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完美。
没有黑兹尔,没有小视频,训练顺利,模拟也顺利,最重要的是,精神海很舒服。
唔,舒服到冒泡。
加雷斯坐在窗边回味着刚才美味的晚饭,远处斜阳将落未落,粘在树上融成橙红的叶。
只除了一点。
小雏鸟今天有点不对。
但他不知道哪里不对。
总之就是不对。
比如现在,他刚推开周书白递过来的草莓蛋糕说不爱吃,人类就直接爬上床挤在他身边,明明和昨天没什么不同,但他就是觉得有些不一样。
“不爱吃?”
周书白随手将蛋糕放在窗台上,“可你不是一直买这个吗?”
“还是说,”他枕着雌虫交叠的双腿,手还要去够加雷斯放在窗台上的手,眼底的欣喜都要透出来,“你是想见我?”
“就像小说里写的是不是,你想见我,就找买蛋糕当借口,然后每天都经过蛋糕店,就为了看一眼...”
“瞎说什么!”
手上落空,连人都被推开,周书白滚到被窝里,被子不厚,可传到耳边的声音却还是朦朦胧胧地发闷。
“是给别的虫买的。”
“什么?”
他扑过来。
“别的虫?”
“是谁?”
“黑兹尔?”
“还是别的雄虫?”
他胡乱猜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慌在这一刻爆发,他很久没想起那些记忆了,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以为自己已经在爷爷的呵护下治愈,可昨晚,金色的虫纹和丑陋的胎记重合,他再一次跌落,思念和恐惧作茧,是熟悉的味道才勉强扯回他。周书白才知道,他从来就没好过,那些记忆是附骨之疽,被嘲弄暴力豢养的孤儿也只能是另一种恶鬼,他早就不正常,畸形的占有欲剖开能让雌虫退避三舍,可雌虫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为什么还会有别的虫?他们先遇见的,加雷斯喜欢他,加雷斯在乎他,加雷斯身边只能是他。
只能是他。
“你不能...”
却被推开。
“你要走?”
“不是你怎...”
结果连眼神都变得凶狠。
“你还要走?”
“你不能走。”
“加雷斯你不能走。"
他整个人压在雌虫身上,腿压着腿,手攥着手。
“我没...”
“你喜欢我。”
“不能有其他的虫。”
“谁都不能有。”
膨胀的情绪爬满空气,他再也抑制不住,偏执的将唇贴上嘴角,就连精神力都冒出头,蜷在颈侧,距离雌虫不过咫尺。
而加雷斯,他终于知道人类哪里不一样了。
他猛的翻身,桎梏住人类。
单纯比力量,人类怎么可能比过军雌?
“你怎么回事?”
“我又没有赶你走。”
“你害怕什么?”
人类不说话了。
一人一虫谁也没动,直到一声啼鸣打破沉默,加雷斯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僵持太久。
残霞早被吞噬,一颗破败的月斜挂在枝头,黑夜不声不响。
“算了,我先...”雌虫松开手。
他想说先走,可一支精神力蹭上手指。
“可是...”声音好像又带上哭腔,“今天的精神抚慰还没有做。”
精神力缠绕攀附,明明是张网密不透风,可又萎靡不振漏洞百出,强势是他委屈也是他,加雷斯只能抓住蜷在指尖的精神力。
“周书白。”
他喊。
“你是人类,我是雌虫,我们之间有很多不同,肯定会有很多注意不到的地方,如果我说错做错了什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每次你什么都不说直接耍脾气又哭又闹,这样你难受,我也不明白,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可以吗?”
他去牵人类搭在床沿上的手。
“还哭,像你这个年纪的雄虫都不会哭了,”
泪蓄在眼眶里。
加雷斯没办法,自己挪过去,提起衣袖擦擦眼泪,又学着雌父小时候哄他的语气,“周书白,告诉我好不好?”
树静风止。
他以为他们又要沉默下去。
可人类的手抽离又搭上,攥着雌虫垂下的衣角。
“你今晚,可不可以不走?”
“不行。”
拒绝的干脆利落。
衣角又被拽了一下。
“那...你给买蛋糕的那个虫,你喜欢他吗?”
加雷斯叹了口气,扒拉开紧张不安的精神力。
“我没有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想法。”
“但我欠他许多。”
“真的?”
“真的。”
于是金磷浮光,填满碎月的缺,与窗外星河交相辉映。
“就因为这个?”
“...嗯。”
精神力在雌虫颈间乖顺地蹭。
“你不许嘲笑我。”
“为什么要嘲笑?”
雌虫不明白,“这是让你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解决就好了,而且,”他拽了下精神力,让人类抬头看他,“以后也要这样,不舒服就说出来,我不舒服也告诉你,好不好?”
“好。”
这下更开心了。
精神力肆意又张扬,甚至要钻出去招惹窗外左摇右晃的尾羽,周书白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索性端了蛋糕就要走,却被雌虫拦下。
“你忘了一个。”
雌虫必须承认,人类的亲吻礼仪,和精神抚慰一样舒服。
他转头。
加雷斯的手按在嘴角。
...还好蛋糕没翻。
-
水果也没翻。
“什么?”
“就住一晚。”雌虫重复,“我明天有巡夜,不能陪你。”
他只是下去洗了个水果。
“你不...不走了?”
