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又四分之三月台上人聲鼎沸,紅色列車靜靜停靠,一縷縷熱氣仍從車身間升起。西維亞提著行李站在大衛身旁,目光在熙攘的人群中游移,帶著掩不住的怯意。
「還是和去年一樣……」她低聲呢喃,聲音立刻被喧鬧吞沒。
大衛卻聽得清楚,神情不動如水,只淡淡回了一句:「是啊。不過這次,妳不用再自己找位置了。」
語調平靜,卻像一句無可推拒的保證。
西維亞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抿唇輕笑:「……那我就跟著你。」
大衛只是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卻順手接過她手裡快要滑落的行李。目光隨即掠過熙攘人潮,像是在默默確認,她不會被人流推開。
不遠處,泰瑞正被父母團團圍著。布特先生替他提著一只沉重的行李,語氣不急不緩地叮囑:「記得寫信。」
布特太太則俯身細細替他理好衣領,聲音柔和:「天冷了要多穿衣服。」
「知道啦……」泰瑞滿臉通紅,低聲抗議,卻沒敢真的掙脫。
西維亞看著這一幕,不由得彎起眼角,神情比方才輕鬆了幾分。大衛瞥見,淡淡問道:「妳在笑什麼?」
「沒什麼。」她搖搖頭,頓了頓,又低聲補了一句,「只是覺得……很親切。」
這時,布特太太朝他們望過來,微笑著點頭:「見到你們真好。」
西維亞有些靦腆地低聲回應:「您好。」
大衛則只是淡淡頷首。
短短幾句,沒有多餘的寒暄,卻自有一份溫和的善意。當泰瑞與父母擁抱告別,快步跑到他們身邊時,西維亞仍帶著那份餘韻般的暖意,朝他真心點了點頭。泰瑞見狀,眼底掠過一絲安定。
三人肩並肩往車廂走去,身後的叮囑聲漸漸被人潮吞沒。西維亞忍不住回頭,視線停在那對溫和的身影上,心底仍留著一絲暖意。
大衛抬手輕輕推了推她的肩,淡淡地提醒:「別走神。」
她「嗯」了一聲,連忙跟上步伐。
泰瑞的臉上還殘留著剛被父母叮囑時的窘迫,卻因身旁的陪伴而舒展許多。他快步笑道:「快點,不然就要搶不到空座了。」
他們剛踏進車廂,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靠近門口的一間包廂。門半掩著,裡頭的沙發座早已被德拉科、布雷斯和潘西佔據,氛圍一派從容。
德拉科抬眼瞥了大衛一眼,看似不經意地道:「這節車廂的位置一向搶手,還好我們先一步佔下。」
他頓了頓,手指若無其事地在旁邊空著的座位上輕敲了兩下,聲音不重不輕:「當然……要是有人想坐,也不是不能再擠一擠。」
表面上不過是炫耀自己先一步佔了好位置,言下之意卻清楚得很——只要他開口,還能決定誰能入座。
西維亞下意識看向大衛,潘西卻在這時冷不防插了進來,聲音尖利:「位置本來就少,哪是誰都能坐的?」
她的目光在泰瑞身上停了片刻,眼神裡的排斥已經不言而喻。
空氣瞬間繃緊。泰瑞臉色漲紅,手指死死攥著行李提把。
大衛神情未見波動,眼底卻失了先前的淡漠,只見他冷冷掃了潘西一眼,聲音低沉:「不用麻煩。」
說罷,他抬手推著西維亞往前走,腳步比剛才重了幾分。
德拉科沒有出聲,只將目光停在大衛的背影上,唇角不自覺抿緊。
三人繼續往車廂深處前進,經過的幾個包廂早已坐滿,笑鬧聲與喧嘩不斷傳出。泰瑞小聲嘀咕:「看來真的要快點,不然就只能散著坐了。」
西維亞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動,聲音很輕:「……總會找到的。」
大衛走在最前,目光逐一掠過各扇包廂門,終於停下腳步,推開其中一間。
靠窗的位置已有一人,修長的身影低頭專注於書頁。西維亞愣了一下,才認出了那張面孔——西奧多。
他抬眼看了大衛一眼,短短一瞬,像是在確認什麼。大衛也只是淡淡回視,未曾開口,卻已心照不宣。
隨後,西奧多將目光落在西維亞臉上,眸光微微一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鬆動:「你們來了。」
氣氛並不顯得生疏。泰瑞忙著把行李挪進來,語氣略帶歉意卻仍顯自然:「還以為這節車廂都滿了呢。」
大衛順手將行李放上架子,語調一如既往的平淡:「看來,我們的運氣不錯。」
西維亞在西奧多對面坐下,唇角不自覺微微上揚。三人之間無需多言,那份心照不宣的默契,卻讓她心裡忽然安定下來。
列車長鳴,車輪緩緩啟動,將月台的喧囂一點點甩在後頭,只留下寂靜的包廂與前行的節奏。
大衛一行人走遠後,德拉科在包廂中沉默了片刻。然後,他靠回沙發,語氣帶著不滿:「我只是隨口一提,沒必要那樣截我話吧。」
潘西冷哼一聲,聲音尖銳:「你很清楚他們是誰。讓他們進來,尤其是那個布特?你覺得合適嗎?」
德拉科抬起下巴,語氣帶著幾分倔強:「羅齊爾和我們家有往來,不算外人。」
雖未明說,但態度已經昭然若揭。
潘西翻了個白眼,不再多辯,只冷冷丟下一句:「隨你。」
布雷斯始終沒插話,神情看似一派事不關己,指尖在膝蓋上輕輕點了幾下,像是不耐的節奏。雖未明言,他眼神裡卻掠過一抹陰影,旋即收斂——西奧多在意的人,總歸要留些餘地。
最後,他只是閉上眼慢慢靠向椅背,隨著車輪的震動傳來,包廂裡的氣氛也逐漸靜了下來。
另一邊,西維亞靜靜坐在窗邊,耳畔迴盪著規律的軌道聲。窗外景色漸漸拉遠,熟悉的月台、人群與告別聲一點點退去。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心口的緊繃也隨著飛逝的風景,慢慢鬆開。
西奧多垂眸翻著書,手指卻停在同一頁許久未動,餘光不時掠向她的神色。
大衛隨意靠著椅背,神情看似漫不經心。只有在不經意的瞬間,目光才會落在她身上,無聲檢視她的狀況。
泰瑞則佯裝忙著整理腳邊的行李,眼神卻是再三確認她是否安好。
三人誰都沒有開口,但西維亞的存在,悄然落在他們共同的注視裡。她或許未曾察覺,卻讓這個小小的包廂多了幾分不言自明的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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