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上九点，沈奇妙站在一栋高级公寓楼下，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线上调研？去他家？这怎么看都像是大灰狼给小白兔设下的完美陷阱。
还没等她想明白，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
L：【到了吗？门禁密码0611，直接上来，顶楼。】
沈奇妙：“……”他连她到了都知道？
她硬着头皮输入密码，乘坐需要刷卡的电梯直达顶楼。电梯门打开，是直接入户的玄关。陆栾川已经开着门等在那里了。
他今天穿得更居家，一件宽松的灰色卫衣，头发柔软地垂着，少了些锋芒，看起来……更好接近了，也更危险了。
“进来吧，不用换鞋。”他侧身让她进来。
公寓是极简的现代风格，视野极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但出乎意料的整洁，甚至有点……过于空旷，不像常有人住的样子。
“陆总，您一个人住这里？”沈奇妙忍不住问。
“嗯，大部分时间。”陆栾川从开放式厨房的岛台给她倒了杯水，“老宅那边离公司远，这里方便。”他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坐。电脑在书房，我去拿。”
沈奇妙拘谨地在沙发上坐下，目光却被茶几上的一张倒扣着的相框吸引了。她鬼使神差地，轻轻拿起相框。
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是一个漂亮温婉的中年女人，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绷着小脸、但眉眼能看出是陆栾川的小男孩，站在一棵开满花的栾树下。女人笑得很温柔，小男孩虽然没笑，但眼神是放松的。
“那是我奶奶。”陆栾川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沈奇妙吓了一跳，差点把相框摔了，慌忙放回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事。”陆栾川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在她身边坐下，拿起那个相框，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的女人，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她很早就过世了。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也是在这里拍的，那时候这栋楼还没建起来，后面是一片栾树林。”
“那你的名字…？”
“是我奶奶取的。”他指尖停在照片里的栾花枝上，声音放得很轻，“她说，‘栾树有花有果，一生绚烂；川是江河，能纳百川。我的小栾川，要像栾树一样活得热闹，像江河一样走得开阔。’”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怀念和感伤。
沈奇妙愣住了。她没想到会突然触及到他这样私密而柔软的过去。
那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在她面前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流露出的一丝脆弱，比任何刻意的撩拨都更让她心动和心疼。
“所以……‘栾语’这个项目……”她轻声问。
“嗯，”陆栾川放下相框，看向她，笑了笑，“算是一种纪念吧。我想做一个温暖一点的、能让人感觉到‘奇妙’和希望的品牌，她应该会喜欢。”
他顿了顿，看着沈奇妙，“也会喜欢你……的设计。”最后三个字，他加得有点刻意，但眼神里的温度是真实的。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和温馨。那些预设的暧昧和紧张，似乎被这段突如其来的往事冲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入的理解和连接。
陆栾川打开电脑，开始认真的和她分析竞品网站。他讲得很认真，沈奇妙也听得投入。
两人靠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沐浴露香气。偶尔他的手指划过屏幕，会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每一次轻微的接触，都像微小的电流，窜过她的心脏。
分析告一段落。陆栾川合上电脑，忽然问：“会做饭吗？”
“啊？还…还行？”
“我饿了。”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她，理直气壮地要求，“‘调研’消耗太大，沈设计师是不是该负责一下午餐？冰箱里有食材。”
沈奇妙：“……” 她就知道！线上调研最后还是要变成线下投喂！ 但看着他那副“我累了要吃饭”的理所当然的样子，再想到刚才他分享的童年往事，她竟然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好吧……”她认命地走向那个巨大的冰箱。
