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亮着一盏暖黄落地灯,像给傍晚镀了层柔焦。
任无恙盘腿坐在地毯上,Switch 手柄被按得噼啪作响,嘴里骂得比游戏音效还响:“操!这打野是买了机票过来送人头的吗?!”
谢淮安斜倚沙发,一条长腿随意搭在茶几边缘,手指滑动手机,正在打《王者》。听见任无恙的怒吼,他眼皮都没抬,嗤笑一声:“你吼那么大声,是想让对面听见你菜?”
“我菜?”任无恙把耳机摘下来,音量瞬间外放,“你行你上!”
“我上了啊。”谢淮安淡声应着,屏幕里刚好拿下三杀,系统女声优雅播报:“Triple Kill——”
任无恙:“……靠。”
沙发另一端,任安然窝在最角落,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双眼睛。她压根没听见哥哥和谢淮安的互相嫌弃,指尖飞快地在手机上敲字——
【任安然】:……他就坐在我家沙发上,离我不到一米。
【秦淮月】:??????
【秦淮月】:谢淮安?!真人?!活的?!
【安然】:嗯……还在骂我哥菜。
【秦淮月】:我死了。你快拍一张给我!我要当屏保!
【安然】:我不敢QAQ
【秦淮月】:怂包!那就偷拍!
安然做贼似的把摄像头对准斜前方,结果镜头刚切过去,谢淮安正好抬头,视线穿过屏幕与她撞个正着。
“……!”
安然手一抖,啪地把手机扣在毯子上,脸瞬间埋进膝盖,只露出通红的耳尖。
谢淮安挑了下眉,游戏里刚好复活,他一边操作一边慢悠悠开口:“小不点儿,拍我不用交钱,但记得开美颜。”
“……我没有!”安然声音闷在毯子里,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
任无恙回头:“拍什么?你拍他干嘛?我才是你亲哥!”
“……”
任安然不想活了。
恰好门铃“叮咚”一声响——
外卖到了。
她几乎是跳起来,毯子都顾不上叠,光着脚哒哒哒冲向玄关:“我去拿!”
身后传来谢淮安低低的一声笑,像汽水拉环被撬开,气泡轻轻涌了一下。
任无恙还在对着电视骂:“跑那么快干嘛!外卖又不会飞!哎哎哎——别抢我饮料!”
谢淮安放下手机,起身,单手插兜,慢悠悠跟过去。
玄关灯下,安然踮脚从外卖员手里接过两大袋餐盒,回头时差点撞进他怀里。
谢淮安伸手,掌心抵住她额头,声音低:“急什么。”
他另一只手接过袋子,指尖无意擦过她手背,冰凉与温热交错一瞬。
任安然僵在原地,听见自己心跳“咚”地一声。
谢淮安低头看她,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下次想拍,光明正大。”
“……我、我去拿筷子!”
任安然转身就逃,兔子拖鞋在地板上踩出一串凌乱的鼓点。
谢淮安靠在墙边,看着她背影,唇角勾了勾。
客厅里,任无恙的声音远远传来:“谢淮安你磨叽什么呢?再不上线我举报你挂机!”
“来了。”
他应声,却先把冰箱里最上面那杯草莓牛奶拿出来,插上吸管,顺手放在餐桌最显眼的位置。
谢淮安走回客厅,把Switch手柄抛给任无恙,自己顺势坐到沙发另一侧,低头重新进入游戏。
“开局吧,今天带你飞。”
任安然蹲在厨房,把一次性筷子掰得啪啪响,心跳还在打鼓。
她偷偷探头,看见谢淮安背对她,肩膀的线条被暖黄灯光削得锋利又柔和。
“……光明正大。”
他刚才那句低语像一根羽毛,现在还在她耳膜里扫来扫去。
九点整,门“咔哒”一声。
任爸任妈前后脚进门,手里拎着超市塑料袋,带着夜风的凉。
“哟,小谢来啦?”任妈笑得眼睛弯弯
“阿姨好,叔叔好。”
谢淮安先一步起身,把耳机摘下来挂在颈侧,颔首的弧度礼貌又不过分客套。
任爸“嗯”了一声,目光先扫过电视——自家儿子正被对面推到高地,水晶只剩半管血——眉心一跳,又扫回谢淮安,脸色缓了两分:“还是你稳当。”
任妈已经换好拖鞋,塑料袋往餐桌一放,眼尖地看到那杯插好吸管的草莓牛奶,杯壁凝着细小水珠,像被特意冰镇过。
她朝厨房方向瞥了眼,女儿正把一次性筷子往桶里“咚咚”戳,耳尖还红着。
任妈眯了眯眼,回头冲谢淮安笑得更弯:“小谢,今晚别走了啊,阿姨买了新出的和牛,正好你们年轻人学校辛苦,补补。”
谢淮安还没开口,任无恙先嚎:“妈!他留下我明早肯定掉星!他今晚手感爆棚,我都被锤麻了!”
