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驰居所入口处。两个外门弟子正守着,见有人前来,面色皆是一紧。
“见过李师兄。”
李无忌随意摆手:“不用守了,此处交予我。”
两个弟子对视一眼,面露难色:“师兄恕罪,是执法长老令我等在此看守,严禁任何人入内。”
李无忌冷笑一声:“巧了,正是执法长老命我前来查验,你们是觉得比我更得长老意?”
一弟子躬身道:“师兄稍候,容我传讯向长老确认……”
“区区外门,也敢拦我?”
李无忌脸色沉了下来,向前逼了一步:“不想找死的话,赶紧给我滚!”
那弟子惶恐退后一步,另一个弟子急忙道:“师兄息怒!非是我等胆敢阻拦师兄,只是此事已惊动闻真传,我等实在不敢违背真传之意……”
见他提起真传,李无忌非但不慌,反倒似笑非笑看了他们一眼:“外门就是外门,可笑,你们当真以为闻师兄会在意这张驰是死是活?”
却忽然收敛神色,袖一挥,道:“罢了,既然闻师兄要查,无需我多此一举。”
竟真就这样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两名弟子面面相觑,实在不知此人发什么疯。
此时,张驰屋内——
一只金瞳黑猫轻巧跃上柜顶,眼瞳中灵光流转。
它居高临下地扫视全屋,片刻后,倏然跃下,无声地落在案几上。
案几上,散着几卷旧书,一方砚台,和一只毫不起眼的花瓶。
猫爪探出,竟如人手般灵巧地将那花瓶中的枯枝取出,然后顺势推到。
一截细小竹筒,从花瓶中滚出。
黑猫注视着这个竹筒,眼瞳中金光大盛,只见那竹筒竟无火自燃,顷刻间灰飞烟灭。
整个过程,未发出一丝动静。
……
远在峰峦的另一侧,一处无人角落。
李无忌眼中灵光隐没,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藏在最显眼处……倒有几分小聪明,可惜无用。”
随即面色又阴沉下来。
“张弛……你最好是真死了。若让我发现你还活在这世上,我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云海之上,飞舟破空而行。
这飞舟较往日公用飞舟更为轻盈小巧,然通体流光,内饰华丽不凡。
显然是闻一白的私人法宝。
船舱之内,闻一白雕琢着一块灵玉,由于尚未成型,看不出是在炼制法宝,还是闲来雅兴。冷素心几人静坐一旁,不敢惊扰。
“我给你的丹药,为何不用?”闻一白忽然道。
他并未抬头,可问话的对象毫无疑问。
冷素心从静坐中睁眼,谨慎道:“师兄所赐丹药珍贵,弟子……不敢轻易浪费。”
闻一白嗤笑一声,几分不屑:“不过一瓶养神丹,有何珍贵。用完再给你便是。”
此言一出,冷素心眼中讶异一闪而过,一旁的楼长清和李无涯眼睫微动。
冷素心微微低头,温顺道:“……谢师兄厚赐。”
温养神魂的丹药,药材珍稀,外界万金难求,在这位真传口中,倒像是普通糖丸一样寻常。
舱内安静片刻,唯有闻一白雕琢的声音清晰可闻。
只听他再度开口:“我有一事好奇。”
手中雕琢动作不停,仿佛寻常闲聊:“你拿着张弛那玉简,为何当日‘同心盘’未能感应?”
还是向着她一人说话。
她心中一紧,面上不动声色:“回师兄,弟子身上恰好带有一方隔绝气息的禁制匣子……当时心绪不宁,便将玉简暂置其中。”
其实是为封存那枚戒指所用,为防万一,自然备了不止一个。却没想到在别处派上用场。
“哦?那看来你那匣子禁制不俗。你可知,外面所售寻常禁制,号称能隔绝气息,实则多有疏漏。”
闻一白略抬眼梢,竟带了点调侃:“你倒是运气好。”
“……弟子侥幸。”
冷素心心里愈紧,却听他话锋一转。
“那匣子,你从何处得来?”