陆栾川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纤细背影，眼神深邃而温柔。他拿起手机，对着她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
L：【[图片]】
L：【新增调研数据：目标用户具备投喂功能。满意度持续上升中。】
沈奇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看到内容，脸一红，回头瞪他：“陆总！”
陆栾川笑得像只偷吃到糖的狐狸：“快点，厨师，饿死了。”
沈奇妙打开那个堪比专业餐厅的超大冰箱，里面食材琳琅满目，而且都很新鲜。
“陆总，您……平时自己做饭？”她有点难以置信。
“偶尔。”陆栾川靠在厨房岛台边，看着她忙碌，“阿姨会定期来补充食材。不过她只负责补充，不负责做。”语气里居然有点淡淡的委屈。
沈奇妙无语，决定做最简单的番茄鸡蛋面。她洗番茄，打鸡蛋，烧水下面条。陆栾川就一直在旁边看着，既不帮忙，也不走开，存在感实在强得让她头皮发麻。
“陆总，您能不能……去外面等？”她终于忍不住。
“不能。”陆栾川拒绝得干脆利落，“监督‘调研成果’的产出过程，也是重要一环。”
沈奇妙：“……” 算了，跟资本家没道理可讲。
面条出锅，卖相居然还不错。红黄白绿，香气扑鼻。两人坐在餐厅吧台上吃面。陆栾川吃了一口，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低头默默地、很快地吃完了整整一大碗，连汤都没剩。
“还行。”他放下碗，给出了一个看似平淡的评价，但空掉的碗足以证明一切。
沈奇妙有点小得意。吃完面，她主动收拾碗筷去洗。陆栾川这次没拦着，而是拿起手机，对着她的背影和吧台上的空碗又拍了一张。
L：【[图片]】
L：【调研结论：投喂功能评级：优秀。强烈建议纳入长期合作计划。】
沈奇妙看着手机，哭笑不得。这个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调研”！
洗完碗，下午的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窗洒进来。陆栾川没有继续“工作”的意思，而是从书房拿出一个素描本和铅笔，递给她。
“干嘛？”
“实地写生。”他指了指窗外，“‘栾语’的核心元素，光看图片怎么行？楼下花园里有几棵栾树，正好能看到树冠。”
这个理由如此正当，沈奇妙无法反驳。她坐在窗边的地毯上，对着楼下的栾树开始勾画。陆栾川就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处理邮件，偶尔抬头看她一眼。
阳光温暖，空气安静，只有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键盘轻微的敲击声。一种奇妙而温馨的居家氛围在空气中流淌。沈奇妙画着画着，渐渐忘了紧张，沉浸在线条和光影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身边沙发一沉。陆栾川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的地毯上，靠得很近，看着她画本上的栾树和小黄鸡草图。
“这里，”他的手指忽然点上画纸，指尖几乎碰到她的手，“翅膀的角度可以再调整一下，更像要飞起来的样子。”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带着淡淡的薄荷糖气息。
沈奇妙身体一僵，心跳骤然失序。她猛地想转头，嘴唇却意外地擦过他近在咫尺的脸颊！ 时间仿佛瞬间静止。
两人都愣住了。极近的距离里，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空气变得粘稠而滚烫。
陆栾川的眼神暗了下来，目光落在她因为惊讶而微张的、泛着水光的唇瓣上。他缓缓地、试探性地靠近。沈奇妙像是被定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躲闪。
就在他的唇即将落下的瞬间—— 叮咚！叮咚！ 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旖旎到极致的气氛。
急促的门铃声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空气中所有的暧昧和燥热。沈奇妙猛地向后缩，脸颊爆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陆栾川的动作也顿住了，他眼底的暗潮迅速退去，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警惕。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卫衣。
透过可视门禁，屏幕上映出一张带笑的脸——正是前几天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陆妈妈。陆栾川揉了揉眉心，按下了开门键。
“妈，你怎么来了？”门打开，他的语气带着点无奈。
“我来给我儿子送点汤啊！阿姨说你今天过来了……”陆妈妈笑着走进来，话音在看到客厅里的沈奇妙时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惊喜又灿烂，“哎呀！沈小姐？你怎么也在？这真是……太巧了！”