“闭嘴。”任妈温柔地斥,“再吵把你网线剪了。”
任无恙瞬间静音。
谢淮安垂眼笑了笑:“那麻烦阿姨了。”
任安然终于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手里攥着一把筷。
任妈林岚看着女儿端出来的外卖“任无恙,看来你有长进,知道不买垃圾食品给你妹妹,海鲜粥和虾饺挺有营养的,但是是外卖还是得少吃”
林岚把塑料袋最后一罐酸奶搁进冰箱,回头冲女儿眨眼:“明天早点起,阿姨给你们煮海鲜粥,不许再点外卖。”
任安然“哦”了一声,耳尖还烫着,偷偷把虾饺往谢淮安面前推了推,小声:“这个……你吃。”
谢淮安没急着夹,先伸手把她垂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她耳廓,声音低到只有气音:“谢谢小不点儿。”
任无恙正扒粥,抬头正好看见这一幕,勺子“当啷”磕在碗沿:“???任安然我才是你亲哥。”
任爸任思远把钥匙往玄关碗盘里一扔,金属脆响打断任无恙的嚎叫。
“吵什么?粥都堵不上嘴。”
他淡淡扫了儿子一眼,转头看向谢淮安,语气不自觉放平:“小谢,今晚就别回家了,在叔叔家里住吧,刚好陪陪无恙,一会吃完东西,洗漱一下直接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
“是啊,小谢,今晚就别回去了,多陪陪无恙,把这当自己家就行,别拘束”任妈说道。
任思远和林岚大概率也知道谢淮安家是什么情况,母亲去世的早,父亲放养他且常年居住在国外,一年都不回来几次,有时候过年甚至都不回来。
谢淮安垂眸,喉结很轻地滚了一下,像把什么情绪咽回去。
再抬眼时,已经挂起惯常的懒笑:“那打扰了。”
任思远“嗯”了一声,像怕气氛太郑重,又补一句:“客房床单上午刚晒过,你林阿姨最讲究这个。”
林岚笑着拍他胳膊:“就你话多。”回头冲谢淮安抬抬下巴,“小谢,先上楼洗澡,洗漱用品可能得找一下,等会我让安然找给你,睡衣我放客卧床头了,新的,没拆吊牌。”
任无恙叼着勺子含混抗议:“妈,我睡衣呢?”
“你?”林岚把空外卖袋团成球,精准投篮进垃圾桶,“去年那只破洞恐龙还不够穿?”
众人笑开。暖黄灯光下,谢淮安眼尾弯出一点少年气的褶,像被熨平的冷冽。
任安然一直竖着耳朵,等谢淮安上楼,才假装收拾桌面,悄咪咪把剩下那只最大虾饺夹进自己碗里——筷子刚伸出去,就被另一只筷子“啪”地截住。
任无恙眯眼:“心虚什么?”
“我……我减肥,给淮安哥哥留的。”她声音越说越小。
“哦——”任无恙拖长音,“淮安哥哥都叫上了,任安然你行。”
“哥!”她急得去捂他嘴,结果手背上沾到粥粒,黏糊糊。
任无恙“嫌弃”地往后躲,兄妹俩闹成一团。
楼梯口,谢淮安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林岚给的睡衣,脚步慢半拍,他好久没感受过这样的氛围了,是幸福是温馨是爱。
他回头往下看:女孩耳尖通红,被哥哥捏住脸往两边拉,像只炸毛的猫,却偷偷抬眼找他。
视线相撞,她又“嗖”地把脑袋埋进臂弯。
谢淮安无声笑了笑,转身上楼,木质楼梯发出轻微吱呀。
……
夜里十一点,客厅终于熄火。
任无恙被亲妈强行赶去洗澡,嘴里还嘟囔:“我水晶都掉了,你们这是扼杀未来电竞之星……”
任爸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小,央视新闻主播像在说哑语。
谢淮安帮忙折外卖袋,指尖压平每一道折痕,动作慢条斯理。
任安然蹲在餐桌边,把一次性餐盒按大小摞好,假装很忙,余光却追着那道背影。
男人袖口挽到小臂,青筋在冷白皮肤下若隐若现,折个塑料盒都像在拆炸弹。
“小不点儿。”
他忽然侧头,声音压得只有气音,“再偷看,要收费了。”
“……”
任安然手一抖,最上面的餐盒“啪”地掉回桌上,发出清脆一声。
任爸抬眼,狐疑地扫过来。
谢淮安面不改色,顺势把餐盒捡起,递给她,指尖在盒底若有似无地刮过她掌心。
“慢点。”
掌心那一小块皮肤瞬间烧起来,任安然差点原地蒸发。
……
二十分钟后,洗漱间。
任无恙顶着满头洗发水泡沫,隔着门吼:“谢淮安!我毛巾掉马桶里了,借你的!”
门外,谢淮安正靠在走廊墙边,低头回微信。
闻言,他摁灭屏幕,抬手敲了敲门板,嗓音淡淡:“自己出来拿。”
“我他妈一身泡沫!”
