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槿站在校门口，望着那些相拥庆祝、欢呼雀跃的人群，心里空落落的。他下意识摸向书包侧边口袋，那瓶钴蓝颜料还在，冰凉的玻璃瓶似乎还存着某个人的温度。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着，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边摊贩的吆喝声、汽车鸣笛声，同学们的欢笑声……所有喧嚣都仿佛隔着一层薄膜，模糊而遥远。他脑海里反复闪过程恒的脸——挑眉嘲笑他“书呆子”的样子，认真调试颜料时微皱的眉头，暴怒时紧绷的下颚线，还有……那句轻如叹息的“我想和你待一起”。
三天后，他就要走了。
这个认知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不剧烈，却持续地泛着酸涩的痛。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棵巨大的紫荆花树下。花期早已过去，却仍有零星几片花瓣倔强地挂在枝头，风一吹，便簌簌落下。拂过他的发梢和肩头。他抬起头，目光穿过交错的树枝，望向那片被晚霞染成橘粉色的天空。
就在这里，程恒曾把耳机分他一个，跑调的歌声里两人共享过的静谧时光。
也在这里，程恒曾拂去他肩上的花瓣，动作随意，却在他心里惊起阵阵波澜。
“喂，书呆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考傻了？站那儿发呆。”
季槿猛地转身。
程恒就在几步开外，斜倚着树干，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眼神却亮得出奇，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晚霞在他身后绽开，如同绚烂粉红的紫荆花。
“你……你怎么在这里？”季槿的声音有些干涩，心跳毫无征兆地加速，“你不是……”不是应该在家准备出国的事吗？
“啧。”程恒几步走到他面前，带着那股熟悉的不耐烦，但仔细听，底下似手藏着别的东西。“考完了不得放松一下？谁知道某个书呆子考完试就玩消失。”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不大的纸袋，递给季槿:“喏。”
季槿愣愣地接过，纸袋提手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一股甜香四散开来。是“花间恒”蛋糕店的抹茶蛋糕。
“庆祝你脱离苦海。”程恒别开脸耳根微微泛红，““顺便……喂，别那种表情，就是顺便路过。”
季槿握着袋子提手，指尖的温度一点点渗进皮肤，好像连心里那点空落和酸涩都被熨帖了些。他看着程恒明明不好意思却强装镇定的侧脸，一个念头突然清晰起来——程恒是特意来找他的，特意绕路去买蛋糕。
“谢谢。”季槿轻声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程恒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看见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是松了口气表情也自然了些许。“走了，”他转身，双手重新插回兜里，步子迈得不大，“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废话那么多，跟上就是了。”
季槿加快脚步，跟在他身侧，两人并肩走在铺满落日余晖的街道上，影子再一次被拉长，这一次，紧紧挨在一起。
他们没有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沿着熟悉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喧闹的夜市，经过安静的书店，偶尔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关于考试的题目、关于暑假的打算，却又默契地避开那个“三天后”的话题。
空气里弥漫着夏日夜晚独有的味道，。烤串的烟火气、冰饮的甜味。季槿听着程恒在身边说话，感受着那份温暖的陪伴忽然觉得，高考后的怅然若失似乎被一点点填满了。
最后，他们又回到了学校附近的那条河堤。夜幕低垂，对岸的灯火渐次亮起，倒映在河面上，碎成一片摇曳的光斑。这里安静得多，只能听到潺潺的水声和远处若隐若现的虫鸣。
两人在堤坝上坐下，分享着那块抹茶蛋糕。
“季槿。”程恒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
程恒没有立即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组织语言。河面被微风吹过，掀起阵阵涟漪，同时也拂过了他额角的碎发。
“那天在画室说的话，我是认真的。”他转过头，路灯的光线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点，明亮而坚定，“我不想走。”
季槿的心猛地一跳，撞得他胸腔发疼。他握紧了手中的塑料小勺。
“可是你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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