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雪曾经有过疑惑，高三时她问过李星云未来想做什么，李星云对中医还是很感兴趣的，怎么会读金融。结果李星云斜嘴一笑：“哎呀，高考超常发挥了，一不小心就被录到top1高校读金融了，你看你男朋友厉不厉害。”
姬如雪将信将疑。
李星云又说：“雪儿，你就直说了吧，当初社团招新的时候我重新出现在你面前，是不是有一瞬间——”
“没有。”姬如雪不想放任他继续臭屁。
“果然还是因为那时候发型太土了吗，”李星云不依不挠，“那是在高中我出手把小混混打跑——”
“第一，没有，”姬如雪扫他一眼，“第二，你也没有把他们打跑。”
李星云撅了撅嘴，但是很快又岔开了话题。
反正姬如雪是不会让李星云在嘴皮子上讨到一点便宜的。总体来说，姬如雪觉得他们的感情算得上稳定。那个时候她常听一首歌，莫文蔚的《慢慢喜欢你》。尤其是冬夜，手里刚才和李星云一起在711买的热可可，歌词唱到“因为慢慢是个最好的原因”时，对面的李星云很认真地翻过一页书，在草稿纸上算着题。
但是今天晚上没有热可可，对面也没有坐人。姬如雪看了眼时间，打算做完这套题就撤，放下手机时突然弹出了微信聊天框，是李星云发来的消息。
[你还在图书馆吗？我在你宿舍楼下]
很奇怪，姬如雪想。他自己说今晚和张子凡还有以前那群哥们聚餐的，应该会比较晚结束，怎么突然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姬如雪回复。
[就是有点想见你，学的怎么样了？可以的话，来陪我散散步吧。]
姬如雪更疑惑了。他认真的吗？这么冷的晚上，散步？
但她还是回道：[那你在那里等我，我收拾东西回去。]
她没骑小电驴，背着书包快步走了一路，觉得身上都热了。见到李星云的时候，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短羽绒服，背对着宿舍楼站在路灯旁，脚下是自己的影子。太远了，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姬如雪小跑过去，李星云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对她笑了笑。
脸都冻红了，这个笨蛋。姬如雪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踮起脚把它挂在李星云的脖子上，圈得紧紧的：“是要我临近期末的时候还挤时间给你织条围巾出来，你才会记得要好好保暖吗？”
“那还是不浪费学姐宝贵的时间啦，”李星云叫惯雪儿之后再叫“学姐”，不是在装正经就是在调戏，他把姬如雪的手揣进自己棉服的兜里，“你手也挺冷的，包给我背吧？”
这个时间，这个温度，果然小公园都没有什么人了。那排树的叶子几乎都掉净了，光秃秃的枝桠之后是冬夜的天空，一片很静谧的蓝色。也许再过不久就会迎来第一场雪，雪落时的声音不会让这里像现在这样安静。
“所以，你和张子凡聊了什么吗？你们也挺久没见了，我记得他考了警校？”
李星云点了点头，过一会儿才说：“他居然和林轩在一起了。我现在才知道，林轩也没跟我说过。真是越大越不把我当哥。”
姬如雪笑：“是吗，那不是挺好的。”
“我严重怀疑他们高中就在谈了，是早恋！我总觉得张子凡那货有段时间人有点不太对，但是我那时候……”
“在忙着追我？”姬如雪很自然地接过话，“早恋，嗯？”
李星云有点尴尬地笑了两声：“所以要谢谢学姐那个时候并没有放任我放飞自我嘛，不过雪儿你……”
“我？”
“当初真的没有一点点……？”
“唉，也不知道是谁，大学请学姐吃的第一顿饭就成功把学姐‘勾搭’上了，”姬如雪看了李星云一眼，“你说呢。”
李星云的笑容变得有点傻：“所以是吧？学姐那个时候果然也是喜欢上我了吧，我就说嘛，我当时那么……”
姬如雪摇头：“你够了。”
“那今晚要出去住吗？”
姬如雪：“……”
李星云对她眨眨眼睛。
姬如雪：“啊？”
那晚肯定还是没有做。姬如雪在拥抱的时候闻到了李星云身上淡淡的酒味，知道他可能应该喝了酒。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一个“醉鬼”的话当真，姬如雪说再给她一点时间。
李星云目送姬如雪上楼，之后又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很久以后姬如雪想，如果一定要给之后的结局找一个预兆，应该就是那个晚上。
——
大四的时候姬如雪决定转去学法医，已经定好了研究生目标院校，正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她一头埋在专业书的海洋里差点因为无法呼吸溺死，李星云把她捞出来。当时说了一个很冷的笑话，是什么来着。姬如雪记起来了。
[你现在溺死，硅藻检验都会是阴性，成为一具查不出死因的无名尸体]
姬如雪当即打了个冷颤：求求你一定要来认领我。
李星云于是笑，说他已经订了高铁票和酒店，小长假三天，去海边玩。
“最后一点时间，我们尽情挥霍吧！”
姬如雪后来觉得，当时自己应该接话说“不会吧你为了让我能查出死因特意把我带到海边谋杀吗”，这样可能会显得更幽默一点，也让她后来为自己的这段感情定“死因”时能够嘲讽得更加完全。
但她只是抓住李星云大张的手：“真是有够奢侈！”
那是姬如雪漫长大学生活里为数不多可以只用“灿烂”去形容的日子。赤着脚和李星云在海滩边牵着手走，突发奇想要捡贝壳穿成串，被李星云塞过来一直海螺。阳光潜入海面是安静的灿烂，浪花一层一层叠上来时是跃起的灿烂，和不认识的人打沙滩排球是喧嚣的灿烂。李星云在她面前很装地转球，半抬着眉，用很懂的那种语气跟她说要先把沙子转掉，结果接下来发球没过网。
姬如雪偷拍了一张照，没跟李星云说，一直压在手机相册最底层，清内存的时候也没有删掉。
李星云先斩后奏，说自己只订了一间房，但保证如果姬如雪不同意的话自己是不会过界的。姬如雪勉强信了他，半夜两个人挤在一个被窝里支着平板看电影，李星云说这不整点酒实在是太浪费，姬如雪难得赞同，然后两个人又叫了外卖。是不会有人讨厌的组合，啤酒配炸鸡。
“啊，这个夜宵应该不会吃胖吧？”李星云又逗她。
“一次——嘛。”
于是战场转移到了沙发上。灯只留了一盏，姬如雪把毯子横着盖到两个人的膝盖上，李星云调好了电影的声音和亮度。两个人碰了杯，各自喝了一口，然后靠在一起看电影。电影的故事即将推进到**，炸鸡吃了几口，酒喝了一半，姬如雪想自己也许真的应该好好练练酒量，不然她为什么现在就开始有点头晕，李星云亲过来的时候只能被压在沙发里，招架不了地回应他，根本喘不过来气。
李星云吻她的额头，碰她的鼻尖，又亲她的下巴。姬如雪觉得空气很潮湿，什么都潮湿，说不出什么味道的空气又被她吸入肺腔。清新的？甜腻的？还是带点海风的腥味？她觉得自己好像睁开了眼，但是又闭着。抓了抓李星云的后背，他的睡衣好像也能拧出水来。
……
夜晚结束的时候，她偎在李星云的怀里，困的眼皮都要抬不起来。然后李星云说，他要出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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