“那就风干。”
“……”
任安然抱着新毛巾牙刷,站在走廊尽头,进退两难。
她刚想悄悄撤退,谢淮安忽然回头。
走廊灯是暖白的,笼在他肩头,像给他打了层柔边滤镜。
他冲她勾了勾手指。
任安然硬着头皮走过去。
谢淮安接过她手里的小鲸鱼牙刷,指腹擦过她指节,声音低到只能气音:“毛巾也给我。”
“……你不是不借?”
“我改主意了。”
他接过毛巾,没急着走,而是俯身,薄唇几乎贴着她耳廓:“谢谢了,小不点儿。”
说完,他推门进洗漱间,留下任安然一个人站在原地,耳尖红得能滴血。
……
半夜 12:36,整栋房子熄灯。
任安然缩在被窝里,给秦淮月发消息:
【安然】:他、他今晚留在我家了!
【秦淮月】:!!!!!姐妹你这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进展这么快?!他睡哪了?客房?有没有发生什么超甜的事?快细说!
任安然盯着屏幕,指尖在输入框上悬了半天,才慢慢敲字。
【安然】:睡客房,我妈准备的新睡衣。刚才他帮我递餐盒的时候,碰了我的手,还……还帮我别了碎发。
【秦淮月】:啊啊啊我疯了!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他绝对对你有意思!不然谁会没事帮女生别头发啊!
手机震了震,任安然脸颊发烫,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想起谢淮安俯身时,落在耳廓的温热气息,还有那句“谢谢,小不点儿”,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安然】:他还说……下次想拍就光明正大拍。
【秦淮月】:救命!这也太会了吧!你明天一定要抓住机会啊!比如假装忘带东西去敲他房门,或者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多跟他说话!
任安然咬着唇,刚想回复,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她瞬间僵住,赶紧把手机屏幕按灭,屏住呼吸听着动静。脚步声在她房门外停了几秒,然后又轻轻离开了。
是谢淮安吗?他怎么还没睡?
任安然攥着被子,心里又紧张又好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外面很安静,只有客厅挂钟的滴答声。她正想退回床上,忽然听见客房门“咔哒”一声轻响。
任安然吓得赶紧躲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没过多久,她听见厨房传来冰箱开门的声音,接着又恢复了安静。
他是去拿水了吗?
任安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忽然听见自己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谁?”她瞬间清醒,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门外传来谢淮安低沉的声音:“是我,你房间灯没关。”
任安然一愣,才发现自己刚才慌乱中忘了关灯,床头的小夜灯还亮着暖黄的光。她赶紧爬起来,走到门边,手刚碰到门把手,又犹豫了。
开门的话,就又要和他单独相处了……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一条门缝。
谢淮安就站在门外,穿着宽松的睡衣,头发有些湿润,应该是刚洗过澡。暖白的走廊灯光落在他身上,柔和了他平时的冷冽。
“忘了关灯。”任安然小声说,赶紧伸手去按开关。
“等等。”谢淮安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她光着的脚上,“怎么不穿鞋?地上凉。”
任安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才想起刚才着急躲回床上,没来得及穿拖鞋。她有些尴尬地往后缩了缩脚:“我、我马上穿。”
谢淮安没说话,转身走进客房,很快拿了一双干净的拖鞋出来,蹲下身,把拖鞋放在她脚边:“穿上。”
任安然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心脏“咚咚”直跳,赶紧把脚伸进拖鞋里。拖鞋是新的,还带着淡淡的阳光味道,应该是她妈准备的。
“谢谢。”她小声说,不敢抬头看他。
谢淮安站起身,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唇角勾了勾:“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嗯。”任安然点点头,正想关门,谢淮安忽然又说:“对了,冰箱里的草莓牛奶,我给你留了一瓶。”
任安然一愣,抬头看向他。谢淮安已经转身往客房走,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声音从前方传来:“明天早上记得喝。”
房门轻轻关上,任安然还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门把手。她低头看着脚上的拖鞋,又想起冰箱里的草莓牛奶,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回到床上,拿起手机,给秦淮月发了条消息:
【安然】:他刚才来给我送拖鞋,还说给我留了草莓牛奶……
【秦淮月】:!!!!!我宣布这对我锁死了!姐妹你明天一定要冲!
任安然把手机反扣在枕边,动作放得很轻,像怕惊动空气,她平躺好,双手交叠在腹部,指尖却止不住地轻颤。
走廊外再没声响,整栋房子沉进深夜的静默里。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心跳仍快,却不再理会,拉高被沿,直到下巴完全陷进柔软的布料间,她阖上眼,命令自己数呼吸。
一、二、三……数到第十次,她翻向右侧,膝盖微屈,把被子夹在腿间,身体终于不再乱动。
黑暗里,只剩空调低低的运行声。
她没再睁眼,也没再回想刚才的每一个细节,只是让意识一点点沉下去,直到呼吸变得均匀,世界彻底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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