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絮身旁跟着谢临川,像个护花使者似的,旁人瞧上一眼,定要夸上一句“般配”。
舒荑呛她道:“凌师妹讲话依旧这么难听。”
凌絮也不甘示弱,“师姐也一如既往的假好心。”
太直白了,宋云筝决定不开口,省得硝烟弥漫到自己身上。
谁料谢临川平白无故地唤她道:“明日继续赶路,难不成你要带着这个孩子?”
“?”
宋云筝忍不住了,正要让他闭嘴,眼眶却倏然一热,险些难以自控地掉下两颗泪。
“……”
什么情况?!
她惊恐地偏过身,拿起袖子狠狠擦拭眼睛。
胸口处有几分揪痛,委屈油然而生,尤其是瞧见谢临川与凌絮站在一起,更甚。
好端端的哭什么?
谢临川皱着眉,“你——”
舒荑顺势接过话,将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她捂住阿朝的耳朵,话糙理不糙地解释一句:“人家的娘亲只是走散了,不是归西了。”
说罢松开手,转而道:“今日百家宴本就嘈杂,今夜同我回去安置一晚,明日待人散了再寻好了。”
宋云筝胡乱蹭了把脸,压根没心思听他们讲话。
她鬼鬼祟祟地回头瞄了一眼谢临川,眼眶又莫名酸涩了起来。
究竟在酸什么啊?!
舒荑用肩膀碰了碰她,恰时阿朝圈住她的腿,可怜巴巴地仰着脑袋看她。
“我想娘亲。”
宋云筝心不在焉地看向舒荑,“他说他想娘亲。”
“……我听见了。”舒荑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还以为你发热了,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宋云筝摇摇头,老成般叹了口气,“不是发热,兴许是别的病。”
她刻意避开谢临川的目光,如此一来,身体那种异样感倒是消失了。
懂了。
不能同谢临川相视。
既然如此……
宋云筝乐呵了一声,这还不简单?闭着眼瞧他不就得了。
她熟稔牵起阿朝的手,轻松了不少。
“走吧,找你娘去。”
几人路过卖花灯的摊贩,驻足停留一会儿,决计买上几盏到洛水河畔点上。
临到付钱时,宋云筝与舒荑面面相觑,忘了身上没钱的事。
舒荑正要重新拔簪,宋云筝挡住她的动作,回首对谢临川露出一个笑,颇为谄媚。
只是转头的一刹那,她胜券在握地闭了眼。
“师兄借点钱。”
谢临川难言地看着她,旋即嗤了一声,下巴抬得高高的。
“在上玄宫时,我娘可没少给你塞银子。”
宋云筝思忖片刻,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谢宫主待她如亲儿媳,衣食住行样样都同谢临川一样。
奈何谢临川对她毫无男女之情,甚至有些厌恶。
……少来,我也不是很喜欢你。
宋云筝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瞧不起人似的撇撇嘴:“知道你心胸狭隘了好吧。”
谢临川想到前一日被她推出门外之事,愈发不悦,而后特地挑着眉,一字一顿道:“我、偏、不、借。”
宋云筝觉得他幼稚。
“好吧。”她摊摊手,悄悄露出一只眸子觑了一眼眼前情状,又闭上,而后做出转身离去的动作。
“我可不会告诉凌姑娘你儿时被一只炼孤鸟抓去吓得哇哇大哭被救回来后还尿——”
“宋云筝!”
谢临川上前下意识抬手要捂她的嘴,宋云筝忙不迭转身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舒荑在旁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十分应景地“啧啧”两声。
谢临川回眸看了一眼正在挑花灯的凌絮,对方对此显然兴致缺缺,压根没在意他们在做什么。
他松了口气,旋即盯着宋云筝的背影,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我付。”
宋云筝立马回到摊贩前,毫不客气地拿起花灯,朝舒荑手中塞了一个,阿朝手中塞了一个,自己再抱起一个。
“谢谢谢师兄!”