沈奇妙慌忙从地毯上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脸更红了：“阿、阿姨好……我，我们来……做市场调研……”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个借口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无比苍白。
陆妈妈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茶几上吃光的零食、并排放着的两个水杯、摊开的素描本，以及自己儿子那明显放松居家的神态和女孩通红的脸颊。
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了：“调研啊~好，好，工作好！年轻人就是要有事业心！”她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陆栾川，“那你们继续‘调研’，妈不打扰你们了！汤记得喝！”
她来得突然，走得也快，临走前还特意对沈奇妙眨了眨眼：“沈小姐，下次来家里玩啊，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门关上，公寓里再次恢复安静。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尴尬和微妙。
沈奇妙简直想原地消失：“陆总……我……我也该回去了！”
“等等。”陆栾川叫住她，脸上倒是恢复了一贯的从容，甚至带着点好笑，“‘调研’还没结束，沈组长就想提前离场？” 他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而且，调研员辛苦了，补充点能量再走？我妈手艺还不错。”
沈奇妙：“……” 她真的跟不上这位总裁的脑回路！
“不了不了！真的不打扰您了！”她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门口。
陆栾川也没再强留，只是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慌乱的样子。
在她换鞋的时候，他慢悠悠地开口：“明天公司见，‘奇妙’组长。” 沈奇妙一个趔趄，头也不回地跑了。
电梯里，沈奇妙靠着轿厢，大口喘气，脸上的热度久久不退。手机震动了一下。
L：【[图片]】点开，是他拍的那张差点吻下去前的素描稿，画纸边缘还能看到一点她当时慌乱中画歪的线条。
L：【调研突发状况记录：外部因素干扰，导致重要数据采集中断。】
L：【结论：需另寻时间，进行更深入、无干扰的‘补充调研’。】
沈奇妙看着手机，又是脸红又是想笑。这个男人！明明是自己妈妈突然袭击，被他说得好像是实验失败一样！还“补充调研”？鬼才信！
但当她走出电梯，傍晚的风吹在发烫的脸上时，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偷偷期待起那个“无干扰的补充调研”来。
第二天，沈奇妙怀着一种近乎“赴死”的心情踏入公司。果然，一路上的目光比之前更加灼热和复杂。
昨天陆妈妈来公司找儿子，结果儿子和沈奇妙一起“加班”的消息，恐怕已经过各种添油加醋，传遍了小半个公司。
她刚在工位坐下，内线电话就响了。是首席秘书：“沈组长，陆总请您现在到他办公室一趟。” 又来了！沈奇妙心里哀嚎一声。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陆栾川正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听到动静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唇角微勾：“来了？”
“陆总，您找我？”
“嗯，”他放下文件，从旁边拿出一个……印着某知名甜品店logo的纸袋，推到她面前，“‘补充调研’的预付报酬。”
沈奇妙：“……” 她看着那袋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甜品，哭笑不得：“陆总，这……”
“不喜欢？”陆栾川挑眉，“那换一家？或者……”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带着蛊惑的笑意，“你现在可以提一个别的‘报酬’要求。”
沈奇妙的脸瞬间爆红，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个就很好！谢谢陆总！” 她一把抓过纸袋，只想立刻逃离。
“等等。”陆栾川叫住她，语气恢复正经，“下午和‘栾语’项目组的会议，准备得怎么样了？”
“准、准备好了！”
“嗯，”他点点头，看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会上不用紧张，正常阐述你的想法就行。有任何问题，有我。”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沈奇妙大部分的紧张和不安。他是在告诉她，无论公司里有什么风言风语，无论别人怎么看，他都会站在她这边吗？
下午的项目会议。果然，几个资历老的设计师对她的方案提出了诸多质疑，语气算不上友好。
沈奇妙深吸一口气，想起陆栾川的话，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条一条地解释自己的设计理念和市场定位依据。
