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一道手机铃声撕开了马自达RX-7里的昏沉,安室透侧身查看手机,随后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法因娜手里的烟盒空了,她正在撕开下一盒的包装,但她的手机铃声也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瞥了眼正在车外雨雾中的安室透,然后接起了电话。
“队长,你怎么开始夜不归宿了,房间干净得像你根本没回来过。”是她手下的一之濑。
糟糕的预感,法因娜冲着窗外吐出第一口烟,
“我的车抛锚了,在湾岸,”她简短地做出了解释,随后问出了同样精简的问句,“紧急集合?”
“紧急集合,”一之濑迅速地肯定了她,“议员的宅邸被深夜袭击,他的妻女都被杀害,议员本人被绑架。”
“GPS信号的状态呢?这帮命贵的议员身上应该都有装定位吧。”
“信号在移动——我来接你?你在湾岸线的哪一段?”问出这句话之后,已经在潜意识中会替自家队长做些助理活的一之濑紧跟着说,“我会联络人给你的车善后。”
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安室透坐了上来,他正在放下手刹切换远光灯。法因娜看着他的动作,知道他也是因为同一件事情被紧急通知,于是她告诉一之濑:“不用,把我的装备带上,我们警视厅见。”
她挂断电话,问安室透:“伏特加不妨碍你开车了?”
“十五毫升而已。”他回答。马自达rx-7已经苏醒,转速正在不断上升,湾岸的雨雾再度被他们扰乱,法因娜的散漫态度在他的大油门加速前也有了松动,她扯过安全带给自己扣紧,忍不住心想,不愧是转子发动机。
“议员被绑架这种事情几年都遇不到一次,怎么和你坐一起放个夜哨就发生了,”法因娜打开面前的收纳盒,取出她早上放在这里的PS9手枪插回后腰,“你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任务体质?”
“足以见事情的严重性,”安室透回答,“公安会接手营救的指挥权。”
“别告诉我那个负责的公安是你。”
“很遗憾,是我——你们突击一班负责执行?”
“是,虽然SAT内部看不惯我们,但论实绩没人能拼过我们——如果等一下高尾说些难听的废话我应该会给他一拳,你可以当作没看见。”
“别用这种通知的口吻告诉我你要揍自己的长官——你为什么认为你会想揍他?”
“因为我每天都想揍他,他张嘴就是难听的废话。”
“……那为什么是今天?”
“啊,因为公安职级比他高,而我恰巧认识今天负责指挥的公安,我在半小时前用十五毫升的伏特加贿赂了他。”
安室透笑了:“你最好不要把最后一句话说给其他人听。”
“我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长官’。”
警视厅楼下停了两辆斯巴鲁SUV,加装了防撞杆和防弹玻璃,一个穿着防弹背心的男人靠在车门边抽烟,安室透从身形上认出了他——曾在高尾山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一之濑,一个脑袋正从后车窗里冒出来和他说话,微微往车里一看,又能看见几个已经装备上防弹背心的家伙。
显然,SAT突击队正在等待他们的队长归队。
法因娜下了车,一之濑立刻把烟熄灭在脚底走了上来,斯巴鲁的后备箱也在打开,法因娜挥着手绕过去,站在后备箱前面取自己的装备——防弹背心和战术腰带都端端正正地等待在那里。
人们从车上一拥而下站到她的身后,一之濑背起手立正向她报告情况,而她一边听,一边检视自己的装备。
安室透在等待风见裕也的信息,正好目睹了她换装备的过程。
她脱掉大衣扔进后备箱,然后解开了最上面的两粒衬衫扣子,到目前为止,她的队员没有一个挪开视线,而是用自然的态度继续和她说话。她摆着手臂脱掉衬衫一并扔进后备箱,露出了她的运动背心以及疤痕遍生的后背。
后肩有两道枪伤,她显然在中枪后依然大幅度使用了附近的肌肉群,这造成了无以挽回的枪伤撕裂,使得疤痕狰狞地攀爬在那里。数道条状的烫伤从她的后肩开始蔓延进她的运动背心,最后贯穿到她的后腰,这是滚烫的鞭子抽打,或许是电线——她遭遇过拷打。
安室透屏息两秒,看着她四散的金发在疤痕上游走。法因娜正因一之濑的话而扯着嘴角发笑,SAT统一的短袖被她迅速套上身去,然后是黑色的制服外套、全部填满补给的防弹背心和战术腰带。已经连上耳机和夜视仪的部盔则被挂到了后腰。
人们开始重新回到车上,她合上后备箱,拍拍车盖,两辆斯巴鲁向楼下的集合点驶去,一之濑和她一起步向警视厅。
野蛮而反直觉,他们每个人都冷硬得像是一把枪,疤痕是理所应当存在的轨迹,疼痛是最忠诚的同伴,世俗的规则是毫无意义的束缚——在他们的眼里,法因娜首先是他们的队长,然后才是一名女性。
法因娜从头到尾都没注意他的动向,因为她的确忙着把自己武装成一名SAT,也的确忙着听自己的队员向她汇报情况。在走进十三楼的会议室之前,她首先看见了令她心烦的上司——SAT的负责人高尾,后者正拿着文件候在门口。
“真是一张令人心烦的脸。”一之濑率先表达了轻微的不屑。
高尾显然也看见了他们两人正在走来。法因娜从鼻腔里推出一声嗤笑,轻声对一之濑说:“赌一把,一瓶威士忌,两秒之后,他嘴里吐出来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嗯……‘混账东西’吧,他最近一直用这个骂人。”
“我赌‘疯狗’。”法因娜说。
高尾的皮鞋快速而规律地敲打大理石地面,随着这些韵律,他的呵斥掷地有声地向她们袭击过来:“你这疯狗!紧急集合来得这么慢!”
