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哈利不解地问道。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因为巨大的偏差会破坏时间的自洽性，形成严重的时间悖论……”说到这儿，西奥多忽然顿住，抚着额头重重叹了一口气，“好吧，看起来我们的时间线已经被你们俩破坏得不剩多少合理性了。但是，仍然——”
昏暗的房间里，西奥多直直地看向哈利。
“如果你妄图改变那些不能改变的事……最坏的结果，就是将自己从时间线上彻底抹去。我希望你明白，波特，所谓的‘抹去’不是指灵魂碎片的消失，而是连同时间线上真正的‘你’都将不复存在。”
哈利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然而，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问道，“那么，什么是‘不能改变的事’？”
西奥多向后靠到椅背上，指尖交叉在身前，眼眸低垂。
他说道，“我认为在漫长的、无止尽的时间线上，大部分的人和事终将变得无关紧要，都会被人遗忘。我把这些称之为次要节点。虽然无法排除这些次要事件叠加在一起同样可以引发超乎想象的连锁反应和偏差——这需要大量的分析和计算，而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判断了。”
说到这儿，西奥多顿了顿。他抬眼看向对面的哈利，“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除了这些次要节点，时间线上同样存在至关重要的‘锚点’，或者说关键点。它们必须发生，并会对未来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比如伏地魔杀了我父母这件事？”哈利听明白了一些。
西奥多点点头，“不仅如此……尽管预言厅中存放的预言球因为德斯蒙德的出现而没有成为现实，但你和黑魔王之间确实存在着十分紧密的联系。我认为，德斯蒙德……德拉科正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才企图让其他人代替你成为黑魔王的‘劲敌’，结果将时间线导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然而，即使如此，你依旧成为了黑魔王最大的敌人，波特，这是你的宿命。你注定要消灭他或是被他消灭。”
“也就是说……”哈利哑声开口，“如果让邓布利多，或是其他任何人代替我面对黑魔王都会造成时间线上的巨大偏差，进而导致我被抹消掉？”
“没错，正是如此。”西奥多给出肯定的答案，“这很有可能发生。你得明白，时间旅行的时间旅行，意味着新的时间线会变得更加脆弱，你被抹消掉的可能性比德拉科曾面对的更大。我还得提醒你，你没有任何保护咒，哈利。即使在新的时间线上，你母亲在你身上留下了‘爱的魔法’，那也只能抵抗黑魔王和食死徒的伤害，而无法抵御时间线的抹消。”
哈利闭上了眼睛。
小阁楼里一时变得格外沉寂，仿佛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哈利花了一点时间，才真正消化西奥多的意思——换而言之，他不能亲自打败伏地魔，也不能让别人打败伏地魔。这意味着，要么伏地魔获得第二次的胜利，要么他被时间线抹消……
“你一直说‘抹消’，”哈利开口道，“‘抹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他的语气很严肃。尽管哈利竭力掩饰，却仍无法掩盖声线中的颤抖。这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在过去的四年间，哈利不仅是格里莫军的总指挥，更是他们以及许多巫师的精神领袖。他总是以镇定、强大的面貌示人，几乎让人忘了他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当然，西奥多知道，在这具十八岁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三十四岁的哈利·波特的灵魂。然而，即使如此，与鼎盛时期的黑魔王对抗这件事，依旧不是人人都能应付的。
西奥多深吸一口气，拉回自己的思绪。
他回答道，“我得说，没人做过这件事，所以我无法给你肯定的结论，但根据推测，所谓‘抹消’是指彻底的清除——一个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所有留在时间线上的痕迹都将不复存在。”
哈利不由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过去也会被抹消？”
“是的，谁都不会记得你。”西奥多说道，“仿佛你从来未曾存在过。”
哈利来回踱步。皮鞋踩过木制地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西奥多不确定过了多久，最后，哈利停下来问他，“……包括德拉科吗？”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声音是那样的轻。
西奥多在错愕中张了张嘴。半晌，他回答道，“我看不出德拉科有什么不同。”他撇开视线，隐隐明白为什么在哈利看来有多此一问的必要，但答案依旧是残酷的。西奥多又重复了一遍，“包括德拉科。”
