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后，教室里的同学三三两两往外走，我坐在原位没动。手心那股热意还在，像刚握过一块晒暖的石头。我低头翻开本子，看着那行字：“召唤出来的，能帮我写作业吗？”
还没笑完，班主任就进来了，宣布下午是实战课，地点在训练场。
我跟着队伍往操场走，心里有点打鼓。上午才刚确认自己真能召唤，现在就要当着全班的面用出来？万一召唤出个拖鞋或者泡面桶，我可能得转学去隔壁的职业高中学厨艺。
训练场是片开阔的水泥地，四周立着沙袋和靶桩。助教是个中年男人，板着脸让我们排成两列，说今天练习基础咒术实操——每人尝试一次具象化咒力，形式不限，重点是稳定输出。
“夏冉冉。”他念到我的名字。
我咽了口唾沫，站出去。
阳光有点晃眼，风从操场尽头吹过来，卷起一点尘土。我站在场中央，能感觉到几十道目光黏在身上。有人小声嘀咕：“就是早上说要召唤外卖的那个。”“不会真变出个烧烤架吧？”
我深呼吸，闭上眼，回忆早上手心发热的感觉。
“召唤。”我低声说。
掌心一烫，像被热水滴到。我赶紧睁眼，只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啪”地掉在我脚边。
是只小鸡。
黄褐色的绒毛蓬松得像刚炸过的薯条，脑袋一抖一抖，爪子在地上划拉两下，歪头看我。
全场静了半秒。
然后爆笑。
“哈哈哈她真变出个活物！”
“这鸡是走地鸡还是饲料鸡？”
“快看它走路，像在跳踢踏舞！”
我脸发烫，蹲下来盯着它。它也盯着我，眼神清澈，还带着点好奇，仿佛在说：“你找我有事？”
助教皱眉走近：“这是你的咒力具象？”
我硬着头皮点头：“嗯……算是。”
“稳定性极差，形态也不完整。”他摇头，“回去继续冥想。”
我正想抱起小鸡撤退，忽然听见“砰”的一声。
角落的沙袋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撞到。接着，另一个沙袋也动了，布料撕裂，露出里面填充的黑色絮状物，正缓缓蠕动。
低阶咒灵。
没人反应过来，只有那只小鸡突然炸毛，翅膀一扑，直奔沙袋而去。它跳上沙袋顶端，对着裂缝猛啄，动作快得像在敲鼓。
“那里！”我喊出声。
助教立刻警觉，甩出一张符纸贴在沙袋上，咒力一闪，黑絮凝固成块，随后崩解成灰。
“藏得挺深。”助教捡起符纸残片，看了我一眼，“是你这只……鸡发现的？”
我愣住，低头看小鸡。它正抖了抖羽毛，慢悠悠走回来，停在我脚边，仰头叫了一声：“咕——”
声音不大，却清亮得像清晨第一声鸟叫。
周围笑声渐渐停了。
“它怎么知道那里有咒灵？”有人小声问。
“说不定是瞎撞的。”另一个同学说，但语气已经没刚才那么笃定。
我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小鸡的头。它没躲，反而蹭了蹭我的手指。
“你挺厉害的。”我小声说，“虽然长得像早餐店门口那只。”
它又叫了一声，这次短促有力，像是在回应。
我忽然想起什么，赶紧闭眼尝试联系它——脑子里没有声音，但掌心又热了一下。我睁开眼，发现小鸡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像是被阳光镀了层膜。它轻轻一跃，竟悬浮在半空中，离地约莫十厘米，持续了两秒，然后光芒散去，它稳稳落地，随后“噗”地一声，化作光点消失。
我愣在原地。
这不是被动消失，是它自己解除了召唤。
助教盯着我：“它……自主消召了？”
我点点头，嗓子有点干：“应该是。”
他沉默几秒，重新打量我：“召唤物具备自主意识和特殊能力，虽形态异常，但不可轻视。记录为‘特殊类具象化咒灵’。”
同学们交头接耳，笑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窃窃私语。
“特殊类？”
“那不是和夏油杰的咒灵一个分类？”
“她那只鸡……真有这么强？”
我没听清后面的话，只觉得心跳慢慢稳下来。
原来它不是失败品。
它只是……长得不像个咒灵。
训练课结束，大家陆续回教室。我走在最后，手里攥着笔记本，脑子里还在回放小鸡发光的那一幕。
推开教室门时，我习惯性往靠窗的位置走。阳光斜照进来，落在空座位上。我刚坐下，余光忽然瞥见走廊外。
夏油杰站在栏杆边。
他没看我，目光落在我刚才训练的位置，像是在回忆什么。风吹起他的衣角，他抬手扶了扶额前的碎发，然后转过头，看向我。
我们对视了一瞬。
他没笑，也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什么，随后转身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我坐在原位，没动。
掌心那股热意还没完全散去，像有东西在皮肤下轻轻跳动。我翻开本子，在之前那行字下面，又写了一句：
“小鸡会发光……它是不是тоже召唤物？”
我圈住“也”字，笔尖停在那里。
窗外，操场上的沙袋已经被搬走，地面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我知道，刚才那只小鸡，是真的。
它救了人。
它会自己消失。
它……可能不止是一只鸡。
我合上本子，抬头看黑板。粉笔灰落在边角，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下一节课是理论课，老师还没来。
教室里安静，只有几个同学在低声聊天。我低头整理笔记，笔尖刚碰到纸——
掌心突然又热了一下。
我猛地低头。
桌面上，一团毛茸茸的光影正缓缓凝聚。
黄褐色的绒毛，抖动的脑袋，还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小鸡又回来了。
它歪头看我，张嘴，发出一声轻叫。
我屏住呼吸，手指悬在半空。
它没消失。
它自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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