她端着灯,抽不出手牵阿朝。阿朝紧紧贴在她与舒荑之间,仿佛只要抓紧其中一人便是安全的。
舒荑隔着阿朝将脑袋探过来,压低嗓音道:“他同凌师妹相识也就两日,怎么这般在意?一见钟情的戏码竟真有这么快。”
宋云筝迟疑一阵,回道:“也并非一见钟情。”
她想了想,谢临川上玄宫中的寝室里常年挂着一幅画,画轴微旧,是一位簪星曳月、眉目如画的女子。
原本这幅画是挂在上玄宫历任宫主牌位的正上方,底下众多牌位相拥,别有一番睥睨天下的意味。
然而偏偏被年幼时的谢临川瞧上,嚷着要将其挂在自己房内。
谢红英向来不循规蹈矩,既然儿子愿以其为榜样,愿以其日日警醒自己,那便没什么好拒绝的。
于是这幅美人图出现在谢临川房内。
是的,凌絮同画上的女子样貌生的八分相像。
至少瞧上去的第一眼,便能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谢红英说她是上玄宫第一任宫主,天赋异禀,修为莫不可测,原本是要登仙境做仙人的,结果棋逢对手两败俱伤,接着下落不明,再未回过上玄宫。
距今已有七百年。
谢红英言她兴许碰到机缘历自己升仙的劫数去了,然七百年杳无音讯,再棘手的劫数也该有个交代。
早些时候,上玄宫中人还能议论纷纷,再往后的几百年里,除了宫主,已然不剩几人能记得她了。
宋云筝觉着怪可惜的,但也仅是可惜了一小阵子。
终归不是自己耳闻目睹之事,她也从未见过七百年前之人,实在同自己没什么干系。
眼下舒荑不经意的一问,不仅叫她想起这事,还觉着几分古怪。
凌絮她……
“嘁,我很有兴致么,听他尿床之事。”
凌絮端着挑好的灯,是株纸糊的睡莲,老板特地染了几层紫色涂料,显得栩栩如生,正衬她的装束。
宋云筝敛回思绪,闻言正要打哈哈遮掩过去,谢临川结结巴巴地走来,隽逸的面容有一瞬的发红。
“别听她乱说,是假的。”
凌絮晃了晃手中的莲灯,不屑一顾地挑挑唇角,“真的我也不乐意听。”
她脑袋一歪,乌发顺着肩头滑落到一侧,朝着看戏的舒荑不悦道:“覃殊在哪?你离他远点。”
舒荑不甘示弱:“师妹你好缠人,你亲眼看见我藏他了?”
说罢挑衅般也歪了歪脑袋,招呼着宋云筝和阿朝继续前行。
谢临川立在旁侧,侧目看了一眼凌絮,对方只是轻轻一笑,偏头对上他的目光,姣好的面容浮着几分恶趣与灵动。
“真想将她丢进禁灵洞里。”
谢临川一顿,念起先前舒荑所言禁灵洞一事。
“里面很可怕?”
“一般。”凌絮似是在回忆被师尊罚进禁灵洞的时候,待谢临川付了银钱这才随口继续道:“面壁思过罢了。”
她循着舒荑离开的路线往前走,谢临川又提议道:“你既不喜欢她,我们走旁的路好了。”
“我有说我不喜欢她么?”
凌絮边走边摆弄着莲灯的花瓣,忽然发现花心处少了灯芯。
她看了看谢临川的花灯,灯芯仍照在,有些疑惑。
“方才那个卖花灯的,你见过么?”
谢临川回首望去,不过几步远的路程,竟瞧不见摊子了。
他惊愕地往回走了几步,除了来来往往赶去洛水河的百姓,其余空无一物。
可分明方才就是在此处购置的花灯。
“我没在意他的模样,你觉得眼熟?”
谢临川的确没在意,不过是寻常摊贩,以他少爷的心性,对此不可能上心。
凌絮不置可否,环顾着四周,没觉察出什么异样。
二人继续赶往洛水河。
而宋云筝跟在舒荑身侧,一会儿横行大道,一会儿钻进小巷,问她为何,她回:“甩掉他们。”
宋云筝回头看着陌生的路人,喘着粗气道:“我认为已经甩开了。”
舒荑则说:“凌师妹的花样你可没见识过。”
“好吧。”宋云筝拉住她的手臂,靠在墙边歇息,“我们为什么要甩掉他们?”
阿朝一屁股坐在地上,蹭了蹭额头的汗,附和道:“对啊为什么?”
舒荑丝毫没感到疲乏,甚至有些神秘兮兮地靠过来说:“知道你不想同他们一道走,我们走自己的好了啊。”
宋云筝:“我没有吧?”
“别嘴硬了,你先前背过去擦眼泪我瞧见了。”
“??”
宋云筝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天杀的,这要怎么解释?
怎么会得了一种看见谢临川便想流泪的病?
她恹恹垂首,忽而挣扎一下,企图辩驳道:“虽然谢宫主的确有意撮合我与谢临川,但我对他真的没有非分之想,我发誓!”
舒荑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神情来。
宋云筝再次挣扎一下,微笑道:“你应该没懂。”
阿朝却是听懂了:“姐姐你喜欢那个哥哥,那个哥哥喜欢那个姐姐,所以你难过想哭。”
“…..…什么这个那个的。”宋云筝弯着腰竖着指头警告道:“我不是啊我没有啊别在外头瞎说。”
阿朝识时务地捂住嘴偷乐,眼睛敛着笑意渐渐弯了起来。
舒荑拍拍手,叉着腰,“好了,这下他们追不上来了,我们走吧。”
宋云筝不理解:“谢临川巴不得没人打搅他们,为什么要来追我们?”
“谢公子不乐意追,凌师妹可不一定。她寻覃师弟无果,自然会觉着我将覃师弟藏起来了。”
“所以,”宋云筝皱着眉头难以置信道:“你不会真藏了吧。”
“……...好了,可以住口了宋姑娘。”
宋云筝立马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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