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客栈,杨景之并未向李扶光暴露四个暗卫的存在,只替他新订了间房,买了伤药,嘱咐他好生歇息,有事明日再谈。
连日奔波,杨景之虽强打精神,脸色却着实难看。曲离心知他伤口恐怕又裂开了,与茗钰交代几句,便扶着他回了房。
房门一关,杨景之便喊着累扑向床榻。曲离默不作声地从行李中翻出干净纱布和文怀英遣那几名暗卫从军营带来的特制金疮药,又打了盆清水端到床前,在床沿坐下:“少爷,我替您换药。”
如今杨景之已非摄政王。况且在外行走,“王爷”之称自然不便,曲离便依着他们如今的身份,改口唤他作“少爷”。可杨景之显然不满足于此,他伸手抓住曲离伸过来的手腕,旖旎气氛在两人间再次流动:“阿离,你可以像刚才那样叫我‘相公’。”
相处日久,曲离早学会挑拣着听杨景之的话,比如这句,他此刻只当没听见,仅仅抿唇微笑着看他。
果然,杨景之并未有更放肆的举动。他叹口气,认命般坐起身,但再无别的动作。曲离知他总要讨些“好处”,也不扭捏,伸手便替他解开衣带。
杨景之佯作惊惶,捏着嗓子学少女:“阿离,你竟是如此之人!”
曲离不好全然无视,轻声道:“少爷这点心思,还是少用在我身上吧,多想想正事要紧。”
言语间,曲离已熟练地解开杨景之的衣襟,露出伤处。他小心拆下层层旧纱布,最后几圈果然已被鲜血洇透。
“少爷,这几日千万小心些。伤口若再崩开,便难养了。”曲离眉头紧锁。
杨景之点头应下:“阿离放心,我这人最是惜命,定好好养伤。”
最不惜命还差不多。曲离腹诽。
换好药,曲离又顺手替他擦了擦身子。这会儿功夫,杨景之脸上的疲惫愈发浓重,眼皮直往下坠。
“少爷睡会儿吧,晚膳时我来叫您。”曲离扶着他躺到床上,替他掖好被角,声音放得极轻。
杨景之含糊应着,嘴里还嘀咕着“阿离别走远了……”,话音未落,人已沉沉睡去。
曲离确认他睡熟,才悄悄离开到茗钰处。连日的颠簸风尘仆仆,酷暑时期的马车里更是闷热难当。这会儿终于得了机会,他简单梳洗一番。
沐浴时,隔着屏风,茗钰与他小声交谈:“依我看,这临川镇水深的很。今日码头那王扒皮,瞧着是个练家子,掌管一码头苦工,可看起来他在漕帮里也未必能排得上号。”
“嗯,”曲离应道,“找机会,跟李扶光先打探打探。”
话题暂歇,茗钰犹豫片刻,才别别扭扭地问:“王……少爷怎么样了?”
“路途颠簸伤口裂了,所幸不重。”曲离如实道。
“那……他对你的身份,还未起疑吧?”
提及此,曲离胸口便像堵着一口气,非到真相大白之日恐难纾解:“尚未。但我思忖着,是否该向他挑明。”
“千万别!”茗钰光是想想就后怕,“他这样的人,最恨背叛与欺骗。先前是你被他算计,他或许能容你;可若再来一次……”她打了个寒颤,“他定会雷霆震怒。”
“是啊,他定会气极。”曲离叹气,“可我若不说……”
回想这几日两人相处,杨景之虽言语玩味,却再无宫中那般逾矩之举。可若再过些时日,他伤好了,又起了那份心思……
更甚者,若两人之间真生出情愫……
曲离用力甩头。绝无可能,定是洗澡时不甚脑子进了水,才生出这般荒谬念头。
“待临川事了,我们将他完好无损地交还文将军。届时再道明一切,纵使他暴怒,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曲离定下主意,同茗钰讲道。
曲离从茗钰处出来时,杨景之犹在熟睡。他望了望窗外日头,离晚膳尚早,便贴着床沿,在榻上合衣躺下,打算小憩片刻。
岂料,白日与茗钰的对话竟成了梦魇的引子。梦境混乱不堪,他与杨景之回到了静心亭,却非那处他印象中令人平心静气的湖心亭。梦里的静心亭挂满暖色薄纱,微风拂过,薄纱轻扬,露出亭中纠缠的两人。
梦中曲离未着女式裙衫,反是一身暗纹袍衫,马尾高束,恍如旧日模样。他怀中人初时面目不清,但他就像每个来到醉**寻欢的客人对怀中人般亲吻、抚弄。吻毕,他稍稍退开,怀中人赫然是杨景之的样子。梦里的他,如平日撒娇般伸手攀上曲离肩头,蛇一般缠住他的脖颈。
“阿离,再近些……”
“阿离……”
“……阿离。”
梦里的呼唤与现实中杨景之的声音交织,曲离猛地惊醒。
杨景之微微侧身,迷迷糊糊推着他的胳膊:“阿离,有人叫门……”
曲离见他尚未完全清醒,迅速坐起,瞥了一眼身下,带着一身冷汗去开门——万幸裙摆够大。
“夫人,我在后院替各位备了几道小菜,下来用膳吧。”门外站着的,正是李扶光。
曲离应下,让李扶光去唤茗钰,自己则回身去叫似乎又睡过去的杨景之。
带着方才那令人面红耳赤的梦境,他看向杨景之时满心尴尬。暗自深吸几口气,用力拍了拍脸颊,告诫自己把那荒唐梦境速速忘了,然后坐回床边打算叫杨景之起床。
未等他开口,杨景之先一步出声:“谁呀。”原来只是阖眼休息,并未真的睡着,不过声音里还透着倦怠。
“李扶光,说他亲自备了晚膳,请我们过去。”曲离回道。
杨景之似是不愿动弹,带点撒娇意味:“累……不想去。”
曲离干脆道:“那我替你拿上来。”
“……罢了。难得人家辛苦准备,不好拂他面子。”杨景之睁开眼,望向曲离,“阿离,扶我一把。”
曲离知他定是伤口疼痛,便倾身去扶,不料杨景之反向用力,曲离没能将人拽起,反而被带得僵持在原地。
“其实,我并非被敲门声吵醒的。”杨景之笑嘻嘻地、带着点促狭看着曲离,“阿离方才做了什么好梦?梦里……可是一直唤着我的名字呢。”
曲离惊得又是一身冷汗,帮助自己多次在困境中脱身的脑子瞬间停转,只局促地“啊?”了一声。
没有得到答案的杨景之脸上并无不悦,反是笑意更深:“阿离怎知我表字‘洛浦’?不如以后都这般唤我,可好?”
一句话时间的缓冲终于让曲离神智归位。他迅速编了个理由:“我梦见王爷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杨景之没有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他再次用力,将曲离拉入怀中,声音低沉带着安抚:“有阿离在,我定不会再出事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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