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又抽了一下。
这次不是错觉。我站在舞台中央,掌声还在耳边嗡嗡响,可右手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了一口,从裂纹深处传来一股说不清的牵引力。我低头,纱布边缘透出一丝暗红,转瞬即逝。
没人注意到我的异样。主持人已经跳上台,激动得快把话筒捏断,台下有人喊“再来一个”,夏油杰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我脸上,眼神亮得不像平时。
我没动,也没回应。只是悄悄把右手攥紧,压在小腹上,像是要把那股奇怪的动静按回去。
校庆结束后的第二天,我一大早就钻进了宿舍浴室。
水汽弥漫,我把纱布一层层拆下来,掌心的裂纹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像冬天结冰的湖面下有东西在游动。我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皮肤没破,可那道纹路居然跟着我的呼吸微微起伏。
“你别现在出问题啊。”我对着镜子小声嘀咕,“昨天才刚风光完,你要是在训练课上当场罢工,我可没法跟你解释。”
我重新包好手,套上制服,拎起书包就往教学楼走。
今天是常规训练日,五条悟说要抽查咒力控制,谁出错谁加练。我可不想因为手掌抽风被留下来,还得面对他那张笑得人火大的脸。
训练场外,我停下脚步,深呼吸两次,试着调动咒力从丹田到掌心。过程还算顺畅,可就在光痕即将浮现的瞬间,右掌猛地一缩——像是被人从背后拽了下衣领。
召唤术卡住了。
我皱眉,再试一次。这次我放慢节奏,一点点引导咒力,终于勉强召出一只小光狐。它落地后晃了两下,动作迟缓得像刚睡醒,眼神也不清亮,站了不到五秒就散了。
“……你是不是昨晚看表演看得太嗨,今天累着了?”我蹲下身,对着空气说话,“别啊,咱可是压轴嘉宾。”
光狐没理我,化成碎光没了。
我盯着它消失的地方,心里开始打鼓。这不像是我体力不够,更像是……有人在中间插了根手指,轻轻拨了一下我的术式。
中午我没去食堂,直接拐进了资料室。
管理员是个戴老花镜的中年男人,鼻子上架着两副眼镜,一副看近一副看远,说话时总喜欢把笔帽咬在嘴里。我递上申请单,写的是“研究高频咒力共振对召唤稳定性的影响”。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把笔帽吐出来:“召唤类的资料,归在‘特殊术式管控’区。”
“哦,那我能查吗?”
他没回答,转身从柜子里抽出一本灰皮册子,封面上写着《咒力波动记录(非公开)》,放在我面前,又补了一句:“这类查询,上学期有人做过。后来……停了。”
“后来怎么了?”
“后来那人转去海外交流了。”他推了推眼镜,“挺突然的。”
我翻开册子,前几页都是些数据图表,记录的是几种冷门术式的频率曲线。翻到中间,一页边缘有行手写批注,墨迹发黄:
“高频召唤易被同频吸收——慎防窥视者。”
我盯着那句话看了三秒,后背有点发凉。
合上册子还回去时,我随口问:“最近有没有人查过类似的内容?”
他摇头:“没有。而且这类资料,调阅要留名。”
我道谢离开,走到门口时听见他补了句:“小姑娘,术式练得再好,也得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
我没回头,点了点头。
下午训练课前,我换了地方。
不去主训练场,那儿人多眼杂,五条悟随时会冒出来点评两句,夏油杰也可能站在边上安静地看着。我去了旧训练场角落,那边давно废弃,结界年久失修,只剩个半圈石栏,连监控都没有。
我站定,解开纱布,掌心裂纹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再来一次,咱温和点。”
我闭眼,放慢呼吸,从最基础的频率开始引导。咒力顺着经脉往下,到掌心时我刻意放缓输出,像拧水龙头那样一点点开。
光雾浮现,一只小狐狸成型,可它刚落地就歪了一下,四条腿像是踩在泥里,动作僵硬。它抬头看我,眼神浑浊,尾巴也没摇。
我心头一紧。
更不对劲的是,它消散后,地上没像往常那样留下淡淡的光点,而是一道扭曲的痕迹,弯弯曲曲,像被什么压过一样。
我立刻掏出一张符纸,蹲下身把那道痕迹封住,收进衣袋。
正要起身,眼角余光扫到远处那棵老槐树后,有片衣角一闪。
深灰色,像是高年级的旧款制服。
我站直,装作没看见,慢慢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猛地转身朝那边走。
树后空无一人,只有落叶被风吹得打转。我绕了一圈,没发现脚印,也没留下任何东西。
可我知道,刚才那个人,不是路过。
他等在这儿,就是为了看我召唤。
我低头看了看掌心,裂纹又暗红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什么。
我重新包好手,把符纸贴身收好,转身离开旧训练场。
我没回宿舍,也没去教室。而是朝着咒术工坊的方向走。家入硝子虽然不教课,但她那儿有检测设备,能读咒力残留。我想看看那道扭曲光痕里,到底有没有外来的频率。
路过一片林荫道时,我放慢脚步,从书包里摸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
我写下三行字:
“掌心裂纹会发光,且有拉扯感。”
“召唤物动作迟缓,眼神异常。”
“残留光痕扭曲,疑似被干扰。”
然后在最底下画了个小狐狸,又在它头顶加了个问号。
“你到底是我叫出来的,”我用笔尖戳了戳纸面,“还是别人也听到了我的信号?”
前方工坊的门开着,里面传来仪器启动的嗡鸣。
我加快脚步,刚要抬手敲门,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回头一看,走廊尽头站着个人,穿着高年级制服,手里抱着一叠文件,正朝这边走来。
他看见我,顿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夏冉冉?你在这儿干嘛?”
我没认出他是谁,只觉得那笑容太整齐,像是排练过的。
“我来找家入老师。”我说。
“哦,她刚出去了,说要去仓库取点试剂。”他走近几步,“你找她有事?”
“一点小问题。”我往后退了半步,手插进裤兜,握住了那张封着光痕的符纸。
他点点头,视线却落在我右手的纱布上。
“听说你校庆表演很厉害啊。”他说,“火焰狐狸,挺特别的。”
我说:“也就那样。”
他笑了下,没再问,转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没进去,也没离开。
工坊里的嗡鸣还在响,可我不敢进去了。
刚才那个人,根本没提我表演的具体内容。可他却知道我用了“火焰狐狸”。
而校庆那天,我没在任何人面前说过这个称呼。
我转身离开,朝着训练场方向走。
太阳偏西,石板路被晒得发烫。
我走得很慢,右手贴在身侧,能感觉到纱布下的裂纹,又轻轻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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