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斜照在符纸上，那道细痕像被谁用刀尖轻轻划过，边缘整齐得不像偶然。我盯着它，手指慢慢收紧，纸角硌得掌心生疼。刚才在训练场看到的残缺符阵、那片黏稠的黑色残留物、还有夏油杰在树后比出的手势——全串起来了。
这不是巧合，也不是我术式不稳。
是有人在用某种装置，顺着结界漏洞，把我的召唤当成信号源，反过来操控。
我转身快步走向教学楼，走廊空荡，脚步声被地毯吸得干净。到了储物柜前，我输入密码，取出那个银灰色的小仪器——校庆表演后申请的便携咒力频谱仪，原本是用来优化火焰频率的，现在却成了查案工具。
把符纸和残留物放进检测槽，我按下启动键。屏幕亮起，波形图开始跳动，杂乱无章。我屏住呼吸，调出刚才在训练场记下的逆时针螺旋参数，手动输入。
“匹配度……87%？”
屏幕上跳出提示，同时一段残缺编码浮现：J-7。
我心头一震。J级是高阶封印类咒具的编号，学生根本接触不到。可这信号模式，分明就是冲着我的召唤术来的。它不是在偷学，是在测试反应速度、数据捕获能力，甚至……篡改指令的精度。
我闭了闭眼，想起夏油杰在校庆那天鼓掌的样子。他没问火焰是怎么附加的，也没像其他人一样惊呼特效炫不炫，只说了一句：“挺特别的。”
那时候我以为他只是客气。
现在想来，他可能是听出了频率的异常。
我掏出通讯器，点开加密频道，输入一行字：“旧训练场西侧，有J-7类残留，需共析。”没署名，但用了我们私下约定的字——“析”。那天他帮我调整咒力流向时，随口提过这个词，说它比“查”更精准，比“看”更深入。
发完我盯着屏幕，心跳有点快。
十分钟后，通讯器震动了一下。
一个字回了过来：“到。”
我收起仪器，快步下楼。旧训练场西侧的门半开着，风从缝隙里钻出来，带着点铁锈和旧木头的味道。我刚踏进去，就看见夏油杰站在石栏边，没穿外套，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那圈暗纹。
他抬头看我，“你发现了什么？”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落得稳，“不是意外，对吧？”
我点点头，把频谱仪拿出来，重新放上符纸和残留物。“干扰源用了逆向共振，模拟我的召唤频率，但它的波形是逆时针螺旋，起始轴线正好和这道划痕对齐。”我指着屏幕，“你看这里，匹配度87%，编码前缀是J-7。”
他走近，低头看数据，眉头慢慢皱起。“J-7……这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知道。”我说，“学生拿不到这种级别的咒具。”
他沉默几秒，忽然从怀里取出一片暗色符片，边缘刻着细密纹路。他把它贴在频谱仪侧面，“试试这个。”
仪器嗡了一声，屏幕刷新，原本杂乱的波形突然清晰起来，一条红色轨迹从数据流中分离出来，呈Z字形曲折延伸，最终指向地图上的一个点——旧结界维护井。
“信号是通过废弃导流管反射注入的。”他低声说，“绕开了主监测节点，所以没人发现。”
我盯着那条路径，心里发沉。“他们不是想偷我的术式……是想拿我当试验品，测试这个咒具的操控极限。”
夏油杰点头，“而且他们知道你会记录残留数据，所以清掉了现场痕迹。但忘了这道划痕——可能是操作时不小心留下的。”
我低头看着符纸，忽然笑了下，“所以他们也有失误的时候。”
他看了我一眼，嘴角也扬了扬，“你打算怎么办？上报？”
“不行。”我摇头，“这种级别的咒具出现在校园里，一旦惊动高层，第一被查的反而是我。谁让我是唯一一个用非标准术式的人？”
“那你打算装不知道？”
“当然不。”我把频谱仪合上，塞进包里，“我要让他们继续‘测试’。”
他挑眉。
“我接下来几天会频繁在旧训练场练习低频召唤，路线固定，频率稳定，像按时打卡的上班族。”我眨了眨眼，“等他们习惯我的节奏，再悄悄改一点参数，引他们重复操作。只要他们再动一次，我就能捕获完整信号链。”
夏油杰静静听着，忽然问：“你不怕这是陷阱？”
“怕啊。”我耸耸肩，“但总不能一直躲着。而且——”我看向他，“你不是也来了吗？”
他没笑，但眼神松了些，“我会调取最近三个月的维护记录，看看有没有异常出入登记。另外，结界井那边我会安排人‘偶然’巡检，逼他们换个位置。”
“完美。”我拍拍手，“你负责挖根，我负责钓鱼。”
他点点头，忽然又说：“下次别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我一愣，“怎么，怕我出事？”
“怕你出事没人收尸。”他语气平静，像在说今天食堂饭太咸，“我可不想替你写事故报告。”
我笑出声，“你这安慰人的方式真别致。”
他没接话，只是把那枚符片收回去，顺手帮我把频谱仪的带子系紧，“设备别离身，今晚回去再检查一遍数据。有动静立刻联系我。”
“知道啦，夏老师。”我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他看了我一眼，转身要走，又停下，“对了。”
“嗯？”
“你校庆那天的火狐……”他顿了顿，“尾巴尖的火焰，偏左三度。我当时就在想，是不是你故意设计的。”
我怔住。
那是我唯一一次在召唤时加入个人习惯——为了让火焰图案更像小时候奶奶讲的故事里的守护狐。
我没告诉过任何人。
他没再说话，走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掌心那道裂纹还在微微发烫，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刺痛。我把符纸和晶石重新封进暗袋，低声说：“下次，我要让他看到——我的狐狸，只听我的。”
夜风从门外吹进来，卷起地上的枯叶。我走到训练场中央，打开频谱仪，重新运行检测程序。屏幕亮起，波形图缓缓跳动。
突然，右下角弹出一条新提示：
【检测到微弱同步信号，来源：西北方向，距离约47米】
我屏住呼吸，手指悬在记录键上方。
就在这时，仪器屏幕一闪，那条信号消失了。
我抬头看向西北角的结界井方向，风停了。
地面上，一片枯叶缓缓转了个圈，停在了符阵曾经闭合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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