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年小心地把纸张重新拼凑完整，艰难地辨认上面的字迹。
为了不让字迹从背后透出，字迹痕迹很浅。
“……主脑……管理员……密钥……”方瑾年低声地念出她勉强能辨认的字，心里猛地一跳。
难以辨认的文字下方是一串由数字字母和符号组成的无规律的长串字符，很符合文字所说的密钥。
“组织中枢主脑顶级管理员控制权限密钥。”一个清亮的少年音突然在室内突兀地响起。
“什么人？！”方瑾年听清了那句话，猛地转身。
她被这句话勾起了心神，在转过身看清身后的人之前，方瑾年瞬间的第一反应是把身后那个知道了秘密的人灭口。
她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密钥是真是假，但是让这个密钥成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在看清身后情况时，方瑾年瞬间脸色发白。
房间的横向电子滑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一个散发着银光的身影站在门前，安静地看着方瑾年。
方瑾年后推了一步，强装镇定道：“主脑。”
她见过这个身影，在组织的中央控制室的中央位置，那个属于主脑的全息投影系统。
“那是主脑的最高权限密钥。”潘诺西亚平静地说道。
“什么？”
“纸上的那串字符，是我的最高权限密钥，你可以通过它得到控制我的权限。”潘诺西亚依旧平静地投下足以撼动方瑾年内心的炸弹，“你不想试试吗？”
方瑾年瞳孔放大，心跳一瞬间不受控制地加速，她仿佛可以听到血管里血液加速涌动的声音。
冷静，方瑾年攥紧拳头，心里强压着冷静告诫自己。
她缓缓扬起一个和往常没有不同的笑容：“潘诺西亚大人，这是什么忠诚度测试吗？”
对，就是这样，方瑾年所能想到的最坏的方向给自己泼了盆冰水。
潘诺西亚好像接收不到方瑾年的试探：“从密钥输入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获得了我的权限。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等待一段时间。”
“什么？我什么时候输入了密钥？”话题跳得太快，方瑾年有点反应不过来，“等待什么？”
潘诺西亚一板一眼地说道：“密钥出现在镜头下方时，密钥就已经通过图像的形式输入系统。你有讨厌的人吗？”
“……”
过了好几年，方瑾年已经不太能记得清后面她和主脑还说了什么，她只记得那次交谈之后，在一次组织的武装行动中，有一支小队在武装齐全，情报精准，任务几乎没有任何难度的情况下，全军覆没。
这件肉眼可见异常的事故偏偏在组织里没有掀起任何异动。
巧合地是，她厌恶的几个人正好都在那一次任务小队中。
“后来我让她得到了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势。”
谢景颂了然地点点头：“再然后，告诉她，想要真正得到所有得权限，需要有人深入主脑中枢，真正地把权限彻底转移。”
潘诺西亚：“恰好那时组织公布出需要人工智能专家辅助主脑优化升级的消息。”
一人一智能三言两语间，构建出当年的真相。
谢景颂：“我的资料也是你给她的，目的不是帮她找到可以让她得到权限的人，而是你进化需要。还真是多谢抬举了。”
谢景颂不屑地哼笑一声。
“不用谢，在发现姜云黎之……，你……我……第一人选……”
潘诺西亚说着话，突然声音莫名卡顿起来，伴随着全息投影形象也在不规则闪动。
然后声音和全息投影突兀地消失。
谢景颂皱眉，手臂一撑，坐直身体。
“主脑正在进行自检，请各位注意。”
冷硬的女声取代潘诺西亚优雅的声音出现，声音带着人类特有的不完美。
是基地的工作人员，谢景颂确定想道，而且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小黎身边最常出现的那个女性工作人员。
好像是叫0301吧，谢景颂不确定地想。
……
“0301。”姜云黎走进中控室，就看到极少出现在中控室的人影。
0301松开手上拽着的麦克风，看向姜云黎。
“你来了。”
她怀里抱着一本不大的笔记本，姜云黎走进仔细看了，笔记本的封面早已泛黄，像是经过了不少岁月洗礼。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你和我母亲又到底有什么关系。”
姜云黎停在0301面前，眼神锋利地紧盯着她的双眼。
