑得像抹了油,第一次尝试以屁股着地告终。
"噗——"林程憋笑憋得肩膀直颤,"要不我给你录个慢动作?"
第二次起跳时夏语凉连虎牙都呲出来了,可惜冻僵的指尖根本抓不住栏杆。他像只扑腾的企鹅般挂在半空,卫衣下摆翻起来露出小片后腰,在暮色中白得晃眼。
"小凉..."林彦南刚伸出手就被狠狠瞪了一眼。
"我能行!"夏语凉咬牙切齿地第三次起跳,这次终于扒住了栏杆边缘。他正要得意,突然感觉腰间一暖——林彦南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稳稳托住了他。那双手先是谨慎地悬在衣料外,等他摇晃时才迅速收紧,温度透过单薄的卫衣烙在皮肤上。
夏语凉僵在半空,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刚要抗议,整个人突然被轻轻往上一送,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栏杆上。夜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多瑙河的波光在脚下蜿蜒成银河。
"耶!"他下意识比出剪刀手,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僵住。低头正对上林彦南含笑的眼眸,那人双手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袖口沾满了自己鞋底的泥印。
"笑什么笑!"夏语凉踢了踢悬空的小腿,"我本来就能自己上来!"
林彦南也不反驳,只是默默往他手里塞了罐温热的奶茶。易拉罐上凝结的水珠滚下来,正好砸在林程笑得发红的鼻头上。
林程慢悠悠地转着手机,屏幕在夜色中泛着幽幽的蓝光。他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啧啧啧,这构图简直能拿摄影奖..."
"什么构图?"夏语凉疑惑地歪头,卫衣帽子随着动作滑到肩头。他伸手去够手机,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屏幕就被林程灵巧地躲开。
"上来一起看啊。"林程晃了晃手机,轻巧地跃上栏杆。金属在他脚下发出沉闷的震颤,吓得夏语凉一把抓住身旁的林彦南。
当三人头碰头凑在手机前时,夏语凉突然屏住了呼吸。视频里自己正像只笨拙的树袋熊挂在栏杆上,而身后的林彦南——镜头精准捕捉到他镜片后闪烁的眸光,那双总是沉稳的手正悬在自己腰际,既不敢触碰又舍不得远离。最要命的是当自己终于爬上栏杆时,林彦南仰头望来的眼神,温柔得能让多瑙河结冰。
"这、这有什么好看的!"夏语凉猛地别过脸,却撞进林彦南近在咫尺的呼吸里。他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数清对方睫毛,顿时手忙脚乱地往后仰,差点从栏杆上栽下去。
林彦南眼疾手快地拽住他卫衣帽子,布料绷紧时发出"刺啦"一声响。夏语凉像只被拎住后颈的猫,僵在半空不敢动弹。
"删掉。"他突然伸手去抢林程的手机,声音比冬夜的风还急,"马上删掉!"
林程把手机举过头顶,笑得没心没肺:"哟,我们夏少爷害羞了?"他故意学着视频里林彦南的动作在空中虚扶一把,"不就是个扶腰的镜头嘛..."
夏语凉急得眼眶发红。他当然不能说,自己害怕这段视频会像蒲公英似的,随风飘到那个人眼前。更害怕的是——即便那个人看到了,也不过是漫不经心地划过去,就像对待一则无聊的广告。
"留着呗。"林彦南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雪花落在水面。他取下眼镜擦拭,垂下的眼睫掩住了所有情绪,"反正...也没什么特别的。"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夏语凉望着林彦南模糊的侧脸,胸口泛起细密的疼痛。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沉默地抱紧了膝盖。桥下的多瑙河依旧静静流淌,倒映着两岸明明灭灭的灯火,像条缀满碎钻的黑绸带。
林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误入爱情片的喜剧演员。他讪讪地收起手机,干笑两声:"那什么...我请你们喝热红酒?"
林彦南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啤酒罐,金属表面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滑落。他抬眼看向夏语凉,镜片后的目光像多瑙河上漂浮的月光:"留着吧。"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以后...说不定会怀念这一刻。"
夏语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上还停留着那个令人心跳加速的画面。他突然想起李临沂的手机相册——里面存满了风景和美食,却找不到一张自己的照片。就像他们之间,连可供怀念的碎片都没有留下。
"来来来,喝酒!"林程突然拔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黑啤,喉结急促地滚动,酒液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夏语凉盯着自己手中的啤酒罐,铝罐表面泛着冷光。自从万圣节那晚后,他的胃就像被烙上了酒精过敏的印记。现在光是闻到麦芽发酵的气味,喉头就泛起酸水。他勉强抿了一小口,苦涩的液体滑过舌尖,立刻引起一阵反胃。
"喝啊!"林程又开了一罐,泡沫溢出来沾湿了他的手指,"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他的语调突然变得飘忽,眼神也开始涣散。
夏语凉敏锐地察觉到异常。林程喝酒从来都是慢条斯理的,今天却像在参加什么饮酒比赛。他伸手按住对方又要举起的酒罐:"你不对劲。"
桥上的风突然变得刺骨。林程的手腕在夏语凉掌心下微微发抖,罐身冰冷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
"嗝——"林程打了个酒嗝,脸颊已经泛起不自然的潮红,"还是和你们在一起舒服..."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被夜风吹散的雾气,"不然真要憋屈死了..."
夏语凉和林彦南对视一眼。月光下,林彦南的眉头微微蹙起,镜片上凝结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眼神。
"林程,"夏语凉轻轻夺过酒罐,金属表面已经沾满了对方掌心的冷汗,"你今天约我出来,是不是有事要说?"
桥下的河水突然变得湍急,拍打着桥墩发出空洞的回响。林程望着远处闪烁的灯火,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啤酒罐的拉环,金属边缘在指腹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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