“那我、我收拾一下,打个地铺。”周书白手忙脚乱,手里的碗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像出现故障的家庭机器虫,加雷斯看着好笑,最后出声提醒,“你先把水果放在桌上,再去拿被褥,我自己铺。”
“哦哦哦对。”
这才正常工作。
可等周书白把被褥抱过来,加雷斯还没来得及接过去,手里就被塞过来一个碗。
“不对不对,你吃水果。”
他想拒绝,却被精神力推到窗边。
“我自己来。”
他被迫休息,只能看着人类忙活,从床头到床尾,这翻翻那铺铺,身体一点点挪动,唔,更像个小机器虫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
可忙碌的机器虫伸着机械臂大胆提出要求,“你说我们要坦诚的!”
“好吧。”雌虫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感觉你像机器虫。”
“很可爱。”
“真的?”
周书白也见过,“可我不像啊?它和小白蛋一样,像蛋壳,不过它确实很好看,流线体......”
“不是。”加雷斯打断他,“我说的是我们家的机器虫,方方正正,有棱有角,铁皮盒子一样。”
“我才不是铁皮盒子!”
兢兢业业的机器虫开始反抗。
加雷斯又笑起来,还想起刚才搜索到的回答。
雏鸟的雌父一天需要陪伴雏鸟多久?
二十四星时。全天。寸步不离。
二十四星时!
原来是他陪伴少了!
看看现在,人类明显高兴许多,而且他们是分开睡,应该没什么问题。加雷斯碰碰缠在身上的精神力,又看了眼认真收拾的小机器虫,打算继续翻翻星网以求更多养育雏鸟的讯息,所以当周书白忙完,才发现加雷斯不知道低着头在干什么。
“你在看什么?”
忙碌的机器虫变成黏黏糊糊的小雏鸟。
“在查资料。”
“哦。”
聪明的小雏鸟会自己找舒服的位置窝着,可安静不了一会儿,又戳戳雌虫的肩膀。
“还在看资料?”
“没,在发消息。”
“哦...!”
“发消息?“
“嗯,给黑兹尔,”雌虫大方地给他看终端,“从昨晚就没见过他,我今晚又不回去,不太放心他。”
“哦。”
声低下去。
“怎么了?”
“没,”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被人类拢在怀里,“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人类晃晃手腕上的新终端。
“需要我提醒你吗,”雌虫转过头,拍了下人类靠在颈窝的脑袋,“今天我们才加好友,而且加好友后,我们一直在一起。”
“那、那明天,不在一起的每一天,你都要给我发消息。”人类无理取闹。
“行。”
他随口答应。
“我也每天都给你发!”
周书白很好哄的,比如现在,加雷斯敢肯定,人类身后如果有狗狗兽人的尾巴,一定已经摇出残影了。
果不其然,人类美滋滋地捻颗樱桃,“你尝尝,甜甜的。”
“还有葡萄。”
“这个蓝莓也好吃。”
“你也吃。”
“嗯嗯嗯我知道。”
最后还剩几颗的时候,周书白突发奇想,“银翎吃不吃水果?”
“之前我在窗台上放的坚果它不吃,说不定它吃水果?”
人类在窗台上摆了几个。
“它吃露水。”雌虫忍不住提醒。
可周书白不信,“怎么可能,它那么大,只吃露水吃不饱。”
并且坚持摆水果。
“行,”等人类摆完最后一个,加雷斯才催促他把精神力收起来去洗澡。
“好,我去收拾,”周书白拿着碗下楼,又拿着手机上来,“给,你随便玩,你终端玩烦了可以玩这个,所有的APP都能玩,只要不发消息就行。”他随便点开一个递给加雷斯。
“我先去洗澡。”
可等他洗完出来,雌虫站在床边,绿色的瞳孔没什么情绪,只盯着他说:“你又骗我。”
“什...?”
手机屏幕上的画面辣眼睛的很。
“根本就没有亲吻这种礼仪对不对?”
第一个小视频是误触,但后面不是,每一个...每一个视频里面都没有任何交谈,但亲吻交颈一个不少,更别提后半段的姿势简直和黑兹尔昨天逼他看的小视频一模一样,除了身体构造。
他才发现自己被骗的离谱。
“你也觉得雌虫而已,随便玩玩是不是?”
“不是的,我没这么想!”周书白大跨步向前,他慌忙解释,却越说越乱,“我没有我发誓加雷斯,我一开始在意识到喜欢你的时候是打算认认真真追求你的,只是你说在乎我,那时候我就好像被根线牵着一样就过去了,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发生了,我不想......不想你觉得我是个变态,我不想你不要我所以我骗你,我做错了错的离谱,我仗着你不懂欺负你,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辩解不了,但我从来没那么想过,我喜欢你,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你不信我,但我真没这么想过,你是夏天的萤火虫,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没骗你,加雷斯,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周书白从未觉得狭窄的阁楼如此空旷,以至于声音虚无缥缈,苍白无力的道歉再说上几遍都没有几斤分量,轻飘飘的斩不断横在面前的银河,而雌虫,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银河没有了。
“那你向虫神起誓。”
“我向虫神起誓。”
“错了,手拿下来,五指并拢,放在胸前。”
他照做。
“向虫神起誓以后绝不再做。”
“我周书白向虫神起誓,以后绝不再对加雷斯做任何过界的动作,除非加雷斯同意。”
[不对!等一......]
“还要拉钩。”
雌虫伸出小指。
他小心翼翼地去勾。
“最后一次。”
雌虫说,最后一次机会。
“行了,睡觉吧。”
加雷斯抱起新被子就走向地铺,却被人类拦住。
“你睡床。”
“但按理说你是......”
“你睡床。”人类坚持。
“...那你把被子拿走。”
人类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被子在地铺上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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