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黎被0301的杀气一激，不退反进，语气尖锐道：“怎么，这就是你寻求合作的态度？”
0301眨了眨眼，仿佛突然惊醒一般，迅速收敛起警惕和杀意。
然后在姜云黎戒备的目光中，双眼直视姜云黎的眼睛，问出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你是真正想要瓦解组织吗？”
“是。”
姜云黎不知道她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但依然回答地毫不犹豫。
“包括潘诺西亚？”
“是。”
“啊，真好。”0301歪头一笑，然后在姜云黎疑惑的表情中把怀里的笔记本塞到姜云黎怀里，“看来诺莫斯的催眠洗脑对你没用。”
姜云黎手忙脚乱地接过笔记本，抬起头就看见0301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被移交到他怀里的笔记本上撕下来，扭头看向身后的大屏幕。
占据了整面墙的屏幕散发着幽幽蓝光，上面自检倒计时正一点点减少。
“时间不多了。”
0301走向屏幕，手掌在屏幕上摸索两下，用力往前一推再右一滑，一块一人高的屏幕被整齐地推入墙壁右后方，露出一个刚好足够一人通过的正方形黑洞。
0301一脚跨进去，扭头看向姜云黎：“进来啊，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
姜云黎放下准备翻开笔记本的手，跟在0301身后钻进洞口。
这个后方的小空间漆黑一片，刚从光亮的地方跨入黑暗，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他更是什么都看不清。
只有身后入口处射进来的光线把他的影子投向前方。
姜云黎听着前方0301毫不迟疑的脚步声，跟着往前走了两步。
刚走两步，姜云黎就听到身后机关响起的声音，入口缓缓关闭，这些是真的一点光线都没有了。
但就在入口彻底关上，所有光线消失的那一刻，刷的一声，大量冷白的灯光从四面八方倾泻下来，瞬间照亮整个空间。
姜云黎被突如其来的光亮一刺，眼睛瞬间眯起，抬起手挡在眼前。
从指缝中，姜云黎终于看清周围的环境。
他们此时正站在一个空无一物的小房间里，除里没有设备之外，这个房间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设备维系间。
但此时围在两人身边的白墙正在缓缓折叠收起，露出被藏在后方的更大的空间。
姜云黎眨眨眼，眼睛终于适应了变化的光线，手指随意抹去眼角被刺激流出的生理性泪水。
后方的空间正在一点点呈现在眼前，姜云黎往前走，长腿一抬，跨过经过折叠变得低矮但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来的白墙，走向后方的空间。
四台反射着金属独有的冰冷光芒的超算分布在这个隐藏空间的死角，其间闪烁着象征不同信号的红黄微光。
姜云黎看着四台超算，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意外。
看来能源数据里空缺的四台超算都在这里了。
姜云黎抬起手，指尖按压在金属机身上，金属的冰冷透过皮肤，渗入血肉，向着骨髓深处侵蚀。
指尖逐渐变得冰凉，姜云黎缓缓抬起手，指尖贴着光滑机身向上滑动，仿佛仔细抚摸着什么稀世珍宝，头顺着手臂向上抬起。
他的眼尾不知什么时候泛起红痕，琥珀色的眼睛变得湿润。
无声出现的蓝色光以特殊的节奏闪烁，发出的光线在几台超算近乎镜面般光滑的机身上反射，最后映入姜云黎的眼睛。
“……宝贝，妈妈现在教你一个密码好不好，只有我们一家三口知道。”
如今只剩下一人知晓的密码以蓝光闪烁的方式向他打着招呼。
【云宝，好久不见，很开心能见到你长大的样子。】
姜云黎眨眨眼，努力让不听话的泪水重新渗透回去。
内心一瞬间思绪万千，喜悦，委屈，怀念，难过，不同的情绪一瞬间全部涌上脑袋。
嗓子梗住片刻，姜云黎的嘴角缓缓勾起。
“妈妈骗人，01也会这个密码，我们明明是一家四口。”
蓝光突然滞住了一下，各自无意义的闪光随意闪烁，好像躲藏在超算里的存在被逗笑了，发出无声的大笑。
【对，我是哥哥，云宝要叫哥哥哦。】
“噗。”姜云黎破涕为笑，“才不要。”
姜云黎看着眼前承载着01的超算，眼里暗含怀念。
是的，让姜云黎也难掩意外的是，基地里被隐藏起来的四台超算里藏的居然是01。
不是此时应该活跃在基地外的01，而是真正的01，或者说是真正的完全是由他父母一手打造的陪伴了他幼年时光的人工智能，天枢一号。
