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离离开杨景之房间时,刚好夜半。正子时一到,昨夜那种熟悉的痛感再度袭来。他本想尽快回房,但之痛让他几乎踉跄跪地。曲笙声今日给了他一枚可以加速好转的“解药”,代价却是以更快的速度偿还亏欠的内力,自然也带来加倍的痛楚。别无他法,他只好艰难地挪到廊下暗处,蜷缩着等待最煎熬的时刻过去。
痛苦的时间最难捱。曲离倒是还有余力在脑海中打趣自己,昨夜尚有人相伴,今夜自己却只能独自蹲在廊下硬撑。
不知过了多久,曲离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不知道是什么鬼天气,明明是夏夜,吹到身上的风却让他阵阵发颤。痛感一阵阵、一层层地上涌,每次让曲离缓口气却又重新出现,丝毫没有褪下的迹象。
他难耐地漏出一声喘息,但又恐惊扰屋内人,只得咬着牙硬撑,紧抱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斜倚着打算就这么躺在地上。
就在他以为要摔在冰冷石板上时,却被一双手稳稳接住。
那双手托着他,把他引向一个肩膀。额头触及对方衣料时,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给了他片刻慰藉。贪得无厌地,他再次不顾那人是否愿意,环着他脖子把自己整个挤了过去。
“你这算耍赖。”杨景之的温柔声音出现耳畔。他好脾气地没推开曲离,反而张开臂膀顺从地将依靠变为拥抱,“我现下恐怕抱不动你。自己能动吗?我扶你进屋。”
曲离不敢开口,怕忍耐许久的痛苦会跟着化形,只能尽力摇了摇头。杨景之只好就着这个姿势坐在地上,像拥着一只受伤的大犬般将他环住。
杨景之不知道曲离有多难受,但从他粗重的呼吸中也可窥得一二。他想帮人分散注意,便搜肠刮肚地寻话来说。
“你可逛过这寨子?寨子凭山而建,山中景色秀丽,山顶还有处天然温泉。郭庆连前几年教人往里撒了些莲蓬,居然还真长出了花。待过了这阵,我带你去瞧瞧,比起静心湖来如何可好?”
“你不知道吧?郭庆连先前都跟寨里人说我是寨主,而且我昨日还真当了一日。劫船时那些弟兄一拥而上,我又觉得自己像个海盗头子。”
阵痛稍歇,曲离似乎缓过些劲,也能分出精力搭话,却只零星字句:“……感受如何?”
杨景之轻笑:“挺好,比当摄政王自在。没那么多束缚责任,想怎样便怎样,只是要带着这许多人谋生还是太累,今日我就把这担子甩回给郭庆连了。什么寨主,让他当去。”
曲离想想笑一笑回应他,好叫人宽心,不料轻笑刚出口就被一阵剧痛打断,笑声变了味,化作痛苦呻吟。杨景之也顾不上伤口,心疼地把人搂紧:“这什么毛病,能治吗?”
曲离点头。待痛感稍减时道:“几天就好了。”
“因为老秃驴那一掌?”
曲离摇头,勉强解释:“我算好了捱的,就当时疼,过后便没事了。”
杨景之没好气地用手指戳他:“亏得昨日吵架时我还想揍你一顿,早知就该给你一拳。”
曲离安慰他:“现在也可以。”
杨景之回答:“你故意的吧。你现在比那时看着还惨。”
曲离竟还有心思打趣他:“舍不得?”
杨景之耳根微热,别开脸道:“好了就起来。我快坐麻了。”
这阵痛感确实消退不少,不再如方才难捱。曲离缓了缓,依依不舍地把自己从他怀里撕出来:“你回去休息吧。”
杨景之看他这般,想骂他过河拆桥却欲言又止,因为他也不知自己这“桥”留着又当如何。他今夜是看他身体不适才格外宽容,此刻人既好转,自然不便再留他同寝,只好道:“明日醒了来找我,带我去找你那主子。”
“嗯。”曲离知自己拒绝无用,此刻只好顺着他,“但她……她已不再是我主子了。”
“她又还没允你离开。”杨景之起身,拍去衣上尘土,走回房门口。过程中曲离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随着他的动作抬头、转头,让他没有余地去细想那句话的深意。
“不送你了,自己能回去吗?”
曲离撑地起身:“可以,已无碍了。你快回吧,别着凉。”
杨景之掩上门,却悄悄在留了个缝目送那人离去。他的里衣早已被曲离的冷汗浸湿,伤口也又渗出血丝,但现在疲惫得只想倒头就睡。他就这样将就着和衣躺下,半梦半醒间,曲离那句话突然像梦一样冒了出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嘴角上翘。
而后是一夜难得的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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