一旁楼长清忽然开口接话:“回师兄,那匣子是弟子偶然所得,见上面花纹精妙,便送给了素心师妹。”
冷素心快速同他看了一眼,随即垂眸道:“是,正如楼师兄所言。”
闻一白手中刻刀微微一顿。
他扫了楼长清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却又似乎莫名冷淡了几分。
过了一会,才淡淡道:“你们二人,关系倒好。”
……
时间在冷素心的周旋和楼长清的帮衬间流逝,不过一个时辰,飞舟便已抵达秘境上空。
真传信手催动的速度,竟比当日楼长清全力驾驭还要快上十倍。
距离上次秘境之行不过短短二日,冷素心的境遇却已天翻地覆。
她步步谨慎,将一行人带到了洞窟入口。
那洞窟晦暗,入口狭窄,四人并肩已经显得局促。
深入数十步,稍见开阔,光线却愈发幽微。
“师兄,当时……便是此地。”
冷素心声音很轻,在洞窟里荡开一阵阵回音。
闻一白目光随意扫视一周,最后似不经意落在她身上。
洞中幽暗,可真传的眼睛明察秋毫。
冷素心此刻微微垂首,只见螓首娥眉,似有种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她在羞什么?
是想起那日,在这不见天日的洞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境吗?
当时那个外门弟子,就站在他现在这处吗?
如果对她步步紧逼,她脸上会露出怎样的神色?
闻一白眸色逐渐暗沉,在这幽暗洞窟中难以察觉。
那双极清丽的眼睛,是惊慌地瞪大,还是绝望地流泪?
被逼到绝处,那洁白的脸颊上,是否会泛起醉酒般诱人的潮红?整个洞窟之内,是不是都会回响着那天籁般的轻吟?
“闻师兄。”
楼长清忽然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冷素心身前。
“弟子已略作探查,未见生人痕迹。还请师兄出手。”
真传冷冷地看着这位内门后辈,方才在飞舟之上便觉得碍眼,此刻更是碍眼至极。
若这洞中只有他同那绝色的炼气弟子,便是在这要了她又如何。
旁边又一道声音传来:“师兄,弟子方才细查,此地未见一丝血气。若张驰当真殒命于此,未免蹊跷,请师兄明察。”
碍眼的人,倒不止一个。
“呵。”
闻一白冷笑一声,手中蓦然出现一支平平无奇的笔。
法诀轻掐,笔身上泛起淡淡的光辉,在这片昏暗中恍若萤火。
“张驰确在此出现过。”他声音疏懒,见冷素心抬头好奇地看过来,突然又生了点兴致,多解释一句,“此物取自张驰住处。”
“此术名为‘同气相求引’,取‘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之理。凭此旧物,可感应其气息牵连之所。”
“师兄神通玄妙……竟有如此奇术。”冷素心赞叹道,心下已警铃大作。
当时,她明明已竭力抹去所有痕迹,可还是瞒不过真传手段。所幸,这残存的气息,此刻反倒成了有利于她的佐证。
“此地血气全无。虽可证明张驰曾经出现过,却不能断定他死在这里。”
闻一白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既然你说他是误触禁制而亡,那便往前一探吧。”
“是。”
一行人往洞中深处走去,冷素心默不作声,心中思绪飞转。
那日她昏迷后,残魂同张驰尸身都不知所踪,此外再无其他痕迹。虽不能排除有第三人从外而来,可能性微乎其微。
结合张驰当日所言,此处灵石极佳……只怕这洞中确实藏着不同寻常之物。
四人静默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隐透出微光。
眼前豁然开朗——
这洞中,竟藏着一座数丈高的巨室,壁上泛着灵光,赫然是某种品相极佳的灵石打造而成。
可最引人注意的还不是灵石,而是这巨室中央的一方高台,高台之上供着经册玉简,以及——
一具坐化的骸骨。
楼长清、李无涯、冷素心三人都面露惊诧,闻一白却忽然冷笑一声:“退后。”
说罢,袖中一道灵光激射向那遗骸,遗骸竟应声化作云烟散去。
竟是一道逼真幻影!
与此同时,整个巨室的墙壁亮起幽蓝的光,观其纹路,显然是某种禁制被触发!
轰隆——
高台倾塌、石壁崩落,种种异象如幻影溃散,像是要将所有觊觎之人彻底埋葬。
楼长清即刻回身,紧紧拥住冷素心,而闻一白嘴角一勾,翻掌间祭出一把巨伞,伞面灵光如雨倾泻而下,将四人笼罩其中。
地动山摇,万物崩摧。
伞下方寸,安然无恙。
在楼长清怀中,冷素心透过他肩上的空隙,望见那天塌地陷的景象。
眼中划过一丝后怕。
若当时她心生贪念,贸然深入,只怕现在已经葬身其中。
“听好了,后辈们。给你们上一课。”
闻一白的声音自伞下传来,毫不掩饰其中讽刺:“什么机缘,什么传承,世间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此界老混蛋比比皆是,别想着有什么好心老爷爷点化。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意图夺舍。剩下一个在戒指里闷久了,不疯也得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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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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