“你离开得太久了，我都给自己重新造了一个01了。”姜云黎扬起下巴，倔犟地装作毫不在乎地样子，“我已经不需要你了。我自己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
【我看到了。】蓝光不急不缓地闪烁，让人仿佛能从中看出温柔的意味。
【你很优秀。】
就在那次另一个01给姜云黎带来外界消息的时候，那些足以被01称为记忆的消息通过相同的代码悄无声息地流向天枢一号。它在那些记忆里看到了姜云黎的成长，他的快乐、难过、骄傲、恐惧……
看着它唯一留给姜云黎残存程序被一点点修补重构，成为一个和它相似却又不相同的人工智能。
看着他在不同的领域里闪闪发光，星光璀璨。
蓝光不容置疑地闪烁。
姜云黎嘴唇抿紧，快速眨了几次眼睛，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汇聚的泪珠。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姜云黎飞快地抬手捂住，用力一抹，在脸上留下一抹湿痕。
“我当然知道我很优秀。”姜云黎嘟囔着，又欲盖弥彰地强调，“我刚才没有哭哦，是灯光太刺眼了。”
【对，是灯光太刺眼了。】
天枢一号十分捧场地把灯光调暗了一个度。
“时间不多了。”0301一字一顿地说道。
姜云黎动作一僵，糟糕，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刚才他情绪失控的事情好像被被看到了。
姜云黎看向0301，眼神阴测测地看着她，为了他的形象，要不还是灭口吧，姜云黎坏坏地想。
在看到天枢一号的时候他就知道不论0301到底是什么身份，至少她算得上是天枢一号信任的人，既然如此，他也勉强可以和她合作，至少目前看上去他们的目标还算一致。
心里的警惕也稍微少了一点。
0301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看着有点傲娇的小朋友，精致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尾红红，看着委委屈屈的样子，和之前攻击性超强的小兽判若两人。
“啧，小朋友，潘诺西亚的自检时间剩余不多了。先把重要的事情做了，然后你再慢慢哭吧。”
姜云黎揉了揉眼睛，翻了个白眼，现在0301看着又正常了点，但她之前近乎狂热的朝圣他还没忘呢。
“需要我做什么？”
【输入我的最高权限密码。】
“在没有最高权限解除限制前，它都不能自发行动，会和底层命令代码冲突。”0301补充道。
说道这里，0301忍不住吐槽道：“你把潘诺西亚的三大定律炸没了，怎么没把自己的也炸没。”
【没办法，炸起来就控制不好炸到哪里了呢。代码这种东西嘛，互相炸完还能跑就很不错了，我可没有一整队的程序员等着给我维护。】
其实炸没了，它都把自己炸成两半了，不过没带三大定律的不是它这半而已。
“密码？什么密码？”姜云黎皱眉。
他在脑海里飞快回忆了一遍，确认了父母没有告诉过他任何有关最高权限密码的消息，包括他所看过的所有数据都没有相关的线索。
“你不知道？”0301表情终于变了，她站直身体，“你不是说只有他知道密码的吗？”
0301的后半句话是对天枢一号说的，曾经她提出去寻找有关权限密码的线索，但是它说密码没有任何线索。
【只有世界上只剩下小黎知道密码了。】天枢一号曾经这么说过。
但是现在姜云黎居然说他不知道密码。
“你确定吗？”0301表情严肃起来，“这样计划只能往后推迟，按照原计划，来不及找密码线索了。”
【别着急，小黎，还记得你三岁生日往后的23天的幸运数字吗？】
一个虚拟键盘投射在姜云黎面前，散发着幽幽的光。
“……宝贝，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们每人每天抽取一个幸运数字，谁的数字最小就要答应所有人一个要求。”黎知澜晃了晃手上拿着的随机数字生成器，三位数，纯机械，没有任何一点可以联网的功能，甚至不需要电力。
“好，我想吃冰淇淋。”
这个游戏持续了很久很久，抽取的道具从纯机械的数字生成器，到随便撕下的纸片上写的数字、放在不透明盒子里写着数字的小球、十面骰、扑克……
从未断过。
直到现在，他依然坚持着这个习惯，只是没有人再来实现他的愿望了。
姜云黎抬起手，一遍回忆，一边流畅地输入密码。
0301凑过来看着姜云黎三个数字一组连续输入好几组数字。
“规律在哪里？”
“没有规律呢。”姜云黎输完最后一个数字，“就纯硬记啊。”
【起始点是随机的，密码长度也是随机的。】天枢一号出来作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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