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走廊只剩稀落的腳步聲。從圖書館走出的學生多半沉默無言,彷彿方才經歷了一場漫長的消耗戰,只求儘快回到各自的宿舍休憩。
茱麗葉·塞爾溫抱著筆記,走在緊貼牆邊的位置。她腳步不急,目光卻始終懸在書頁與地磚之間,像是刻意避開周遭的一切視線。
直到轉角處一道低沉而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妳考得怎麼樣?」
她腳步微頓,抬眼望去——希洛站在牆邊,肩靠著石柱,身上還殘留著未乾的墨水氣味。他沒有擋住去路,語氣壓得極低,彷彿稍有驚擾,便會驚走什麼不願親近的動物。
茱麗葉抬眼看了他一眼,語氣不鹹不淡:「比你想像中還生龍活虎,算不算一種遺憾?」
希洛沒有回嘴,像是早就習慣她這樣的反應,低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她語調依舊輕柔,卻精準得毫釐不差,「你從來都不是。」
氣氛短暫凝住。
她像是忽然失了興致,移開視線,轉身便走。
希洛站在原地,遲疑了一瞬,終究還是開口:「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我會找別人。」茱麗葉語氣平穩,甚至帶了點淡淡的笑意,「放心,我知道你怕麻煩。」
話音落下,她已轉身離去,身影漸漸沒入灰暗的走廊盡頭。
希洛仍站在原地,掌心握著那瓶他親手熬製的助眠劑——明明不擅長魔藥,卻花了一整晚,勉強煮出這麼一瓶。
原本是想交給她的,現在卻連開口的時機都錯過了。
茱麗葉離開後,走廊陷入短暫的靜默。
希洛沒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像是被什麼東西封在空氣裡。他抬手按了按額角,彷彿想將某種晦氣的情緒從腦海裡壓下去。
這時,腳步聲從走廊另一端傳來,卻沒有打破這份沉默,只是靜靜地靠近,像是早已站在那裡,等著他開口。
「又說錯話了?」伊凡·羅齊爾倚在牆邊,語氣不輕不重,像是在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希洛沒有立刻回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低笑了聲:「……她總是能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你不是笑話。」伊凡語氣平穩,卻沒有絲毫遲疑。
「但我也不是什麼英雄。」希洛轉過頭來,語氣平靜,眼神卻異常清明,「我只是搞不懂,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錯。」
「你沒做錯什麼。」伊凡道,語氣依舊不疾不徐,「她只是——不願意相信你會有什麼真心。」
「她不信,是因為她太聰明。」希洛勾起唇角,笑意卻沒能抵達眼底,「也因為我從沒讓她覺得,自己值得被誰認真對待。」
他說得雲淡風輕,像是在分析某門成績失常的課程。但伊凡看得出來,那笑容底下藏著的,不只是不甘,還有一種明知自己沒資格靠近的清醒認知。
「我以為我可以慢慢來。」希洛低聲道,「可她從來不給人慢慢來的機會。」
伊凡沉默了片刻,沒有接話。
「沒關係,」希洛自顧自地說,拍了拍衣袖,像是在結束一場不必有結論的對話,「再怎麼說,我也是塞爾溫家的人。難聽的話聽久了,臉皮總得厚一點。」
「那不是厚臉皮,」伊凡語氣不重,卻一針見血,「那叫硬撐。」
希洛沒回話,只是笑了笑,背影落進幽暗的走廊裡,連腳步聲都輕得像不想被聽見。
史萊哲林公共休息室的火焰燒得極低,整間屋子像吞了聲音般沉默無聲。
潘西單手撐著下巴,指尖繞著髮尾,眼神懶洋洋地掃過沙發另一側的空位,語氣慢得像在鋪陳陷阱。
「真奇怪,有些人都進來快一年了,還沒學會史萊哲林該怎麼說話、怎麼走路、怎麼選邊站。」
「也許她不覺得自己在『這裡』。」伊莉莎白一邊翻著咒語集,語氣柔得過分,「她只是——借住。」
潘西笑了,嗓音像金屬磨過玻璃般細亮刺耳:「借住?這說法不錯。誰會讓一個連姓氏都讓人起疑的女孩,住進來?」