期间，陆栾川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直到一位设计师语气尖锐地批评“小黄鸡形象过于低幼，拉低品牌格调”时，陆栾川才轻轻敲了敲桌面。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品牌格调，”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不是靠故作高深来体现的。‘栾语’的目标是传递温暖和奇妙感，吸引年轻消费群体。我认为沈组长的设计方向，恰恰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他目光扫过全场：“至于形象细节，可以优化，但核心创意，我支持。”
一句话，一锤定音。之前还咄咄逼人的设计师们立刻噤声，纷纷点头称是。
沈奇妙看着他坐在主位上，轻描淡写地为她挡掉所有质疑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涨涨的，发酸，却又无比温暖。
会议结束，众人离去。沈奇妙收拾东西，动作慢了些。陆栾川走到她身边，手指轻轻点了点她面前的会议纪要：“今天表现不错。”
沈奇妙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谢谢陆总。”
“叫名字。”他忽然说。
“啊？”
“私下里，叫我的名字。”陆栾川看着她，眼神深邃，“或者，‘栾川’也行。”
沈奇妙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颊又开始发热。她张了张嘴，那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陆栾川也不逼她，只是笑了笑，拿起外套：“走了，‘奇妙’组长。明天见。”
他离开后，沈奇妙还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袋甜品。
L：【报酬已支付。】
L：【下次‘补充调研’，期待你的表现。】
L：【PS：甜品记得吃，别浪费。】
沈奇妙看着微信，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拿出一个精致的马卡龙，咬了一口。甜味丝丝缕缕，从舌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栾语”项目小组的第一次正式线下会议，定在了周六上午的公司会议室。沈奇妙到的时候，发现组员Eric已经到了，正在调试投影设备。而陆栾川，竟然也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面前放着一杯咖啡。
“陆总？您……也来参加？”沈奇妙有些意外，这种小组会议他通常不会亲自参与。
“嗯，”陆栾川抬眸，放下手中的平板，“周末加班，作为老板，总得来慰问一下‘辛勤’的员工。”他特意在“辛勤”二字上加了重音，眼里带着戏谑的笑。
沈奇妙：“……” 信你才怪！
会议开始，Eric展示了大量的市场数据和竞品分析，专业又高效。轮到沈奇妙讲解设计构思时，她还是有些紧张，尤其是在陆栾川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下。她深吸一口气，翻开素描本：“我根据之前的调研，把‘栾树和小黄鸡’的故事做了延伸……这是一个关于探索和发现的小系列……”
她讲述着小黄鸡如何发现栾树四季的变化，如何与栾树的种子成为朋友，一起经历小小的冒险。
她讲得投入，眼睛闪闪发光，偶尔还会用手比划一下。陆栾川靠在椅背上，安静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之前的戏谑渐渐被一种专注的欣赏取代。 Eric则在一旁飞快地记录着要点。
“……所以，我想把这种温暖、好奇又有点冒险的感觉，作为整个IP的基调。”沈奇妙讲完，松了口气，有些忐忑地看向陆栾川。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陆栾川率先鼓起掌来。 Eric也跟着鼓掌。 “故事线很棒。”
陆栾川开口，语气是难得的认真和赞许，“比我想象的还要‘奇妙’。”他再次用了这个双关。
“细节和视觉化需要深化，但核心非常打动人。Eric，后续的建模和周边开发，可以围绕这个故事展开。”
得到他如此肯定的评价，沈奇妙的心像是泡在了温泉水里，暖暖的，涨涨的。会议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讨论了很多执行细节。结束时，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辛苦了。”陆栾川站起身，“午餐我已经订好了，在隔壁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的桌上，摆满了精致的外卖餐盒，明显不止三个人的份量。
“陆总，这……”沈奇妙惊讶。
“哦，顺便慰劳一下其他周末加班的部门同事。”陆栾川说得云淡风轻。
吃饭时，不断有其他部门的同事过来取餐，看到陆栾川居然也在，都又惊讶又拘谨。陆栾川却表现得十分自然，甚至还会和几个项目经理聊几句工作进度。
沈奇妙慢慢明白了，他哪里是来“慰问”她，分明是借这个机会，用一种更自然、更正式的方式，在更多人面前坐实她“受重视”的地位，为她后续的工作扫清障碍。
他心里，什么都想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安全感包裹了她。
