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土拆绷带那天，木叶的阳光好得有些刺眼。
他站在医院门口，活动着刚恢复利索的肩膀，黑色作战服的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处那道浅疤，和后背新添的、蜿蜒如蛇的伤痕。
医疗忍者反复叮嘱“不能剧烈运动”，他却左耳进右耳出，转身就往训练场的方向走。
卡卡西就在那里。
银灰色的身影在靶场中央格外显眼，雷切的蓝光在阳光下炸开，又倏地熄灭，惊起一群停在栏杆上的麻雀。
他似乎瘦了些，护额下的眼睛，比往常多了几分沉敛，大概是这阵子替他分担任务累的。
带土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故意放重脚步走过去，靴底碾过碎石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卡卡西闻声回头，看到他时，握着苦无的手顿了顿：“医生让你静养。”
“躺得骨头都快锈了。”带土走到他面前，活动着手腕，指节发出咔咔的轻响，“来练练？”
卡卡西的目光扫过他的后背，写轮眼的纹路微微收缩：“你的伤——”
“早好了。”带土打断他，抓起地上的一把木刀，刀柄在掌心转了个圈，“还是说，你怕了？”
这话带着少年时的挑衅，却没让卡卡西皱眉。他只是看着带土眼里那点跃跃欲试的光，沉默片刻，捡起了另一把木刀：“点到为止。”
木刀相击的脆响在训练场回荡开来。带土的招式比受伤前更狠了些，带着股不管不顾的冲劲，木刀劈砍的角度刁钻，招招都往卡卡西的破绽处钻。他知道卡卡西总让着他，可今天他不想被让——他想看看，现在的卡卡西，对他到底还藏着多少顾忌。
卡卡西的动作却很稳，脚步轻盈得像风，木刀在他手里化作一道残影，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挡住带土的攻击。他的力道收得很轻，木刀相碰时，更像是在试探，而非较量。
“你能不能认真点！”带土有点烦躁，猛地变招，木刀横扫向卡卡西的腰侧。
卡卡西侧身避开，手腕翻转，木刀顺势压住带土的刀刃，力道忽然加重。带土只觉手腕一麻，木刀差点脱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到了栏杆上，正压在旧伤处，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说了点到为止。”卡卡西收回木刀，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逞什么强。”
带土看着他走近，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眼睛中映着自己的狼狈，忽然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头顶。他最不喜欢卡卡西这副样子——永远冷静，永远克制，永远把情绪藏得严严实实，像隔着一层敲不破的冰墙。
“我逞强？”带土攥紧拳头，后背的疼让他的声音发紧，“那你呢？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卡卡西的脚步顿住了：“怎样？”
“装什么都没发生！”带土的声音陡然拔高，胸口剧烈起伏着，“边境那次，你抱着我往据点跑的时候，心跳快得像要炸开；在医院里，你喂我喝汤时，手比我还抖；还有现在，你明明担心我的伤，却非要摆出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带土。”卡卡西的声音沉了下来，写轮眼的光有些冷，“我们是忍者。”
“忍者就不能有别的心思吗？”带土上前一步，逼近他，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卡卡西，你看着我。”
卡卡西没动，只是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你敢说，你对我就没有一点不一样？”带土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哪怕只有一点点，像我对你这样……”
风吹过训练场，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人的眼。卡卡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木刀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想说“没有”，想推开带土，想回到以前那种泾渭分明的“同伴”关系里去。
可脑海里却反复闪过那些画面：雪夜里带土失控的吻，边境他倒在自己怀里时苍白的脸，医院里他睡着时蹙起的眉头……
那些被他强行压下去的悸动，像破土的春笋，在这一刻疯狂地往上冒。
“我不知道。”卡卡西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带土，我们……”
“你不用知道。”带土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护额边缘，指尖擦过他的皮肤，“我可以等。等你想明白，等你愿意……”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卡卡西忽然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那力道不算重，却带着种不容错辨的回应。带土的心脏猛地一跳，看着卡卡西抬起头，写轮眼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脸，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只有一片翻涌的、连他自己都没看懂的情绪。
“别逼我。”卡卡西的声音很哑，“带土，别逼我。”
带土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那点烦躁忽然烟消云散了。
他反手握住卡卡西的手，掌心相贴，能感受到对方指尖的微凉和细微的颤抖。
“好，我不逼你。”带土的声音放得很软，带着前所未有的耐心，“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卡卡西没说话，却没有抽回手。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木刀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没人去捡。
远处传来训练的吆喝声，还有孩童打闹的笑闹，训练场的风带着青草的气息，拂过两人的发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那道悄然松动的、名为“界限”的壁垒。
几日过去。
他们还是一起执行任务，一起在训练场练手，一起在傍晚的河边坐着看夕阳，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带土不再刻意挑衅，只是会在卡卡西抽烟时，默默递上一块糖；会在他写报告时，安静地坐在旁边磨苦无；会在任务结束后，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行李，哪怕自己的伤还没彻底好利索。
卡卡西也没再刻意疏远。
他会在带土后背的旧伤隐隐作痛时，默默拿出温热的草药贴；会在他火遁练得走火入魔时，难得地开口指点两句；甚至有一次，带土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他会脱下自己的披风，轻轻盖在他身上。
琳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每次带便当来，都会多做一份味增汤，和一份卡卡西偏爱的盐烤秋刀鱼。
这天傍晚，两人刚结束一个护送任务，坐在回程的马车上。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云朵像被点燃的棉絮，慢悠悠地飘着。
带土靠在车壁上打盹，呼吸均匀，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卡卡西看着他，忽然想起边境那次，带土倒在他怀里，气若游丝地说“有点喜欢你”。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麻，又有点软。
他伸出手，指尖快要碰到带土的发梢时，又猛地顿住，收回手，转而拿起身边的地图，假装认真查看，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
带土其实没睡着。
他能感觉到卡卡西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能感觉到那瞬间的停顿，还有他收回手时，衣袖摩擦的轻响。
嘴角忍不住偷偷扬起，又赶紧压下去，继续装睡，心里却像揣了颗糖，甜得快要化开。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进，载着两个各怀心事的人，驶向暮色渐浓的木叶。
远处的火影岩在夕阳下沉默着，仿佛在见证着这段缓慢生长的情愫，在日复一日的相伴里，终于越过了那道名为“同伴”的界限，朝着更深处，悄然蔓延。
或许他们都还没准备好，或许还有很多顾虑，或许明天醒来，卡卡西又会变回那个冷冰冰的样子。
但带土不怕。他有的是耐心，等卡卡西真正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而卡卡西自己也隐隐感觉到，那道坚守了太久的壁垒，正在带土日复一日的温柔里，慢慢坍塌。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坦然地回应那份藏了许久的心意。
晚风从车窗吹进来，带着远处的花香，拂动了两人的发梢。
夕阳的光透过车窗，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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