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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八十章——表象之下

三月底的霍格華茲,積雪已褪,泥濘尚未乾透。城堡外,草地在早春陽光下映出斑駁光影,北風吹來時,仍挾著未盡的寒意。

課程照舊,試煉將至。高年級生忙於準備普等巫測,低年級生則在課間竊竊私語,流傳著期末大考與禁林異動的種種傳言。

可就在這看似平靜的日常裡,有些人開始察覺——夜裡的森林靜得異常,星光映照的湖面,也泛起某種難以捉摸的悸動。

城堡之中亦無兩樣。石磚的走廊依舊冰冷,衣角若不慎掀起,便有春寒滲入骨髓。

那是風暴將臨前,最無聲的序曲。

史萊哲林的公共休息室裡,壁爐悶燃,綠紋沙發間瀰漫著淡淡的濕氣,氣氛中浮動著一層詭異的靜默。

「……她最近老是獨來獨往,你們沒發現嗎?」潘西·帕金森靠在火爐邊,涼涼地說。

達芙妮沒抬頭,只淡淡翻了頁課本,語調依舊緩慢:「如果妳指的是弗利,她一直都那樣。妳開學第一週還說她像幽靈。」

「但這次不一樣。」潘西的聲音放輕,語尾微微挑起,「她現在像是……害怕什麼似的。整天恍恍惚惚,不是發呆就是往黑湖那頭跑。妳們真的沒發現?」

「或者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伊莉莎白·特拉弗斯冷笑,目光落在指甲縫裡那道細痕上,語氣帶著一貫的厭惡與挑釁。

「她身上那股味道……像是被什麼東西標記過。我不喜歡。」

達芙妮終於闔上書本,轉過身來,神色帶著幾分冷意:「不喜歡是妳的事,但別在這種時候造謠。」

「我可沒造謠,」伊莉莎白立刻回嘴,語氣銳利如刃,「妳沒聞見,是因為妳太溫和了。純血出身的人,多少該有點警覺心吧?」

「她也是純血,」達芙妮語調平穩,「是弗利家族的女兒。」

潘西偏過頭來看她,語氣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妳這麼護她,是因為她最近跟諾特走得近,還是——她背後站著伊凡·羅齊爾?」

達芙妮沒有回應。

火光輕輕閃爍,石壁上映出三人剪影,無聲的角力在沉默中悄然流轉。

許久之後,她才站起身,語調如水般平靜,卻字字帶刃:

「我只是提醒妳們——如果妳們真那麼看不慣她,最好先確定,自己站在正確的位置上。」

說罷,達芙妮拾起書本,腳步不疾不徐,踏過厚重的地毯,彷彿方才那幾句話,只是例行的叮囑。

她的身影很快沒入蛇形拱門,留下一室火光跳動,將石牆映得斑駁陸離。

潘西與伊莉莎白對望了一眼,誰也沒有開口。

空氣中懸著些說不清的東西——既像疑霧未散,又像火星初燃。

同一時刻,在霍格華茲西南側的黑湖邊,一名少女正獨自站在風裡。

西維亞·弗利披著校袍,指尖緊握著一條細鍊,那銀白的鍊身垂落掌心,冷得近乎凍骨。湖水翻湧,挾著春寒料峭的氣息,一**拍上岩石,彷彿某種低語、緩慢而頑強的召喚。

她垂眸凝望湖面許久,卻沒有看見自己的倒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模糊的幻影——如夢似幻,盤旋在記憶與幻覺的邊界。

那是某個冬夜殘留的聲音,如今仍在耳畔低語:

“Vita tua, vita mea……”

她攏緊袍角,呼吸在寒風中結霜般虛弱。

她知道自己的狀況正在惡化。魔力於深夜如潮水般洶湧而出,無法控制地從體內溢散,連夢境也變得陌生而危險。那些畫面——斷裂的銀鍊、鮮紅的誓言、沉眠之人微微睜開的眼——如蛛網般黏附在意識深處,層層纏繞,無從掙脫。

她曾試圖向特洛伊詢問,卻從他眼中讀出一種閃爍的不安——像是早已知曉,卻選擇沉默。

西奧多也察覺了異樣。他沉默良久,才低聲道:

「妳的狀態……不該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她沒有回答。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相信誰。

她只是越來越常在無人的時候走到湖邊,尋一點水光與寒意,好把自己從夢魘裡拉回來。

她甚至開始懷疑——那封匿名的聖誕賀卡,盒中銀鍊上那些古老符文,是否真的是禮物,還是……某種精心安排的引導。

她剛欲轉身離開,湖面卻突起異動。

波光下,一道模糊的影子緩緩浮現——既非人形,也非水怪,而是一股古老魔法的氣息,悄然甦醒,仿佛正回應她體內蠢蠢欲動的低鳴。

她的心驟然一沉,眼底映出一抹驚疑。

她不是第一次感應到這樣的共鳴。

但這一次,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像是——有人,正在召喚她。

西維亞屏住呼吸,靜靜凝望湖面。

那道浮現的影未曾破水,卻彷彿正凝視著她。水波之下,一圈圈幽淡的光紋緩緩擴散,如某種禁術的回聲,在她尚未甦醒的記憶深處,輕輕敲門。

她感到手心發燙。低頭一看,那條銀鍊不知何時已微微泛光。光芒不刺眼,卻極其純粹,宛若某道封印鬆動時的前兆。

她迅速收回手,將鍊子藏進袍袖,像是下意識要與那召喚隔絕。

耳邊忽有細碎聲響,是樹梢被風吹拂,還是遠處傳來的腳步?

她猛然回頭,卻只見一地靜謐。

風停了,黑湖沉寂如昔。

她沒有再逗留,轉身離去。腳步踏上石徑,地面的濕氣滲入鞋底。寒意未歇,與她體內那股未明的波動遙遙相應。

回到史萊哲林寢室時,火爐裡的火已熄了一半。

她換下沾了水氣的外袍準備就寢時,目光無意間掠過了鏡子。

鏡中少女面容略顯蒼白,眼神卻被夜風洗得清明。她凝視著自己的倒影,忽而微微蹙眉——彷彿察覺了什麼異樣,或僅是心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悸動。

她覺得,自己身上有些東西正在改變。

不是因為他人的目光,也不是那幾句不懷好意的話。

——而是從內裡浮現的。某種被壓抑許久的力量,正在悄然甦醒。

她不清楚那是什麼。

也不確定——當它完全現身時,她是否……還能是現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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