吃完饭，Eric先行离开。陆栾川和沈奇妙最后走出小会议室。走廊空旷无人。 “下午有什么安排？”陆栾川状似无意地问。
“回……回家画图？”
“嗯，”他点头，按下电梯，看着她走进去，“我也回公司处理点事。” 电梯门缓缓关上。就在闭合的前一秒，他忽然伸手，挡了一下门。门再次打开。
他站在门外，看着她，目光深邃，声音低沉而清晰： “今天的故事，我很喜欢。”
“还有，”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下次叫我的名字试试。” 说完，他松开手，电梯门缓缓闭合，隔绝了他带着笑意的眼神。
沈奇妙独自站在下行的电梯里，捂着胸口，感觉那颗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L：【午餐报酬已支付。】
L：【期待你的下次“故事汇报”。】
L：【PS：不是以老板的身份。】
“下次叫我的名字试试。”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沈奇妙脑子里循环播放了一整个周末。她对着画板，笔下的线条都变成了“陆栾川”三个字的变体。
周一上班，她几乎是屏住呼吸踏入办公室的。一整天，她都有意无意地避免和陆栾川打照面，连内线电话响都会吓一跳。然而，一整天风平浪静。他没有叫她上去，也没有发任何“调研”微信。
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沈奇妙更加心慌意乱。他生气了？还是觉得她太无趣，放弃了？下班时间到，她有些失落地收拾东西。
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她的心猛地一跳，抓过手机。却不是微信，而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沈小姐，您好。我是陆栾川的母亲。冒昧打扰，不知明天下午是否方便一起喝个下午茶？】
沈奇妙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陆妈妈？直接找她？这是什么情况？鸿门宴？还是……？
她手指颤抖，不知该如何回复。正在这时，那个星空头像的微信终于跳了出来。
L：【在哪？】
奇妙：【办、办公室……】
L：【下楼。地下车库B区，我的车位上。】
没有多余的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沈奇妙心跳如鼓，也顾不上回复陆妈妈的短信了，几乎是机械般地乘坐电梯下到车库。
B区几乎没什么车，一辆黑色的轿车亮着双闪。她走过去，后座车窗降下，露出陆栾川的脸。他看起来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上车。”
沈奇妙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味。 “陆总……”
“我妈找你了？”他直接问道，目光锐利。
沈奇妙一惊：“您怎么知道？”她还没回复啊！
“她刚给我打电话，说联系不上你，问我是不是把你吓跑了。”陆栾川语气有些无奈，又带着点好笑，“别担心，她没恶意。就是好奇心过剩。”
沈奇妙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那……我需要去吗？”
“看你。”陆栾川看向她，目光深沉，“你想去吗？不想去我就帮你回掉她。” 他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沈奇妙犹豫了。她有点怕，但又隐约觉得，这似乎是一个……更深入了解他的机会？
“我……我去吧。”她小声说。
陆栾川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好。时间地点告诉我，明天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沈奇妙连忙摆手。
“不行。”陆栾川拒绝得干脆利落，“我得确保我妈不会问出什么太离谱的问题。而且……”
他忽然倾身过来。车厢内的空间瞬间变得逼仄。他的手臂越过她，像是要去拿她另一侧的东西，身体靠得极近，几乎将她笼罩在他的气息里。沈奇妙瞬间僵住，呼吸停滞，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和近在咫尺的唇瓣。
他却只是从她旁边的储物格里拿出一张会员卡，然后退了回去，指尖无意蹭过她手背的瞬间，见她耳尖发红，喉结微滚，没再说话 ，仿佛刚才的靠近只是一个无意之举。
沈奇妙的心脏还在狂跳，脸颊发烫，根本没法思考他说了什么。车子缓缓启动。 “送你回家。”陆栾川说，“地址告诉我司机。” 沈奇妙晕乎乎地报出地址。
车内恢复了安静。过了一会儿，陆栾川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低沉了几分： “沈奇妙。”
“嗯？”她下意识应道。
“明天见到我妈，”他顿了顿，看向窗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别怕。有我在。”
这句话，比任何暧昧的**都更有分量。它像一句承诺，沉重而温暖地落在了沈奇妙的心上。她忽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跟长辈一起吃顿饭。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那个陌生号码。【沈小姐，明天下午三点，星河半岛酒店一楼咖啡厅，方便吗？】沈奇妙深吸一口气，回复： 【方便的，阿姨。明天见。】