他很难形容哈利接下来的反应。他脱力地靠到了破旧的墙壁上，失去光亮的眼睛仿佛万念俱灰，却又在黑暗中一点、一点找回理智的清明，“……也好吧。”西奥多听见他轻声呢喃道。
回到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办公室里，西奥多不得不提醒，“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我说过或许能找到一些古老的保护咒……”
没等对方说完，哈利就笑起来，见西奥多眉头紧蹙，他解释道，“抱歉……我只是从没想过会需要一个斯莱特林来提醒自己‘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西奥多摆弄着那枚时间转换器，“我确实利用格里莫盟约创造了一些强大的保护咒，否则在你摧毁第一个魂器的时候就该魂飞魄散了。”
“你很有才华，西奥多。”哈利不吝啬于夸奖他，这让对方流露出几分羞赧。哈利接着说道，“可是我们都清楚，这些保护咒只能争取时间，却无法让我真正幸免于难。”
他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格外坚定，“你所说的那种能穿越死亡和时间的保护咒，我的母亲曾在我身上留过，我也曾给过德拉科那样的保护咒。它们的本质是‘以命换命’——用最亲近的人的性命去交换……”
哈利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意思足够清楚。他不会接受任何人用他们的性命去交换他。
“如果我是你，”哈利露出一抹暧昧的笑，“比起钻研那些无解的难题，会更乐于考虑要不要趁这个霍格莫德周末约上金妮去喝一杯黄油啤酒。”
西奥多僵了僵。尽管他很快装作若无其事，但哈利还是大笑起来——为自己准确的推测，他才不只有一茶匙的感情呢。
“这会是一条很美好的时间线。你应该享受它。”哈利说道。
“我可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度过我的‘新生’。”西奥多恼羞成怒地嚷道，有点儿罕见地失了态。他不禁恶狠狠地讽刺，“为什么不给德拉科寻一个合适的约会对象呢？既然你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被抹去的事实……”
“不行！”哈利大声叫道，“他是我的伴侣，承诺过会永远爱我，不可以食言。”
哈利紧抿着颤抖的双唇，气呼呼地瞪着一双绿眼睛。他没法在这件事上大度或让步，即使哈利很清楚，在被时间线抹消以后，德拉科根本不会记得他。
他不会感到痛苦、不会感到失落。在自己不存在的时间线上，他或许也会遇见一些人，与他们约会……够了，哈利闭上眼睛，不愿再继续想象下去。
西奥多适可而止，他只是想确定哈利是否真的已经放弃了生还的机会。
在第一个项目开始前的那个星期六，高年级学生们被允许前往霍格莫德村游玩。哈利——这条时间线上真正的哈利暂时将比赛的烦恼抛到了脑后，他比以往更为兴奋和期待，因为西里斯说过会在三把扫帚里等他。
想到即将和教父见面，哈利牵着德拉科的手先去蜂蜜公爵买了一些蛋糕和糖果，而后便迫不及待地赶往罗斯默塔女士经营的酒吧。
两人推门进去的时候，西里斯·布莱克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了。那张英俊的面孔依旧吸引了满屋子女巫们的注意。他的唇角挂着一抹晦暗不明的笑，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枚圆圆的东西。
哈利靠近了才发现那是德拉科制作的徽章，仍有不少学生爱佩戴着它四处走动。此刻，徽章上正显示着那行绿油油的英文字，哈利与德拉科面面相觑，一时间，两人都失去了上前打招呼的勇气。
不过，西里斯已经在满满当当的人群中捕捉到了他们，那双浅色的灰眼睛危险地眯成一条线。
“看起来莫丽的唠叨并非完全没有道理，”西里斯·布莱克阴沉沉地盯着那两只相牵的手——他们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因而直到此刻都没意识到应该松开彼此。西里斯沉着嗓子说道，“自从丽塔·斯基特的鬼话刊登后，莫丽总说我没有把你照顾好……”
“当然不是！韦斯莱夫人只是不了解实情。”哈利激动地为西里斯争辩，企图安慰面色不太好的男人。
西里斯·布莱克叹了一口气，“不，小尖头叉子，她说得对。我认为我们应该在假期的时候多举办一些派对，”他边说边漫不经心地瞟了德拉科一眼，“这样你就有机会结识更多的人，无论你偏爱什么类型……”
“嘿！”德拉科马上听出了他的意思，炫耀般地将哈利的手牵到西里斯的眼皮子底下，“哈利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
“哼，也可以不是。”西里斯翻了翻眼睛，发出一声冷笑，“我记得你们有个朋友……扎比尼，听说他的母亲有过许多丈夫。”
西里斯喝了一口黄油啤酒，暗自得意地瞧见德拉科·马尔福因气愤而憋红了一整张脸。
哈利坐在中间，一双绿眼睛飞快地在两人间来回打转。他默默缩回脖颈，一边啜着黄油啤酒一边偷偷吃上几口坩埚形蛋糕，决定埋头当一会儿鹌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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