「連魔力都不像是這個家族的。」伊莉莎白輕聲說,「弗利家的血脈能自然施展治療魔法。她卻做不到。」
「期中考那次,妳們還記得吧?」潘西語氣懶散,指尖輕輕敲著茶杯邊緣,「她的魔力當場炸開,若不是結界撐住,恐怕整間教室都得重建了。」
她頓了一下,語氣一轉:「不過結界再怎麼撐,還是有人被掀翻了,不是嗎?」
伊莉莎白合上筆記本,動作極輕,語氣冷淡落下:「我只記得她當時的臉色,比我還白。」
「可惜妳摔得比她還難看。」潘西笑了出聲,毫不掩飾,「堂堂特拉弗斯家的小姐,被一股野獸般的魔力掃倒,這傳出去……可不太好聽喔。」
「她那股魔壓……不正常。」伊莉莎白語氣平平,眼底卻壓著一層寒意,「不是沒學會控制,是根本不是能被控制的東西。」
「所以,她到底是誰呢?」潘西語音拉長,像是在玩味,「魔法不像弗利家,名字也不像哪家正統血脈——可她偏偏,穩穩坐在我們這裡。」
「也許正因為她『不是誰』,才更該小心。」伊莉莎白輕聲笑道,「可再小心,魔力也藏不住。」
潘西靠回椅背,目光漸漸冷了下來:「她以為站在安全的地方,就不會摔下來?」
這時,達芙妮終於放下羽毛筆,語氣冷淡而無情:「——那得看,她背後站的是誰。」
潘西冷笑一聲:「這還用問?整個學院都知道,伊凡·羅齊爾幾乎把她當成影子帶著走。」
達芙妮沒有作聲,只盯著那頁未翻完的筆記本,像是在讀些比文字更深的東西。
「可惜,羅齊爾家一向不會為沒價值的東西出面。」伊莉莎白語氣依舊溫柔,眼底卻閃過一抹極淡的冷光,「他現在護著她,不代表她就站得穩。」
「反正她只要有那張臉、有他那個姓氏撐著,怎麼走都有人讓路。」潘西語氣帶著不屑,像是踩在什麼髒東西上。
「不過是暫時的。」伊莉莎白低聲說,「保得了一時,撐不了一世。」
達芙妮這才緩緩合上筆記本,語氣比先前更輕:「那就等他鬆手的那一天。」
她話音剛落,伊莉莎白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語氣溫柔地補上一句:「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點小事要處理。」
潘西挑了挑眉:「比如說?」
「比如首席。」伊莉莎白翻開筆記本,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我可不打算讓馬爾福那種靠姓氏撐場面的傢伙,繼續坐在年級最上頭。」
她話音一落,壁爐裡的火光彷彿晃動了一下。
潘西眨了眨眼,露出一抹饒有興味的笑容:「哦?特拉弗斯家的小姐要對馬爾福家動手了?」
「不過是實力之爭。」伊莉莎白語氣不緊不慢,「首席的位子,從來不是誰家的附庸。」
達芙妮抬起眼,語氣淡淡地開口:「馬爾福沒那麼好對付。他可不只是靠姓氏,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準備了。」
「那又怎樣?」伊莉莎白的眼神靜得像水面不起波瀾,「我也不是只靠姓氏。下學期開學後,我會當眾提名挑戰。按照史萊哲林的規矩,他若不應戰,就該讓出那個位置。」
潘西喃喃低語:「開學夜的首席戰……又要熱鬧起來了。」
「那就更該讓人記住。」伊莉莎白淡淡一笑,語氣輕得像是在陳述一場早已編排好的演出,「也該讓大家明白,真正該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是能駕馭魔法的人,不是靠一紙家譜撐起的虛名。」
她指尖在書頁上輕輕劃過,像是在提前為誰預留位子,「而我,已經等這一場太久了。」
火焰忽地躍動了一下,彷彿被她話語中的凌厲與執念驚醒,在壁爐裡投下一抹更深的陰影。
達芙妮低下頭,再次翻開筆記,聲音像從寒水中浸出來般冰冷:「……妳準備好了,那他呢?」
「他最好也準備好了。」伊莉莎白不再看她們,只低頭埋入自己的筆記中,語氣沉靜,卻藏著一抹微不可察的戰意。
一場從未宣之於口的風暴,正悄然在這片冷靜中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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