星河半岛酒店一楼的咖啡厅环境优雅静谧。沈奇妙到的时候，陆妈妈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了。她今天穿了一件香芋紫色的针织衫，显得更加温和可亲。 “奇妙，你来啦！快坐。”陆妈妈笑着招呼她，语气热情自然，仿佛只是约了一位世交晚辈。
“阿姨好。”沈奇妙紧张地坐下，手心里都是汗。
“别紧张，”陆妈妈看出她的不自在，笑着给她倒茶，“我就是好奇，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我们家栾川那么上心。他可从来没为了哪个女孩，又是换手机屏保又是亲自抓项目，还拐着弯地让我‘偶然’撞见。”
沈奇妙的脸瞬间红了。原来……那次办公室相遇，可能也不是完全的“偶然”？ “阿姨，我和陆总……我们主要是工作关系……”她试图解释，声音发虚。
“工作关系？”陆妈妈笑得意味深长，“工作关系需要他周末把人带回家‘调研’？还特意发消息告诉我他不在老宅，在公寓？”
沈奇妙：“！！！” 她彻底懵了。所以昨天，他也是故意的？看着她震惊又羞窘的样子，陆妈妈忍不住笑出声：“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这孩子，追人的方式都跟他爸一样，拐弯抹角，又霸道得很。”
服务生送上精致的点心和陆妈妈特意推荐的拿破仑蛋糕。陆妈妈不再追问两人的关系，而是聊起了陆栾川小时候的趣事，聊他看似冷静实则固执的性子，聊他奶奶去世后，他变得有些孤僻的过去，也聊到了“栾语”项目背后那份对奶奶的怀念。
谈话的氛围渐渐轻松下来。沈奇妙发现，陆妈妈并不是来刁难她的，反而像是……来帮她更了解陆栾川的。她心里的不安慢慢被一种温暖和感动取代。
就在这时，咖啡厅入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两人抬头望去，只见陆栾川正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显然是刚从某个正式场合赶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径直走到她们桌前，目光先是在沈奇妙脸上快速扫过，确认她状态还好，然后才看向自己母亲，语气带着点无奈的抱怨：“妈，您怎么也不多等我一会儿？”
陆妈妈优雅地放下茶杯：“等你来了，还能听到什么真心话？怎么样，我没吓跑你的‘奇妙’姑娘吧？”
陆栾川没接话，而是非常自然地在沈奇妙身边的空位坐下。沙发很宽敞，但他坐下的位置，离她极近，手臂几乎要碰到她的。这个充满占有欲和保护意味的动作，让沈奇妙刚刚平复的心跳再次加速。
“聊得怎么样？”他侧头看向沈奇妙，声音比平时温和许多。
“很……很好。”沈奇妙小声回答。
陆妈妈看着儿子那副明显紧张又在乎的样子，眼里满是笑意：“聊得很好，我正在邀请奇妙周末来家里吃饭呢。” 陆栾川挑眉看向沈奇妙，眼神询问。沈奇妙在他的注视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陆妈妈开心地拍板，然后拿起包，“好了，我这个电灯泡也该走了。你们年轻人自己聊吧。” 她离开前，还对沈奇妙眨了眨眼。
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和安静。 “对不起，”陆栾川先开口，“我妈她……有点热情过度。”
“没关系，阿姨人很好。”沈奇妙轻声说。
“她很喜欢你。”陆栾川看着她，目光深邃。
沈奇妙的心跳漏了一拍，低下头，用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杯里的咖啡。 “那个……”她想起刚才陆妈妈的话，忍不住问，“你之前……是故意告诉你妈妈你在公寓的？”
陆栾川沉默了一下，坦然承认：“嗯。”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她见到你。”他回答得直接而干脆，“想让她知道，你的存在。”
沈奇妙抬起头，撞进他坦诚而灼热的目光里。所有那些迂回的“调研”、“报酬”、“精神损失费”，在此刻都有了最清晰的答案。他不是在玩一场暧昧的游戏，他从一开始，目标就明确得可怕。
陆栾川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忽然缓缓笑了。他身体微微向她倾斜，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问：“所以，现在……”
“可以叫我的名字了吗？沈奇妙。”
见她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再也等不及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泛红的脸颊，声音放得很柔，像是乞求：“就叫一声，好不好？”
咖啡的香气氤氲缭绕。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城市。而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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