今天早上，就在0301给他送来早餐的时候，趁着把果汁杯递过来的时候，0301借着遮挡，用手指在姜云黎手掌侧边快速地留下信息。
【自检，中控室。】
再加上那杯和母亲曾经做出了的味道一样的果汁。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姜云黎内心不可触碰的逆鳞。
0301没有在意姜云黎警惕的眼神，自顾自地打量着姜云黎，带着愧疚的眼神在姜云黎脸上梭巡，仿佛透过他看着什么人。
姜云黎察觉到什么，心跳漏了一拍，脸色更加紧绷。
“你和她真的很像，很像很像。”0301用一种怀念而又悲伤的语气说道。
她在姜云黎冰冷的目光中紧了紧怀里的笔记本，无视姜云黎疑惑的眼神，自顾自地做着自我剖析。
“我是间接杀死你父母的凶手。”
姜云黎动作僵住了，他动作僵硬地缓缓抬头看向彻底陷入回忆中的03101，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你说什么？”
“你的母亲曾经是华国地区的负责人，也是这个基地的建造者。”0301目光越过姜云黎红得仿佛要滴血的双眼，飘向未知的远方，一边语气如梦似幻地把自己沉浸到过去的回忆里，全然不顾自己刚刚抛下了多大的炸弹。
黎知澜是基地的第一批入驻的人员，也是当时基地里权限和地位最高的人，编号序号01。其他01和02序列的编号也基本是她的亲信和下属。
0301是第一批没有黎知澜经手，进入基地的人员。
“当年主脑突然给我下达命令，让我到一条山路上拦截一辆车。”0301说着，后撤一步，转肩，侧过头，姜云黎的拳头和她的脸擦过，拳风带起了0301一缕发丝，“打脸上，留下痕迹，之后潘诺西亚会发现异常。”
0301的声音分外冷静。
动作轻松随意地躲过姜云黎愤怒之下显得凌乱的攻击，伸手抓住姜云黎的小臂一扭，一不会伤到他的力度控制住他，把他推到旁边的椅子上。
“我当年是所有受训成员里的第一名，你打不过我，但我不是你的敌人，你不用试探我。我唯一的目的只有和你合作，瓦解组织。”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是最顶尖的，当年的协助刺杀黎知澜的命令也因此落到了她头上。
姜云黎还想挣扎的动作停住，脸上外露的愤怒消散，重新挂上理智的面具，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依旧燃着仇恨的火焰。他过于外露的愤怒和看似失控的攻击确实是为了试探0301的实力，但是他内心的愤怒不会因此减少半分。
“当年你都能用自己的命刺杀我的父母，我又怎么相信你不会是我的敌人。”
姜云黎已经推测出0301的身份了，他看过不止一次当年父母在山路上出事的录像，结合0301的话，以及她手臂上大面积擦伤导致的伤疤，0301就是那个在山路上突然冲出来的小女孩，事故发生的推手之一。
见姜云黎冷静下来，0301继续说着当年的真相。
“当年所有受训的都是从组织洗脑后送来的孩子。最大的12岁，最小的只有6岁，所以我们的一切举动都不过是执行命令，没有任何的主观意愿。”0301语调平缓，好像只是在简单地陈述事实，而这个事实与她自己无关，“我不是为自己开脱，只是简单陈述这个事实。”
停顿了一下，0301再次陷入回忆里。
“当年你母亲执行的命令是潜伏在姜文镜身边，尽最大努力拉拢这个人工智能领域的天才，并且做好拉拢失败后灭口的准备。没有一个人怀疑她的忠诚，甚至不到最后时刻，都没有人能够发现她的叛变。”
0301的声音变得高昂，听上去对黎知澜的叛变极为推崇。
姜云黎听着0301兴奋的嗓音，皱眉。
虽然0301似乎已经很克制自己了，但是她眼里的狂热和崇拜还是不可避免地通过她不自觉扬起的尾音透露出来。
如果按照0301所属的时间线推测，在0301进入基地不久后，在她还处于洗脑后混沌期的时候，黎知澜就已经叛变了，那0301又是从哪里认识黎知澜的，又是从哪里产生的如此狂热的崇拜？
而且一个帮凶对受害者极致崇拜？姜云黎心里冷笑了一下，毫不掩饰内心一瞬间涌上来的恶意，比鳄鱼的眼泪还让人恶心。
姜云黎的目光从0301的脸上下移到她怀里的笔记本，从见到0301点第一眼起，她就以一种守护珍宝的态度紧紧抱着它。
察觉到姜云黎的目光，0301停下兴奋的话语，下意识后退一步，眼神锐利地盯着姜云黎。
此时的她才真正呈现出与组织杀手相匹配的气质，警惕又杀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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