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转换心情,也为了获取一些流动的现金,奥蕾莉亚决定重操旧业——在可控的范围内。
她选择的地点是一家看起来还算体面的小咖啡馆,后面隐藏着几个私人牌室。这里聚集的多是些小商人、不得志的艺术家,以及几个手头略有闲钱、试图在牌桌上寻找刺激的底层官员。赌注不大,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晚的输赢也足够肉疼。
奥蕾莉亚独自走了进去。她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只是一个面容姣好、眼神有些特别的陌生女人而已。
她加入的是一桌玩布列塔尼式纸牌的游戏。这种牌戏需要计算、记忆,更重要的是,洞察对手的心理。
而这一切,正是奥蕾莉亚·查林德赖以成名的本领。
起初,牌桌上的男人们还带着轻慢,甚至有人试图用暧昧的言语撩拨这位新来的沉默女牌手。
奥蕾莉亚只是抬眼,用那双异色的瞳孔平静地看了对方一眼,男人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讪讪地闭了嘴。
牌局继续进行。
奥蕾莉亚下注谨慎,几乎从不主动加注,仿佛只是个运气不错的初学者。她输掉了一些小局,眉头都不皱一下。但她的眼睛,像最精准的扫描仪,记录着每一张出过的牌,分析着每一个对手下意识的动作——那个商人在手握好牌时会不自觉地摩挲酒杯;那个艺术家在虚张声势时右边眉毛会轻微抖动;那个官员一旦紧张,呼吸就会变得急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桌上的筹码缓慢地流动着,但渐渐地,开始以细微的趋势,向奥蕾莉亚面前汇聚。
当她确定已经完全摸清了牌桌的“脉络”后,真正的狩猎开始了。
她开始在一些关键牌局上,突然加大注码。她的计算精准得可怕,仿佛能看穿牌背。她不再仅仅是跟注,而是开始主导牌局的节奏。一次,两次……她赢下了一个不小的彩池。对手们开始感到压力,之前的轻松荡然无存。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始终没什么表情的女人,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破绽,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奥蕾莉亚就像一位鉴赏家,不过她鉴赏的不是艺术品,而是人心在赌桌上的微妙颤动。她鉴定出他们的恐惧,他们的贪婪,他们的侥幸心理,然后毫不留情地利用这些,将其转化为自己面前的筹码。
有一局,她拿到了一手绝佳的好牌,但她判断出对面那个一直很谨慎的小商人手里可能握有能克制她的牌型。她没有选择冒险全下,而是通过一系列精巧的下注,诱导对方跟注,最终在摊牌前,让对方自己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选择了弃牌。她赢下的筹码虽然不如全下来得多,但却彻底击溃了那个商人的心理防线。
夜色渐深,牌桌上的人换了一茬,只有奥蕾莉亚稳坐如山。她面前的筹码已经堆起了可观的一摞。
当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奥蕾莉亚轻轻推开了手中的牌,站起身。她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是平静地开始整理自己赢得的筹码。
“不玩了吗,小姐?你手气正好呢!”
有人不甘心地问。
奥蕾莉亚没有回答,只是将筹码兑换成了现金。厚厚一叠法郎,粗略估计,有五百。
她将钱放进手提包,对着牌桌上那些面色各异输了一夜的男人们微微颔首,算是告别,然后转身离开了咖啡馆后室,走入巴黎清冷的晨雾中。
对她而言,这并非赌博,只是一场稍微动用了些脑力的低级别资金募集活动。五百法郎,在这个时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以让他们四人支撑一段时间,或者,为某些特殊的行动提供启动资金。
她回到公寓时,其他三人或许还在睡梦中。奥蕾莉亚将赢来的钱妥善放好,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出门散了趟步。但她的眼神深处,那属于“鉴赏家”的锐利光芒,证明她从未真正离开过她的战场。
“喔!好多钱!”
刚准备躺下睡觉的奥蕾莉亚被一声惊呼吓醒了,是罗蕾莱。
几乎在罗蕾莱声音落下的瞬间,房门被猛地推开。诺曼头发凌乱,穿着松垮的睡袍出现在门口,异色瞳里还带着被吵醒的不悦和一丝本能的警惕。
“吵什么?德军打上门了?”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立刻被那叠钞票吸引。
紧接着,奥雷诺也出现在诺曼身后。他甚至已经穿戴整齐,仿佛从未入睡,只是脸上带着被打扰的冰冷。他的视线先是落在罗蕾莱身上,确认她无恙,然后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那叠法郎,最后,他的目光投向奥蕾莉亚。
“解释。”
奥雷诺的声音如同他的眼神一样,不带任何温度。在占领区的巴黎,清晨时分,一个身份敏感的人带着一笔不算小的现金回到住所,这足以触发他作为卧底和兄长的双重警觉。
奥蕾莉亚揉了揉眉心,疲惫地叹了口气。
“只是去玩了玩牌。”
“玩牌?”
诺曼瞬间明白了,他嗤笑一声,踱步走进房间,毫不客气地拿起那叠钱掂了掂.
“埃兹的第一赌徒名不虚传啊!”
他语气里带着点揶揄。
罗蕾莱依然沉浸在数字的震撼中,她仰头看着奥蕾莉亚。
“奥蕾莉亚,这是概率学的胜利还是心理诱导的成功?你的胜率是多少?本金投入和最终回报的比率计算过了吗?
奥雷诺没有理会罗蕾莱连珠炮似的问题,他走到奥蕾莉亚面前,眉头紧锁:。
你去哪里玩的牌?有没有被注意到?有没有留下任何可能追踪到这里的线索?”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关乎安全,容不得半点马虎。
“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后面有几个私人牌室。玩家都是些小角色,没人认识我。我很小心。”
奥蕾莉亚言简意赅地回答,迎上奥雷诺审视的目光。
“我们需要钱,奥雷诺。无论是维持生活,还是应对突发状况。坐吃山空不是办法。”
这个理由无可辩驳。奥雷诺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奥蕾莉亚说的是事实。他无法提供充足的经费,他们的处境也不允许他频繁动用抵抗组织的资金。
“下次。”
奥雷诺最终开口,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警告。
“提前告知我。并且,换一个地方。同一个地方出现一个常胜的女牌手,很快就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他指的是地下世界那种危险的关注。
诺曼在一旁,已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把钱扔回桌上。
“行了,盖世太保先生,别那么紧张。有钱是好事,至少今天早餐可以加点像样的火腿了,而不是天天啃你那干巴巴的黑面包。”他拍了拍奥雷诺的肩膀,被对方毫不客气地甩开。
罗蕾莱的注意力却已经转移,她拉着奥蕾莉亚的袖子,还在追问。
“奥蕾莉亚,你能教我吗?那种计算概率和观察微表情的方法?这比化学滴定有趣多了!”
奥蕾莉亚看着眼前这三个人——警惕的卧底哥哥,混乱不羁的异世界兄长,和思维跳脱的科学姐妹,还有桌上那叠引发小小骚动的法郎。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以后再说,罗蕾莱。”
她有些无奈地应付着,然后将钱收好。
“现在,或许诺曼说得对,我们该考虑一下改善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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