“看吧,我对他来说就是这么特殊。”法因娜从牙缝里悄悄挤出这句话来。
一之濑和她一起抖动肩膀忍笑,她带着那丝笑意,看向高尾,立正扬声说道:“长官!今天执勤的是二班!一班收到紧急换防的通知已经尽力快速抵达!我们没想到今天会需要我们!”
高尾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而法因娜的话中有话也显然激怒了他,他扬起文件夹冲着法因娜的脑袋扇了这么一下:“你以为我看不见你的嬉皮笑脸?今天要是敢在公安面前不把你的狗尾巴夹好——我告诉你,处分都是小事,我让你每天去泥地里爬一百次障碍来回。”
法因娜立正接下了这一次扇击,她转动红色的瞳孔睨了一眼高尾的文件夹,然后说:“长官,你是半夜从谁的被窝里被迫爬出来紧急集合火气很大是吗——染红发的接你下班那个?还是比你矮两个头的那个?我早跟你说了,多回家陪陪妻子挺好的,不至于闹到警视厅来。”
高尾骂了句脏话,正要再度扬起文件夹,法因娜迅速拿左手挥开他的手臂,她已经戴上战术手套的右拳则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高尾的脸上。
还没完,她抬脚踹在高尾的腹部,然后一扯他的衣摆将他放倒,腿一横跨坐在了他的身上,又是一个直拳——起码她还记得避开鼻子和眼睛——然后她拎起高尾的领子,低下头靠近他的眼睛:“长官,一次就差不多了,我今天给你脸了?”
远处走廊里有人奔跑而来的声音,一之濑看清了是突击二班的队长和副队长,他们正喝着法因娜的那些诨号,让她放开高尾。法因娜抽抽鼻子,抬头大声说道:“哎呀,长官,你的护卫犬来得真快啊。”
一之濑掀起了袖子。
混战开始了,但人们通常总是知道结果,因为家犬打不过野狗,士兵奈何不了疯子,在法因娜卷起二班队长的衣领把他双脚悬空地拧在墙上的时候,即便是高尾也只能头痛地大喊住手,但二班队长显然不是这样的想法,他还在曲起膝盖想要击打法因娜的腹部。
新一轮的混战,走廊的灯光落下,外面正等待黎明的黑夜将这副堪称“原始”的景象推射回室内,高尾有些头晕目眩,他想拉架,但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法因娜的拳头离二班队长的鼻子只剩毫厘,但她却硬生生停下来,然后抬起了头。
安室透站在走廊的尽头,向他们投来了凝视。刚才就是他远远地送了一句“法因娜!”的呵斥声过来,面对停下动作的法因娜,他挥了挥手,法因娜看懂了他的意思,“差不多得了”的意思。
于是她耸耸肩,站了起来,却还是不忘碾一脚二班队长的肚子。
安室透在心里叹了口气,而一边的风见裕也已经有些失声——谁也想不到SAT敢在公安接手指挥权的任务前夕打架,而且这里是警视厅,不是那些适合干架的酒吧,他废了些功夫告诉自己“SAT带些军营的流氓气息也无可厚非”,然后推了推眼镜,安静地站在了安室透的身后。
“见笑了,各位长官!”法因娜拿手肘擦了擦脸,立正站直,补上,“我们在进行一些简单的格斗训练,为接下来的任务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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